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第二天上午,雖然哈利和羅恩都想着儘早離開校醫院,但他們昨晚太累了,而且受傷不輕,龐弗雷夫人說羅恩的腿還腫着,而哈利至少斷了六根肋骨。
“癒合咒只能治一些小傷,比如鼻子扭了之類的問題,只有緊急情況下能管點用。”龐弗雷夫人當時說,但他們兩人一度懷疑這只是她騙他們喝藥的手段。
喝過藥水後,他們的腦子立刻變得昏昏沉沉,像是卸下發條的機械鬧鐘,越轉越慢。哈利和羅恩彼此沒聊幾句,就紛紛進入了夢鄉。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直到赫敏過來看望他們時才把他們叫醒。
哈利講述了昨晚發生的事,並刻意強調“時間太趕了,沒來及叫你”,赫敏聳聳肩,“除非你們站在整個女生寢室外大喊,否則你們進不去,而且我也不一定能聽到……”
羅恩重重咳嗽了一聲,聲音聽起來像是“舞會”,赫敏的耳朵紅了起來。
兩人昨晚發生了些許的不愉快——
羅恩在開場舞之後,喝飲料的間隙時指責她的親敵行爲,赫敏則乾巴巴解釋爭霸賽的意義是“促進交流”,而等到羅恩大聲嚷嚷說克魯姆對她沒興趣、只是想打探金蛋的秘密時,赫敏被激怒了。
“他從來沒問過我關於金蛋的一個字,從來沒有!”
羅恩光速轉變了戰術。
“那麼,他肯定希望你幫他搞清金蛋的秘密!”
“我從來沒有幫助他研究過那隻金蛋!”赫敏簡直怒不可遏了,“事實上,他一開始就邀請了我,在圖書館裡,但我一直在猶豫,爲了可笑的勇士什麼的,你們猜怎麼着?羅傑·戴維斯立刻邀請了柯林斯,而我的兩個傻瓜同伴只知道抱怨漂亮姑娘都被挑走了!”
哈利的表情十分無辜。
他確實沒想到邀請赫敏,但這是因爲他一直懷着不可告人的隱秘心思,也許塞德里克和秋張吵架……好吧,他知道這種事不可能發生,但這個結論讓他更加沮喪了,使得他對接下來的舞會興趣缺缺。
總之,那之後哈利和怏怏不樂的羅恩去庭院裡透氣,意外聽到了海格和馬克西姆夫人的對話,也知道了他們都是混血巨人的身份,而赫敏(據她自己說)留在禮堂,一個人生悶氣。
對於生悶氣這點,哈利是持懷疑態度的,因爲當他們回去時,看到赫敏正歡快地和海普教授跳舞……
舞會結束後,哈利發現赫敏和羅恩又各自不說話了,他們回到寢室,滿懷心事地睡覺,直到自己被噩夢驚醒,跟羅恩一起追擊城堡裡的間諜……今天早上再見到赫敏時,羅恩和赫敏都客客氣氣的,似乎昨天的爭吵全然沒發生過。
而當赫敏聽到海格的混血巨人身份時,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其實,我早就認爲他肯定是巨人。”她說着,聳了聳肩膀,“我知道他不可能是純種巨人,因爲他們都高達二十英尺左右呢。犯不着這麼神經過敏……這是一種偏見,就像人們對狼人的態度一樣……或許還要加上家養小精靈……儘管這兩種偏見並不相同!”
羅恩明顯不認可這個觀點,但他只是委婉地把昨晚和哈利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並且裝作是第一次給哈利介紹的樣子:
“海格不應該到處講的,雖然可能是他頭一次碰到同類,興奮得過頭了……我知道他不危險,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點,但萬一被外人聽到就麻煩了,人們忌諱這個。”他從鼻子裡哼哼兩聲,暗戳戳地說:“就算是一種偏見,也是集體的偏見,在沒辦法改變的情況下,隱瞞是最好的方法。”
他看到赫敏張口想要反駁,立刻加快了語速,對着哈利說:“在大衆的印象中,巨人都是殘暴的,雖然我小時候也聽過巨人和侏儒的愛情故事,弗雷德和喬治給我講過……但我從六歲起就不相信他們的鬼話了。”
哈利憋着笑,同樣裝作是第一次聽到的樣子,嚴肅地點頭。
“我爸爸說,他們在戰爭中站在了神秘人的那邊,愚蠢地相信神秘人會給他們更多生存空間……結果戰爭結束後,他們自然受到了清算,一大批巨人被傲羅殺死,也許穆迪教授也參與了,他的腿可能就是那時候受的傷……”羅恩不負責任地猜測道。
“……還剩下一小支沒怎麼作惡的巨人部落被趕出了英國,現在不知道躲到哪座大山裡了。”
哈利不認爲繼續討論‘巨人是否天性殘暴’這個話題是正確的,因爲赫敏的眉毛很古怪地豎了起來,他決定主動出擊,“嗯……赫敏,是這樣,我和羅恩看到你遲到了,你昨天下午可是提前幾個小時就不見了,就算是打理頭髮也不用那麼久吧?”
他覺得自己說的是廢話,因爲此刻赫敏的頭髮已經恢復了亂蓬蓬的狀態,他認爲——儘管不算了解——如果可以保持,沒誰會拒絕讓自己變得更漂亮。
果然,赫敏白了他一眼。
“如果一個女孩子想要打扮,再多的時間也不夠用……不過我確實不是因爲這個耽擱了時間,是瓦倫,她送了我聖誕禮物,我,呃……”她咬着嘴脣,不知道怎麼說。
“我們知道,”羅恩說,“我的意思是……我們聽到了一點兒,她送了什麼禮物讓你大驚小怪、忘了時間,不會是一大筆金加隆吧?我的一個姑祖母說,能打敗時間的就只有金燦燦的小可愛了。”
哈利和赫敏同時看向他,羅恩聳了聳肩,“她已經老死了,留下遺囑說要把所有財產都兌換成金加隆,給她陪葬,但我不確定她的後人是否照做……”
“當然不是,是一件壞掉的時間轉換器。”赫敏輕描淡寫地說。
“瓦倫送了你時間轉換器?”羅恩瞪大了眼睛,尖聲喊道。
“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只是一個壞掉的而已。”赫敏說,同樣用‘大驚小怪’這個詞兒來回敬他,但羅恩完全沒聽出來。
“快拿出來看看!赫敏,我還沒見過時間轉換器呢!”羅恩說。
哈利也期待地看着她,“你帶來了嗎?”
赫敏的眼睛彎了起來,“當然,”她從胸口處提起一條金色的鏈子,那是一個圓盤狀的小計時器,外面是一圈金質支架,最內側是一個小巧的沙漏,造型十分精密。
“這就是時間轉換器?它看起來可真漂亮……你確定它壞了?”
赫敏沒有說話,在他們面前晃了兩眼,重新塞進衣服裡。
“沒什麼好看的,我們不如把時間放在破解金蛋的秘密上,”她興致勃勃地說:“我終於確定了一套方案,有把握不破壞它的結構……”
哈利和羅恩盯着她帶過來的金蛋,那東西此刻就放在一旁的櫃子上,表情遲疑。哈利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如果在解析金蛋的過程中,它止不住地尖叫,他們連往外跑都費勁。
他可不想在白天穿着一條睡衣在城堡走廊裡丟人現眼。
但赫敏已經打定了主意。
她站起來把金蛋抱在懷裡,順手把哈利的枕頭拽過來,墊在金蛋底下。哈利和羅恩膽戰心驚地在一旁看着,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我們可以試試顯形藥水——”
“我試過了。”赫敏說。
“顯形咒,橡皮擦,解析咒這些——”
“都沒什麼用。”赫敏擺弄着金蛋,抽出魔杖。
“試試亞德里安解構法怎麼樣,他在書裡吹得挺玄乎的——”
“嗯,”赫敏放下了魔杖,對兩人說,“坦白說,我確實用到了他提到的一些技巧,主要是我發現他很喜歡琢磨這些走捷徑的竅門……這也是後人對他評價不高的原因之一。”
羅恩給哈利遞了個眼神,那意思是,我就說嘛。
趁着這點功夫,赫敏把魔杖放在了金蛋上,敲敲打打,偶爾停下來側耳傾聽,或是念幾個拉丁語的咒文,對於她的一些手法,哈利和羅恩看懂了一部分,畢竟他們看的書都是一樣的——只是進度和消化程度不同。
“她用的是層剝法。”哈利小聲對羅恩說。
這種方法在鍊金術上很常用,原理是去掉可以去掉的一切冗餘部分,比如保護咒、裝飾,以及那些細枝末節的功能,直指最核心的秘密,尤其適合鍊金新手操作。
赫敏時不時從串珠小包裡拿出瓶瓶罐罐,用小刷子沾着藥水塗抹在金蛋上,在兩人震驚的表情中,取下了一塊蛋殼。
“赫、赫、赫敏,你、你把它拆了?!”
“因爲它不重要。”赫敏板着臉說,說話間,又拆下來一塊。
哈利感覺自己十分無助,彷彿回到了幾年前在德思禮一家生活的時候,那時候他住在樓梯下邊的碗櫥裡,每天傍晚都要提心吊膽等着達力上樓——他會故意用很大的力氣踩臺階,把灰塵抖落下來。
而現在,他的心情是一樣的,他不清楚拆到第幾塊金蛋的碎片時,它會突然喊出毛骨悚然的聲音,嚇所有人一跳。
當金蛋只剩下半個的時候,哈利內心的衝動更強烈了,他猶豫着是否要提醒赫敏,離這不遠住着生病的穆迪教授,如果他聽到了,很可能會暴躁地衝進來給他們所有人念惡咒,比如把他們的耳朵粘在金蛋上……
“成了!”赫敏高興地說。
哈利和羅恩湊過去看,她的手裡只剩下一塊巴掌大的金蛋碎片,但它現在安安靜靜的,和其它碎片沒什麼兩樣。
“你確定成功了嗎,赫敏?如果失敗了,我們不會嘲笑你的。”羅恩大度地說。
他想起柯林斯·弗利曾在聖誕晚宴上提醒過他,儘管他不知道爲什麼,而且也沒聽清一個字,但他覺得既然有第一次,那她肯定不會介意告訴他第二次。
赫敏哼哼兩聲,眼睛眯縫着,彎成了一道月牙,魔杖輕輕點在上面。
“咔嚓。”
細微的破碎聲,她手裡最後一塊碎片分成兩半,一陣低沉刺耳的尖叫聲鑽進他們的耳朵裡。
“除了聲音小點,有什麼不同嗎?”哈利問,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不用念悄聲咒了。
“哦,它缺少一個必要的環境,”赫敏笑得十分燦爛,“我保留了它的核心功能,儲存和轉換聲音,只要我把它放在——”
“水裡!”羅恩突然拍了下腦袋說道。
赫敏眼神不善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