這是一座很靠近軍師府的宅子,宅子裡軍師府只是隔了一條街。
一位中年的文士拿着刀子,在一塊刻有“嚴新”兩個字的木頭上重重地劃上了一刀,眼睛露出了說不清楚的恨意,上脣和下脣的牙齒也咬在了一起。
在這位中年文人的旁邊還立了一個青年人,這個青年人一臉冰霜,眼神十分的堅毅,手裡拿着一把劍,而拿劍的那隻手隨着中年文士劃過嚴新的名字的時候,手的青筋也乍現出來。看樣子,他對“嚴新”這個名字的主人也是深有怨恨。
好久,木排上的名字已經被中年文人劃爛了,中年文人才將牌子丟開。
漸漸的,兩個人身上的火氣和怒氣都消散了。
青年人當下十分平靜地說道:“沒想到,那嚴新竟然料到我會去劫他的夫人作爲人質,竟然用了徐晃一招,看來他用計已經達到了神鬼莫測的地步了。”
“他如果連這個都想不到,那他就根本連和我做對手的資格都沒有?何況是和家主做對手?”中年文士不屑地看向青年人說道。
青年人突然間很憤恨地捶了一下桌子,然後說道:“嚴新!嚴新……”
“你還是念念不忘貂蟬這件事?哼,別忘記了,家主交代我們做的事情。”中年文士不屑地看向青年人說道。很顯然,他對青年人去掠劫嚴新的妻子這件事情並不贊同。
“一個女人,我根本不在意。”青年人言不由衷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我在意的是,如何完成家主交代的任務。你別忘了家主說過的話,嚴新是一個人才,最好能夠收爲己用。若是拿住了他的夫人,以嚴新的性格,必然會投鼠忌器。”
“投鼠忌器?別告訴我說,你不想殺了他?”中年文士一陣冷笑地說道,“哼,什麼家主說過的話?是你自己想要利用他的家小子問出貂蟬的下落吧?少拿家主來說事。”
“別忘了,家主還說過一句話,那是如果嚴新不可歸降,那隻能殺了他。你是想拿住嚴新的妻小,逼他說出貂蟬的下落吧!”中年文士繼續補充道。
青年人聽到這話,額頭的青筋頓時冒出來,那是眼睛突然間冒出一股強大的殺氣,不過轉瞬間消失了,他說道:“是又怎麼樣了?”
“河豚,我勸你一句,你不要爲了私情誤了大事,要知道家主的脾氣一直都不好的。到時候,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我也沒有辦法保住你的性命。”中年文士冷笑地說道。
青年人聽到這話,當下冷笑地說道:“這話,你應該也對你自己說。”
“我怎麼了?”中年文士看向青年說道,“我可是一直按照家主的交代去做的。”
“是嗎?先生,你讓蒯越殺了他大哥,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你別以爲我不知道,當年你落魄的時候,曾經想要投奔蒯家,可是蒯良因爲害怕嚴新的原因沒有收留你。你一直記恨在心。你讓蒯越殺了蒯良,就是爲了報當年之仇吧?”青年人很不屑地看向中年文士說道,他心裡暗暗冷笑中年文士的所作所爲,根本就是既想當biao子,又想立牌坊。
“我是爲了報仇不假,可是這也是我計謀的一部分。”中年文士面對青年的嘲笑絲毫不以爲意,反而冷笑地說道,“若是蒯良不死,蒯家哪裡那麼容易被我控制住?我這可是爲了家主的大計。”
“你這是在狡辯!”青年人不太相信地說道。“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相不相信,由你。”中年文士說道,“我讓蒯越在蒯良出殯的時候,突然間對嚴新發難,趁機控制荊州的一干文武,然後扶植他的外孫劉銘登上漢王之位,接下來他就可以以名正言順地把持朝政了。”
“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方法,可是你會那麼好心?而且家主似乎也不是要我們這樣做的。”青年人看向中年文士說道。
“我自然不會那樣做的。哼,幫蒯越奪權,對我有什麼好處?蒯家的地位在荊州本來就強大,若是他奪了勸權,很快就穩定荊州,這對我們一點好處也沒有。”中年文士不屑地說道,“我只不過是想利用他吸引嚴新的注意力。”
“恩?你打算如何去做?”青年人一臉疑惑地看向中年文士說道。
“你說呢?”中年文士突然間嘴角揚起,忍不住發出了哈哈大笑的聲音。等他笑過之後,他說道:“你若是嚴新,難道對於蒯良的死,不會生出疑惑?”
“自然會生出疑惑。”
“這就對了。”中年文士得意地笑着。“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啊!哼,哼,只要嚴新疑惑了,他一定會花時間,花精力去查蒯良的死的,他整個人都防備着蒯家,哪裡有其餘的精力在想到其他的事情?”
“我明白了。”青年人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突然間他看向中年文士說道:“真沒想到,看來你還真是一個厲害的人。怪不得家主那麼器重你。”
中年文士的嘴角露出了笑容,然後說道:“呵呵,這一次我不會再失手了。”嚴新,我一定要活抓你。
而在軍師府裡,林若因爲這幾天來的操勞,顯得確實精神不濟了。
他剛想睡覺,管家典梓就匆匆闖進來。典梓額頭上都是汗水,整個人也顯得有些疲憊不堪。其實這些天,他也沒少忙。林若是勞心,他是勞力。
林若看到管家一臉驚慌的樣子,當下忍不住說道:“何事如此慌張?”
典梓躬身說道:“莊主,出事了。”
“恩?”林若看向典梓問道:“出什麼事了?如此大驚小怪的?”
“夫人他們被劫了。”典梓恐慌地對林若說道,“安排二十個兄弟保護夫人和少爺他們從陸路回揚州,方纔有其中一位兄弟,滿身是血的回來,他說夫人被劫了。”
林若聽到管家這話,當下皺眉頭,說了一句:“這麼快?”
剛剛離開襄陽就被人劫了,這速度也太快了,這個蒯越已經迫不及待到這種程度了嗎?還好自己留了一手,如今大喬他們應該由水路出了三江口了吧!這一路順風順水的,他們應該追不上了。
典梓當下忍不住說道:“莊主,我們是不是……”
林若當下搖了搖手,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看向典梓問道:“二十個人只有一個活着回來?”
典梓點了點頭,說道:“只有一個活着回來。”
只有一個活着回來?恩?這似乎太不合情理了。要知道,這二十個人雖然算不算武藝一流,可是卻也都是好手,普通的刺客、山賊、家丁根本就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的。那麼來劫人的人的武藝應該不弱,可能和自己相差無幾。
蒯傢什麼時候有這樣的高手的?自己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莊主,如今怎麼辦?”典梓問道。
林若問道:“那個兄弟如今在何處?走,我要去見見他。”
林若來到了南苑的莊丁、護衛們專門住的小院的房間裡,見到了那個拼了命逃回了的護衛。那個護衛一看到林若,當下眼淚婆娑,掙扎着要爬起身來,可是卻被林若按着他躺下來了。
“別動!小心傷口!”林若低聲說道。
“莊主,卑職無用,讓賊人劫走了夫人!”護衛哭泣地說道。他並不知道,馬車裡根本就就不是大喬她們。
林若對那個護衛說道:“此事不能怪你。你的傷怎麼樣了,讓我瞧瞧!”
當下林若親自解開他身上傷口的繃帶,檢查了他的傷口,然後又給他上藥。看着護衛身上的傷口,林若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莊主?”自從林若看了那個護衛的傷之後,回到房間便是一臉沉思,似乎在回想什麼事情。典梓在旁邊也不敢打擾。
好一會兒,林若緩過神來,對典梓說道:“那個受傷的兄弟,傷口很深,你一定要派人好好照顧他,知道了嗎?”
“是!”典梓當下抱拳說道。“莊主,還有一事……一方他們從冀州回來了。如今人就在西苑裡。莊主要的人,也帶回來了,不過一方他們說,那人似乎有些想不開。一路上,不肯吃東西,一方他們萬不得已,只能採取灌食法……”
林若聽到這話,心裡暗想,這田豐難道真的一心求死嗎?若是如此,自己只怕很難說得動他。可是人已經綁過來了,若是讓他絕食死掉了,那和掠劫一具屍體回來有什麼區別。真不明白那袁紹到底有什麼好處,能讓他寧死也跟着袁紹。
想到這裡,林若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今天太多事情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這些事情等明天再做處理吧!”
在沒有把握說降田豐之前,林若是不會去見田豐的。而且此刻明顯感覺到有一張無形的網,在自己的身邊布着。可是自己因爲好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滿腦子都是漿糊,根本就沒有辦法思考問題,他只需睡覺。
“是!”管家看到林若這個樣子,知道他確實太累了,不由低頭告辭了。
林若確實太累了,他已經將近有兩天沒有睡覺了,因此倒下來就睡着了。可是就在他睡得正香的時候,他還是被人推醒了。
被人強行從夢中吵醒的林若,脾氣是異常的不好的,他看着管家典梓,忍不住說道:“不是讓你下去嗎?我困得厲害。”
“莊主,宮裡出事了。”典梓知道林若有起牀氣,因此也不做辯駁,只是簡要地說道。
聽到這話,林若猛地彈起身來,看向典梓說道:“宮裡出什麼事了?我不是讓你多派人手,在宮裡安插眼線的嗎?”
“宮裡的護衛現在基本上都是我們的人,可是宮裡的太監確實錢夫人和蒯夫人的人,我們根本安插不了人。”典梓忍不住說道。要知道,太監可是閹人,嫣然山莊的男人們自然不想去當什麼閹人。要安插人手,那麼只能在宮裡的太監裡收買了,可是那些太監大多數已經是有了主人的,哪裡那麼容易收買得了?
“出了什麼事情了?”林若當下看向典梓問道。
“銘公子被人掐死了。”典梓當下說道。
聽到這話,林若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這麼快就下手了?看來,迫不及待的人不只是蒯越一個人啊!”這很正常,錢夫人是不會允許這個禍害存在的,而自己似乎也有意放逐錢夫人這樣做。
“可是掐死銘公子的人,不是別人,是諶公子。”管家典梓當下補充說道。
聽到這話,林若整個人站了起來,然後說道:“你說什麼?諶兒掐死了自己的親弟弟?這怎麼可能?諶兒這個人善良可人,怎麼會親手掐死自己的親弟弟呢?”
“是真的。”典梓說道,“卑職也不相信,可是很多太監親眼所見,就連諶公子,也自己承認了。”
“這怎麼可能?”林若當下搖頭說道,“這絕不可能!”
“卑職也覺得不可能,可是這件事情是諶公子自己承認的,莊主,這件事情確實太過於詭異了。”典梓當下忍不住說道,“卑職懷疑,這是不說蒯家的陰謀?”
林若此刻睡意全無了,他說道:“馬上給我備車,我要立即進宮!”
林若就在起身要去宮裡的時候,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當下在典梓的耳邊細聲說了什麼,典梓連連點頭,然後沒有跟着去。
林若上了馬車,讓馬伕趕緊開車往皇宮方向去。在黑暗之中的中年文士,看到林若的馬車離開軍師府的一刻,嘴角露出了狠毒的笑容,他眼睛當中閃過一絲讓人耐人尋味的殺意。很顯然,他在前方給林若準備好了殺招。
林若的馬車剛到午門,就被守門的士兵攔住了。
“幹什麼的?”守門的士兵當下責問道。
“你瞎了狗眼了?這是嚴軍師的車,這你也敢攔?”這個時候,林若的護衛忍不住罵了一句說道。
奇怪,這守城的士兵和自己很相熟的,怎麼會攔阻自己的車呢?就在林若疑惑的時候,外面傳來了守門的將領的聲音。
“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