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成親(上)
因得了沈瑋的肯定,沈珂便定下心來養傷,沈鬆年也因着沈瑋的提醒,對沈珂的態度有了逆轉,從前鮮少有笑臉相對,現在幾乎是無微不至,倒令沈珂有些不自在,定遠侯更是因爲沈珂身受重傷而深感內疚,每天都親自到蘭亭居來噓寒問暖,只恨不得以身相替了,對於沈珂要求早日迎娶蘇玉妍的要求,更是沒有絲毫的猶豫就答應下來,考慮到沈珂身體尚需長時間的休養,就欲把婚期推到來年春天,奈不過沈珂的堅持,最終改在六月初八,距今已不過短短十日了。
定遠侯府內外達成一致,沈珂便差了錦春前往七裡鋪的蘇家小院送信。
……
春草一大早起來,就聽見院中傳來“喳喳喳”的鳥叫聲,擡頭一看,只見兩隻喜鵲正要小院上空盤旋,她心裡一動,不由得面露喜色,正欲出聲叫春榮過來,就見江媽媽急匆匆地從垂花門進來,後頭還跟着一身盛裝的錦春,兩人徑直往蘇玉妍房裡而來,她不由得迎了上去,小聲問道,“媽媽走得這麼急,別是又出了什麼事吧?”
“你這張烏鴉嘴!還嫌事情出得不夠多麼?”江媽媽頓住腳,臉上卻露出笑容,“這回卻是正正經經地大喜事了!”
“什麼喜事?”?春草不由得笑道,“這會兒咱們家能有什麼喜事?除非是咱們未來的姑爺親自來看咱們小姐,這纔算得上喜事!”說罷瞅着錦春直笑。
錦春素來心直口快,聽春草這麼一說,當即笑道,“咱們家爺的確想親自登門,奈何身體尚不能動彈,只得派了我來跟你們家小姐傳話。”
“是麼?不知傳的是什麼話?”春草依舊瞅着她笑。
錦春卻一本正經地說。“我家爺說了,這話只能告訴蘇小姐一人,旁人是不便聽的。”
她這麼一說,春草自然想到沈珂要錦春轉達的話很可能是曖昧的語言不便當着旁人說,所以便不沒有再問,只笑嘻嘻地在前面引路,“錦春姐姐請隨我來。”
雖說錦春的話不肯告訴旁人,江媽媽也還是滿臉喜色地緊隨其後。
春草走在前面,老遠就揚聲叫道,“大小姐。大小姐!”
春榮在屋裡聽見,不由得走出房門,低聲嗔道。“一大早的嚷嚷什麼,大小姐好不容易睡了個回籠覺……”一語未了就看見跟在春草後面的錦春,頓時打住。
春草也不惱,只笑呵呵地指着錦春道,“咱們家姑爺差錦春姐姐給咱們大小姐傳話來了。”
錦春也跟着笑道。“……卻是我來得早了,要不,我就先在廊下候一候?”
春榮正躊躇着要不要進屋喚醒蘇玉妍,春草已邁步進屋,邊走邊說,“大小姐等姑爺的消息等得頭髮都快白了。你還磨磨蹭蹭做什麼?”
蘇玉妍本就只是假寐,又哪裡當真睡着?外面這般喧譁,她也不好再裝。何況還是沈珂讓錦春過來傳話?她早就等得不耐,也顧不得矜持,當即披衣而起,沉聲說道,“春草。可是家裡來了客人?”
“是定遠侯府的錦春姐姐來了。”春草掀起簾子起來,笑道。“一大早奴婢就聽見院子裡有喜鵲叫,沒想到真有客到了……”
一個身份低微的僕婦,並沒有資格成爲蘇家的客人,卻因爲沈珂的關係成了倍受歡迎的對象,沈珂在蘇家人心中的地位就可見一斑了。錦春心裡暗忖,臉上自然也露出歡欣的笑容,聽見春草在簾子裡叫她,也就跨進門去,上前跟蘇玉妍見禮,“蘇小姐好。”
蘇玉妍讓春草搬了杌子讓她坐了,這才問道,“你家爺……可好?”她心裡本有千言萬語想說,當着滿屋的丫頭僕婦,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錦春擡眸看見清瘦了不少的蘇玉妍,知她定是爲沈珂擔憂所致,心裡自是一番感概,便朝春草與春榮她們看了一眼,笑道,“我家爺已經能開口說話了,他特意囑咐我過來跟蘇小姐說幾句要緊話。”
春草與春榮對望一眼,只得慢慢退出門去,還順手把站在門口的江媽媽也拽了出去。
錦春這才繼續說道,“我家爺要我跟蘇小姐說,因他的身體不便行走,所以不能親自過來跟蘇小姐面談,蘇小姐先前要他調查的事情已經水落石出,還請蘇小姐放心。因爲他受傷而耽誤婚期,他爲此深感遺憾,還請蘇小姐能同意將婚期改在六月初八……”
蘇玉妍靜靜聽着,只覺一顆心兒忽上忽下怦怦直跳,直到屋裡寂靜無聲時纔回過神來,轉眸看見錦春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不由得臉上一紅,“你回去轉告你家爺,就說我都知道了……他身體尚未康復,還是把婚期再往後延一延的好……”
話音才落,就聽錦春“撲哧”笑出聲來,“蘇小姐還要我們爺把婚期延後?要不是我們老侯爺堅持,他恨不得立時就把您娶進門去呢……他還說了,正好趁着他受傷之際讓蘇小姐好生照料他,也好過讓一衆丫頭婆子成天圍着他轉,他看着都眼暈……”
聽着聽着,蘇玉妍的脣角就微微翹了起來,當着錦春的面,她只淡淡一笑,“眼下離六月初八隻有十日了……你家爺……能下地走動了嗎?”
“現在還不能,不過到那天,肯定是能過來接親的。”錦春仍不笑嘻嘻地望着蘇玉妍,“他決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要是五月十八那天他甦醒過來,說不定還叫人擡着他來迎親呢!”後面一句,只用了她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的,說完還忍不住竊笑。
蘇玉妍見錦春這樣,也不禁微微一笑,隨即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隨了他的心願吧!”
錦春一聽,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如初綻的花兒般燦爛,“那就一言爲定!”說罷又從袖裡換出一個錦匣來,“這是我們爺送給您的,您就拿着玩吧!”
蘇玉妍接了過來,打開一看,卻是兩隻白玉雕就的兔子,活潑靈動十分可愛。她不禁莞爾一笑,“這兔子很喜人,我很喜歡,代我謝謝你家爺吧!”她的生肖屬兔,十分偏愛兔子,也不知沈珂是從哪裡打聽來的。
錦春的任務完成,急着回去交差,自然不再逗留,寒喧了幾句就告辭去了。
錦春前腳才走,江媽媽與春草春榮幾個就後腳進門,個個都望着蘇玉妍直笑,春草更是笑嘻嘻地問道,“恭喜小姐,賀喜小姐!”
蘇玉妍心知她們爲自己感到高興,也不故作矜持之態,大大方方地笑道,“同喜,同喜!”
話音未落,江媽媽春榮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春草也瞅着她呵呵直笑。
笑聲飄出門外,迴盪在蘇家小院的上空,驚飛了一羣在樹蔭裡歇息的小鳥。
……
得了蘇玉妍的肯定,沈珂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因爲身上綁着厚厚的繃帶不能動彈,他只能躺在牀上咧着嘴嘿嘿傻笑,錦春在一旁侍候,看到他這模樣,也打心眼裡爲他感到高興,一時感觸,眼裡淚花閃動,差點掉下淚來。
錦秋端了湯藥進來,看見錦春淚眼婆娑的樣子,不禁冷笑一聲,“你這是怎麼了?先前爺昏迷不醒的時候不見你哭,這會兒爺能聽能說了,你倒還傷心起來了!”
錦春白了她一眼,低聲說道,“我這是爲我們爺高興,哪裡是傷心了!倒是你,先前爺昏迷的時候你哭得淚人兒似的,眼下爺能聽能說了,你卻像藏貓貓似的藏了起來,連面也不露了!這會兒又送湯藥進來做什麼?”
錦秋聽她這麼一說,眼裡就蒙上一層水霧,好半晌才道,“他就要成親了,我……還是避着些的好。”
錦春一怔,隨即明白她話中的意思,雖然平日裡惱她那副老氣橫秋的模樣,此刻卻又心生同情,一時也不知該嘲諷還是該安慰好。
兩人一向小有摩擦,偶爾也會發生爭執,小吵小鬧也是常有的事,沈珂隱約聽見兩人鬥嘴,不禁笑道,“好了,你們別吵了,扶我起來喝藥。”
兩人頓時齊刷刷地住嘴,快步上前。錦春扶了沈珂起來,錦秋把藥碗送到沈珂嘴邊,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了藥,依舊讓他在牀上躺好。
看到沈珂微微扯了扯嘴角,錦秋知是牽動了他的傷口,眼裡不禁又浮上淚光,好不容易纔忍住沒讓眼淚掉下來,卻還是忍不住問道,“爺……痛得厲害麼?”
沈珂淡淡一笑,“沒事,再養幾天就沒有大礙了。你們也不必在這裡守着,有事我再喚你們。”
錦春向呆立不動的錦秋瞅了一眼,隨即拽着她的胳膊出來,低聲提醒道,“你方纔是怎麼說的?一個丫頭,倒像心疼自己漢子似的心疼起爺來了,讓別人看見你這樣子,還不知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你就是再心疼,也得先忍着,要不然,只怕還沒等爺成親,你就要被爺給撇到一邊去了!”見錦秋一副怔仲的模樣,不由得又低聲勸道,“這還是咱們爺心軟,換了個無情無義的,爲討新夫人的歡心,早把通房丫頭們掃地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