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辰爭分奪秒的開始着手調查到底是誰要害顧淼淼,而在調查的過程中,他一天能要和封煬通話幾十遍,通的封煬不厭其煩,差點逼得封煬直接放人了。
夏央在樓瀾手裡的時候,錦辰將手裡所有能用到的人都派出去查找樓瀾和夏央的行蹤,這時候,除了每天固定和夏央的幾十通視頻外,他剩下的精力基本上都放在了找那個所謂的兇手上。
他最近不停的找人,就把幺兒交給張美蘭來照顧了,幺兒在好多天都沒見上自己爸媽一面之後,隱約的嗅出了一絲不正常的氛圍,他以想爸媽爲由央着張美蘭帶他去見見他爸媽,張美蘭最近因爲夏央失蹤的事都快愁白了頭,可是面對幺兒的時候還不能表現出來,所以只能半夜偷偷的抹眼淚,這時候幺兒提起要見錦辰和夏央,基本上相當於在提醒她夏央失蹤的事,提醒的她差點當着幺兒的面哭了出來。
幺兒見他姥姥這個反應,就更加篤定家裡面出事了。
可是他不表現出來,只是單純的說自己想爸爸媽媽了,這次連讓他姥姥帶他去見爸媽的話都不說了,直接就眼巴巴的看着張美蘭,那溼漉漉的眼睛看的張美蘭心裡一抽一抽的,最後還是敵不過幺兒的攻勢,答應幺兒會帶着他去看爸爸媽媽。
她這邊剛答應了幺兒,那邊就開始給錦辰發短信把這事跟錦辰說了。
錦辰現在實在沒時間應付幺兒,所以他咬緊牙關,堅決不讓張美蘭把幺兒給帶過來。
張美蘭也知道跟幺兒的這個要求比起來,當然是夏央的安危更重要,可她還是不知道要怎麼跟幺兒開這個口,這麼一來,她只能爲難的跟錦辰說:“要不你隨便編個藉口來跟他解釋一下吧,我……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說了……”
張美蘭自從從商場上退下來之後,整個人的氣場在不知不覺中就變了。
以前的她簡直就是現代版的武則天,說一不二,還有些睥睨萬物的意思,對人的態度也是強硬的很,可在差點失去兩個女兒之後,她身上的棱角就被慢慢磨平了,等棱角沒了,就顯得軟化了很多,這不只是讓錦辰來搪塞幺兒一下,就因爲想到夏央的處境而差點哭了出來。
錦辰從張美蘭的尾音中聽出了一些哭腔,想來這段時間張美蘭所受的煎熬也沒比他少到哪裡去,於是他就放緩了語氣,跟張美蘭說着:“你把電話給幺兒,我來跟他說。”
張美蘭把手機給了幺兒跟幺兒說:“你爸爸要跟你說說話。”
幺兒接過電話,卻是半天都沒開腔。
這股長久且異樣的沉默忽得就讓錦辰對幺兒產生了一絲歉疚,本來就沒編好的謊話這時候就更說不出口了。
在這父子兩一起沉默了一陣子之後,還是張美蘭有些奇怪的撫着幺兒的後背問:“怎麼不說話啊?”
幺兒被他姥姥一提醒,這才沉着小臉跟錦辰說:“爸爸,你讓媽媽跟我說話。”
平日裡如此簡單的一個請求,這時候對於錦辰來說卻比登天都難。
錦辰嚥了咽乾澀的喉嚨,拿到手裡的水杯還沒送到嘴邊,眼睛卻先一步溼潤了。
他把水杯放一邊,轉而用手按了按自己發酸的眼角,然後不得不繼續編造着沒什麼可信度的謊言,“你媽媽累了睡着了,等她醒了我就讓她給你打回去行嗎?”
他這裡的醒了要是變成回來了倒還能算得上一句真話,然而想要讓謊言變爲現實,卻是如此的困難。
幺兒也不是這麼容易打發的,既然他爸爸說他媽媽睡着了,他就立馬要求和他媽媽視頻,錦辰被幺兒的話給噎了一下,然後繼續推辭着:“視頻也會吵到你媽媽的,你再跟你姥姥住兩天,我保證過兩天就把你接回來,然後和你媽媽一起帶你去遊樂園,吃你想吃的冰激凌,到時候你想做什麼我都答應你,行嗎?”
在幺兒見到了他媽媽之後,他就無時無刻不再打擊着他老爸,大致原因都是他爸爸的無能導致他們一家三口不能團聚了,錦辰被他嫌棄的,和他說起話來語氣自然好不到哪兒去,有時候恨不得就直接上手了。
可是現在,錦辰卻用從未有過的輕聲細語給幺兒許下種種空頭支票,但是幺兒卻不吃他那一套,“我不說話,你就把視頻打開讓我看看媽媽就行了,我想媽媽了,要是今天還聽不到媽媽的聲音,看不見媽媽的臉,我今晚上又睡不着了。”
幺兒在說到最近想媽媽想的睡不着的時候,才露出他這個年齡該有的脆弱。
而他表現出的脆弱則是想巴掌一樣狠狠的扇到了錦辰的臉上。
錦辰把電話稍微移開了點距離,然後仰起頭看着天花板。
他這麼做是爲了把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給逼回去,可是卻是徒勞。
他最終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讓眼淚劃過眼角落了下來。
他咬着自己嘴裡還沒癒合的傷口,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爲什麼這麼無能,纔會連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保護不了,他又是做了什麼孽,纔會讓老天一遍又一遍的把災難往他頭上砸?
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再堅強的人,脊背也有不堪重負彎下的時候。
他從年少時就因爲沒出手救言珂而背上了來自各方的苛責和怨恨,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夏央冒充言珂來到了他的身邊,可他還是知道自己背上了一條人命,一條屬於言珂的命,後來,樓瀾抱着夏央的骨灰來找他,於是他身上又多了一條命,這條命是假的,這簡直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事了,所以對於這段時間裡夏央對他的仇視他都甘之如飴,而這不算濃烈的甘已經被樓瀾和封煬摧殘的差不多了。
太多的苦難和煎熬積累到了今天,終於把他的腰給壓彎了,他抱着手機順着牆根緩緩的滑到地上,整個人崩潰的好像有一座大山砸到了他的身上,砸的他兩眼發黑,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