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圈子裡各種活動都扎堆在年底。
那天一個盛典剛圓滿落幕, 兩天後慈善夜緊跟而上。
慈善夜每年一度,極受外界關注,稍微有名一些的明星和名人都會受邀前去。
雜誌舉辦方今年也向程彌發出了邀請, 程彌工作上的事一直是蔣茗洲在管理和安排, 蔣茗洲作爲國內數一數二的大經紀人, 自然也受邀在列, 今年同樣要親自帶程彌過去。
那天碰巧學校沒課, 程彌在家裡休息。
程彌工作性質原因,不適合常住學生宿舍,不穩定的作息會打擾舍友, 所以在學校外有另一所住處。
房子在某個高檔小區,小區安保做得很好, 環境和地理位置都不錯, 離公司又近, 十幾分鍾車程便到。
程彌昨天早上在學校上完課,下午飛至另一座城市參加自己代言的品牌活動站臺, 活動一結束又連夜趕回首都。
早上七八點才沾上牀,沒睡幾個小時,家裡門被助理李鳴敲響。
程彌睡眠沒那麼深,起身去給他開門。
李鳴很白,打扮大膽時尚, 身上一件寬大的熒光淡黃西裝外套, 一頭做了造型的白色頭髮。
他是來叫她起牀的:“還沒起呢祖宗, 快準備準備, 我們要過去做造型了。”
慈善夜有紅毯環節, 有紅毯的地方就有女星爭奇鬥豔,各家工作室都要煞費心機出風頭。
李鳴是程彌助理兼化妝師, 她造型是他安排:“昨晚我發你那套高定你看了沒有?”
程彌剛睡醒,長髮蓬鬆慵懶,她將頭髮一把勾去腦後,往屋裡走:“看了。”
語氣微帶笑,沒有被吵醒的不耐煩。
李鳴跟在她身後進屋:“今晚我們穿這個,跟前天盛典那條不一樣的風格,怎麼樣,好看嗎?”
程彌雖然是明星,但對造型服裝這方面也很感興趣,目光不輸李鳴,平時自己的造型和服裝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建議。
李鳴曾經說過程彌如果不是明星,肯定是個一級造型師。所以李鳴喜歡跟她聊這方面的東西,也會問她建議。
就像現在問她今晚這身高定禮服怎麼樣。
程彌往浴室走,準備洗漱:“挺好看的。”
“寶貝你今晚就是氣質型美女。”
程彌開玩笑道:“那我今晚氣質就靠你了。”
李鳴在沙發坐下:“開什麼玩笑,你氣質哪裡需要靠我,我跟你說,你今晚就算隨便穿個白T牛仔褲上紅毯,也秒殺一衆女星。”
程彌聲音從浴室裡傳出去:“行了啊,誇過頭了。”
“我這是實話。”
“對了,”過會李鳴在外面說,“你知道前天晚上你下車去拿蛋糕後,蔣總在車上跟祁總說你什麼嗎?”
祁總,蔣茗洲的丈夫祁晟。
程彌水流下的手稍停一下,而後恢復自然,隨口:“說我不聽話?”
李鳴跟她通風報信:“蔣總說你很有自己想法,看起來聽話,但不會真任她擺佈。”
程彌聞言不置可否,只風輕雲淡一句:“是麼。”
李鳴問:“不過你真的要去國外?”
程彌交換生那些資料都填好了。
她說:“你應該知道我不反悔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
李鳴說:“也是。”
但李鳴還是很疑惑,在這圈子裡混得好好的,怎麼突然要跑去國外,他問:“不過你爲什麼非得去做這次交換?”
程彌正好從浴室出來。
爲什麼,很簡單,因爲她的男人。
這對程彌來說沒什麼難以啓齒的,她靠在門邊上,笑了下:“去追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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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城市的燈紅酒綠凍在蕭瑟冷風裡,但繁華沒有停歇,滾燙在冬夜裡。
慈善夜舉辦地點在體育館,場地恢弘闊大。
館內人聲鼎沸,相機閃光燈頻閃,快門聲此起彼伏。
紅毯上女星百花齊放,風格各異綻放在鏡頭前,美色盡態極妍。
程彌走紅毯順序偏後,輪到她的時候整個紅毯已經接近尾聲,但人羣卻越來越騷動,因爲越往後明星名氣和咖位越來越大。
這種場合程彌早已經見慣,從容穩淡走上紅毯。
她今晚一身抹胸黑裙,肩頸線條卓越,腰肢盈盈一握,裙襬曳地,腦後挽着髻。
衆多記者鏡頭記錄她的一顰一笑。
隨着主持人介紹,程彌來到簽名板前,禮儀遞給她簽名筆,程彌接過,側身在簽名板上行雲流水簽下自己名字。
紅毯線外記者或蹲或站,閃光燈如簇擁的星火,刺眼地閃進她眼睛裡。
主持人採訪完,記者拍完照,程彌在禮儀引導下走下紅毯,被帶去內場。
李鳴早已等在內場,看程彌下來,連忙取下臂彎西裝外套披上她肩膀。
天氣已經入冬,今晚溫度零度。
李鳴說:“我真是佩服死你們這些女明星了,這鬼天氣我穿一件西裝外套都哆嗦,你們這大冬天裡露胳膊露腿的。”
“不過也是真漂亮,”李鳴把手機遞給她看,“這你粉絲拍的圖,說你長得太漂亮了,她圖都沒修,直接發上來了,現在網上一堆路人誇你好看。”
程彌這纔剛從紅毯下來,網上她走紅毯的照片已經滿天飛。
程彌看了李鳴手機上自己照片一眼:“是她拍得好看。”
李鳴說:“你粉絲要是聽到你這句話,得高興到三天睡不着覺。”
程彌沒看見蔣茗洲,問:“蔣總去哪兒了?”
“應酬去了,一幫人湊上來跟她搭話。”
蔣茗洲在這個行業里名聲很大,極其受尊重,不管是娛樂業老總還是明星,都會看她的臉色,尋找機會跟她攀談上幾句。
程彌點點頭。
李鳴說:“蔣總已經在內場了,我們也過去吧。”
等候在一旁的工作人員帶他們兩個去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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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場館裡燈光細碎璀璨,像一片星海,四周看臺環繞,從上至下已經坐滿各家粉絲。
場館中央人頭攢動,不少明星已經到來,在圓桌入座。
在娛樂圈這個名利場裡,明星排座很多講究,代表着名氣和咖位,位置前排的皆是大牌和老前輩,蔣茗洲手下大部分藝人都在前排。
程彌被引至第二排一桌坐下,身邊是跟她名氣相當的幾位小花。
大家平時相互認識,稍點頭打過招呼。
這裡面一個小花叫杜琳,跟程彌合作過,和她聊天:“聽我經紀人說你最近有電影要上了。”
“順利的話應該是。”
杜琳問:“是醫療題材那部?”
程彌說是。
“恭喜啊,票房一定大賣,到時候我一定包個場支持。”
程彌笑笑:“謝了啊。”
杜琳笑顏晏晏:“不用謝。”
坐在這裡無聊,沒多久杜琳又跟她交頭接耳起來:“你聽說沒有,今晚影后秦鵑要過來。
影后已經退圈多年,名聲正盛時轟烈退場,如今突然要出山,這消息動靜自然鬧得很大。
晚上過來慈善夜的路上李鳴就跟程彌說過了,她說:“知道。”
杜琳說:“也有可能是主辦方製造噱頭炒熱度,現在外面紅毯都結束了,影后到現在還沒來。”
程彌端起桌上香檳,笑笑:“應該是吧。”
沒過多久,一切準備就緒後主持人上臺,主持人介紹完晚會主題後,主辦方主編上場致辭,宣佈慈善夜開始。
慈善夜顧名思義做慈善,明星捐贈出貼身物品用於拍賣,現場嘉賓舉牌競價,最後價高者拍下競品,所出資金用於助力慈善事業。
第一輪拍賣進行得如火如荼,程彌身邊杜琳捐贈了一條手鍊,被一位男明星拍走,捐款一百多萬。
程彌捐物在第二輪拍賣,她捐贈了一套高奢品牌高定禮裙,這身禮裙她穿着出席過一個晚會。
禮儀小姐上臺呈上程彌那套高定,主持人介紹拍品:“這是由程彌小姐捐贈的一套高定禮服……”
一長串拍品介紹,不少人朝程彌這邊看來。
介紹完拍品,主持人宣佈開始競價,高定禮服價格動輒上幾百萬,起拍價極高。
“三百萬。”
“三百五十萬。”
“四百五十萬。”
競價價格在不斷飆升,程彌從容不迫坐在位置上。
這時內場入口隱約有騷動,似是有什麼大人物出現在那裡。
臺上競價還在進行:“六百五十萬,一次。”
“七百五十萬兩次,還有沒有?”
“最後一次,七百五十——”
第一排有位公司老總舉了牌:“一千萬。”
他這話一落,舉座譁然,大家紛紛驚歎着看向那位老總。
程彌身旁的杜琳也是,捂嘴驚訝道:“天吶,程彌,這位方總出手好大方。”
程彌笑笑,沒說什麼,她認識這位老總,而且不陌生。這位老總自從她入圈以來,便一直對她有意思,已經多次朝她拋出包養意願,程彌則從沒正眼看過。
“一千萬,一次。”
內場入口的騷動漸漸擴散到她們這些桌席間。
有些人注意力被吸走,不明所以往那邊探頭,但周圍工作人員人牆擁擠,什麼都看不到。
程彌則沒去注意。
“一千萬兩次。”
最後,臺上一錘定音:“一千萬三次,成交!”
也就是在這時,引起內場動靜的身影出現在了衆人視線裡,陣仗有些大。
再無人羣阻隔,很多人都紛紛看了過去,包括程彌。
她只是朝那邊輕飄飄掠過去一眼。
在看到不遠處那個身影前,程彌眼風一直是隨意淡定的。
直到下一秒,那個身影猝不及防映進她視線裡。
轉瞬間,程彌眼睛裡那抹淡然轉爲頓怔。
影后秦鵑來了,主辦方高層在將晚到場的她引去第一桌入座。秦鵑一襲紫色刺繡禮裙,溫婉動人,像一隻尊貴優雅的天鵝。
而她身側挽着一位男人。
男人一身西裝革履,身材頎長,氣質矜貴,距離感深遠,地位非富即貴。
五官膚白相冷,眉眼隨着年月愈加濃烈盛放,好看到鋒芒畢露。
刺目到人人呼吸靜止。
程彌身子些微僵硬,看着他。
他回來了。
“恭喜方知天先生以一千萬的價格成功拍下這套拍品,感謝您的捐款,所有資金將用於慈善基金。”
臺上主持人最後落下一句:“也在此感謝程彌小姐捐贈的高定禮服。”
隨着這道話音落下,周圍掌聲四起。
程彌處在熱鬧中央,時間像忽然停止流滯,男人那雙黑色眼睛擡眼看了過來。
程彌一直看着他,下一瞬,視線和他正正對上。
耳邊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一道跨越五年的目光。
司庭衍雙眸漆黑,沉着犀利的冷漠。
那雙眼睛裡再也找不到往日該有的溫度,冷漠而陌生地看着她。
程彌沒有移開。
下一秒,司庭衍像只是隨意落過來一眼,從未認識過她那般轉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