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嫺那個性子一般人都不大敢招惹,可她對季天佑卻是真心的,要不然季天佑也不會死心塌地的整天跟在她身後。
可季天佑死心塌地,不代表季天佑他爸媽也死心塌地。
老一輩的人大多就想自己的兒媳婦是個懂事乖巧的,所以他們本來就對江雪嫺的性子頗有微詞,可他們也不能把自己兒子關着不讓他出去,加上雙方父母都是朋友,也就隨他們去了,可這次江雪嫺腿廢了,他們就坐不住了,就算兩家人都是朋友,他們也得把自己的兒子攔着,免得自家兒子一輩子的幸福栽在一個殘廢身上。
言珂這段時間專心的應付着江雪嫺的刁難,倒是沒注意到這段時間季天佑都沒來看江雪嫺,後來她想起了這件事,就問了錦辰,當錦辰跟她說了事情真相之後,她纔開始覺得江雪嫺還真的挺可憐的。
這件事讓她把心裡僅剩的耐心給擠了出來,之後無論江雪嫺怎麼刁難她,她用同情的眼神多看江雪嫺兩眼,也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然而很多事她能忍,江雪嫺卻忍不了。
江雪嫺自打腿廢了之後,本來就不少的心眼兒變得更多了,而且每個心眼都足夠小足夠深,無論看言珂做什麼都覺得言珂是另有目的的,所以當言珂又一次的用同情的眼神看向她的時候,她終於爆發了。
江雪嫺把手裡的杯子摜在地上,隨着玻璃碎片迸發開來的是她歇斯底里的聲音,“你爲什麼要那樣看着我?!爲什麼?你是在同情我嗎?我告訴你我不需要你這個罪魁禍首來同情我!”
面對江雪嫺的歇斯底里,言珂卻表現的很淡定,因爲江雪嫺雖然聲音夠大,可言珂發現她也沒罵什麼髒話。
現在她對江雪嫺的最低標準就是,江雪嫺只要不對着她說髒話就行了,至於那些肆意誣陷的話,她都採取了直接無視的態度。
可她直接無視的態度卻再一次的把江雪嫺給刺激到了。
江雪嫺還想說些難聽的話,可言珂卻按着她的雙手蹲在她跟前,一臉真摯的問她:“難道你真的想像個瘋子一樣,孤孤單單的在輪椅上度過下半生嗎?”
其實言珂想說的是,醫生只說你的腿應該是廢了,也沒說你的腿好不了了。
她只是單純的想着,她這種死過的人都能重新來過,那麼又有什麼事是絕對的呢。
她堅信着江雪嫺的腿會好,那樣錦辰的身上就不用多揹負一個名爲“對不起”的包袱,那樣錦辰就不會因爲沒照顧好她江雪嫺而對她那個姐姐念念不忘。
她帶着這些信念加上同情整天忍受着江雪嫺的欺壓,就爲了能把錦辰從江家徹底給拉出來,免得這對江家姐妹日後因爲這些事情繼續和錦辰糾纏不清。
結果她卻是好心辦壞事,因爲人家江雪嫺根本不領她的情,反而將她罵了個狗血淋頭,一心只將言珂的話當成了一種嘲諷,聽的她又一次的爆發了。
言珂還想對江雪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結果錦辰給江雪嫺買的輪椅質量太好,江雪嫺掙脫了言珂的手之後,也不知道按了哪個按鈕,一下子就把言珂給撞開了,言珂被撞的重心不穩,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
坐在地上不要緊,關鍵是地上還有江雪嫺摔碎的杯子,言珂手按到了兩塊不大不小的碎片上,血嘩的一下就流出來了。
江雪嫺知道言珂之前的病就怕受傷感染,這時候見言珂又被自己弄流血了,就有些心虛的把輪椅往後退了點,一副不再跟言珂計較的樣子,只是在言珂站起來之前惡聲警告言珂道:“傷了就傷了,別嬌裡嬌氣的弄什麼創可貼紗布給包上,否則錦辰哥回來還當我欺負你了呢!”
言珂纔不會聽她的呢,她現在每次受傷都要在心裡算上一筆賬,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病了,病了之後一個不小心又死了,所以她就回江雪嫺說:“那我呆屋裡不出來還不行嗎?”
江雪嫺瞪了言珂一眼沒有再說什麼,言珂就回屋給自己的傷口處理了一下,並且壓根就沒有躲在屋裡不出來的想法。
錦辰回來之後很快就發現言珂拿東西的時候姿勢說不出的彆扭,他憑着直覺去把言珂的手反過來一看,就見言珂手心上小小的創可貼已經擋不住後面的傷口了。
江雪嫺對言珂頻使眼色,言珂就當沒看見似的,可當錦辰問她手怎麼了的時候,她還是說是自己不小心割到的。
她就不信錦辰真能相信她能傻不拉幾的割到自己手掌心!
果然,錦辰對着她的傷口發了會兒呆,眼圈就紅了。
當着江雪嫺的面錦辰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不作聲的把言珂帶到樓上,他把言珂按在牀上坐着,自己卻提着藥箱窩在地毯上坐着,以一副低姿態把言珂手上的傷仔仔細細的處理了一遍。
言珂見錦辰悶悶不樂的,就有些後悔自己這麼委婉的告狀方式了。
她彎下腰,用包的像個糉子的右手捧着錦辰的左臉臉,笑着說:“你給我吹吹我就不疼了。”
錦辰艱難的回給言珂一個笑臉,說:“這都包上了才讓我吹,能有什麼用?”
言珂無賴的晃着腿說:“讓你吹你就吹唄,反正疼不疼都是我說了算。”
錦辰安靜的看着言珂,也沒真傻乎乎的對着那個密不透風的紗布吹氣,他把右手伸出去,按着言珂的後腦勺把言珂的額頭抵在了自己的額頭上,然後用他那雙參雜着酸甜苦辣的眼睛微微仰視着言珂,對言珂說了聲:“是我讓你受委屈了……”
其實言珂本來沒覺得自己委屈的,可被錦辰這麼一說,忽然就跟委屈的受不了了似的就哭了,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的砸到錦辰的臉上眼裡和心裡,稀釋了錦辰眼裡的甜,濃縮了錦辰心裡的酸和苦,讓他把人間疾苦給深刻的體會了一變。
可錦辰卻覺得自己比以前幸運多了,以前當那些災難砸到他頭上的時候都是他一個人在那死扛着,如今,至少還有一個人能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