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烏拉之桃心情平復,三個人繼續上路。
山路曲曲折折似在走下坡路。
跨過一條小溪之後,綠色灌木代替了陡峭的石壁,即便是沒有灌木的地方,雜草也茂盛了起來。
這裡樹木並不高大,稀疏的喬木下起伏較緩的丘陵鋪滿綠色的各種雜草。
走在林間感覺倒是很清爽,陽光被頭頂上的樹葉遮擋,下面有樹蔭,但依然光明。
腳下顯然是一條小路,可能因爲走的人少,已經長滿了矮小的雜草,只是有的地方偶而露出土皮。
林蔭小路一轉彎兒,前面有幾處草房。三人先是一驚,更是一喜,在這幽靜的山林裡竟然尚有人家。
三處草房坐東朝西方並排而建,東面靠着矮山,西面對過小路。草房處在矮林之中,已被綠色遮蔽。
房前俱雞舍,房後建豬窩,房南有狗棚,房北圈鴨鵝。
門前一竹椅,老嫗椅以上做,見有客人來,神情卻落寞。
本來山中見有生人來,居民應該表現的比較敏感,要麼驚訝,要麼熱情,即便是不理不睬,也應該是提高了警惕遠遠的關注。
而眼前的這位老嫗表情木訥,對走到近前的阿拉延宗三人卻視而不見,沒有任何反應。
安拉小二最初還以爲是遇到了個瞎子,烏拉之桃以爲是個聾子,而阿拉延宗並不這麼認爲。
老嫗五十大幾的樣子,麪皮有些鬆馳,但依然慈眉善目,沒有轉臉看他們,眼睛直盯着前面的斜下方,眼神還是有光彩的。
阿拉延宗上前招呼,問道:“這位阿姨可好?”
老嫗見有人搭話,便擡起頭來,看到一位佩着短劍揹着包袱的年輕俊俏少年站在面前,身旁還有一位金髮碧眼的美少女帶着一把彎刀,後面跟着一個吊着手臂的壯帥小夥子。
“什麼都沒有了!”
很突兀的回話,三個人均是一愣。
烏拉之桃向前一步,走的離老嫗更近了些,欠身解釋道:“阿姨,我們是向你問好,並沒有跟你要東西。”
老嫗眉頭緊皺,依舊語氣生硬,“要也沒有,搶也沒有。”
阿拉延宗覺得這裡有誤會,便蹲下身來,那雙深邃的藍眼與老嫗平視,說道:
“阿姨,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您這麼不高興?”
老嫗雙手扶膝,身板倒是挺的直,一改剛纔的木訥,卻是滿臉的不信任,“你們不到屋裡面搜一搜?”
阿拉延宗笑了,“阿姨說的哪裡話來,我們何故要去你的屋裡搜查?您是不是遇到歹人了?”
老嫗上上下下仔細的又把他們打量一番,冷笑一聲,“歹人?哼!遇到了。一個個看着眉清目秀心慈面善,佩着劍,帶着刀,掛着繩,再怎麼裝也不像好人!”
三人覺得老嫗就是在說他們,不禁更覺得怪了。烏拉之桃也蹲下身,再次向老嫗解釋道:“阿姨,你是不是遇到匪徒搶劫了?”
老妃身板挺了挺,說道:“匪徒?還真不像匪徒,一個個看着面露菜色,倒像是饑民,就是人太多了,總有幾百號人吧,從這裡一過,便要吃的喝的。
“我都沒來得及搭腔說話,傾刻間雞鴨鵝就被逮走了。狗,我那看家的黑狗,剛吠了兩聲,便被一棒子打死,也拎了去。
“屋裡的土豆和米瞬間精光。這些搶完了不說,有人還去了房後,把那幾十斤的豬仔兒也扛走了。
“這樣的一羣人不是土匪又是什麼?你們難道跟他們不一樣?哦,你們還真不一樣,滿面紅光的。”
明白了,三個人都明白了,老嫗所說的是從這裡經過的一羣流民,雖然沒燒沒殺,但把老嫗能吃的東西全帶走了。
老嫗纔對他們三個人有了成見,以爲跟之前的同是一路人。
阿拉延宗一臉的無奈,猶豫片刻,站起身來,從錢袋子裡掏出兩枚金幣,放在了老嫗手裡。
“那些人確實不是土匪,只是一羣餓極了的流民,爲生存所迫,搶了阿姨的雞鴨豬鵝。這幾個錢就算是賠償您的損失,收下吧。”
老嫗見阿拉延宗這樣,便說道:“看來你們跟他們確實是不是同路人。那爲何要替他們賠償呢?”
阿拉延宗嘆息道:“都是窮苦人,他們這樣也是迫不得已。”
一聽這話,老嫗有些不高興了,”窮苦人?他們裡面可有穿的光鮮,帶着刀搶,肥頭大耳的,一點兒不像窮苦人。”
阿拉延宗覺得自己剛纔說的話不太準確,緊接着補充道:“即便是裡面有富人,也都是落難人,鬧了瘟疫都在逃難。”
“落難人?明知道自己落難,可那些富人爲什麼不像你似的掏出身上的金幣呢?”
“啊……哈!”阿拉延宗尷尬的笑了,“總有些人非常吝嗇。”
“嗯,好!小哥好像挺願意爲他們開脫,你倒是好人一個。如果他們要都像你似的,我這裡的東西都拿光了,我也沒有怨言。可以他們的行爲,雖不是土匪,比土匪搶的還乾淨,這就讓老婆子不高興啦!”
老嫗嘴裡雖這麼說,但比之前面色好了許多,對待阿拉延宗他們也客氣了,知道之前那些人的行爲更與他們無關,只是將一腔怨言跟他們說了。
老嫗領了阿拉延宗三人,去看被搶劫一空的現場。
狗窩裡只剩一鋪雜草,雜草上有被壓陷的一個窩,再也不見之前的那條黑狗。
雞舍裡到處是雞毛和雞糞,雜亂無章的腳印,就連柵欄也已經爛了。
養鴨子鵝的地方更是泥濘滿地,深陷的腳印,黑泥上粘着白色的鵝毛、灰色的鴨毛。
房後的豬圈竟然有一角已經坍塌,地面有滾動的痕跡,那頭豬都不甘心就這樣被那幫流民生擒活捉。
屋子裡更是狼藉不堪,傢什物件扔得滿地皆是,邊角櫥櫃都被搜過。罈罈罐罐已經控得乾乾淨淨,歪歪扭扭倒在地上,甚至還有兩個罈子已破,牀上牀下散落着被褥。
阿拉延宗三人在老嫗的埋怨聲中看過了房屋內外的慘景,真是如同洗劫一般。
老嫗又問阿拉延宗,”你說是因爲瘟疫人們才變得這樣?”
“是的,這些人平常也是多是善良之人。”
“那些人中確實是有不少人在咳嗽,面色脹的通紅,還喘得厲害,好像出不來氣兒一般。”
阿拉延宗三人對視了一下眼神,心中明白,流民之中確實有人感染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