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C27

程彌賭贏了。

她從沒跟司庭衍提起過這個清吧一個字, 在這裡駐唱也是秘密。

和司惠茹那通電話裡也沒說這個清吧。

但司庭衍準確無誤找到這裡了。

流光晃淌四壁,光影接吻酒杯。

程彌歪靠在沙發裡,和司庭衍隔着人羣和燈色對望。

酒精熱搖在空氣裡, 節奏律動侵蝕神智。

他眼睛冷冰, 沒讓周遭沸滾消融眼底。

只一個眼神, 燒得程彌神思沸熱涌動, 要和他抵死攀纏。

司庭衍眼睛也沒從她臉上移開過。

啤酒裡冰塊輕碰玻璃酒杯, 像他一樣。

指尖一片冰涼,程彌眼睛緊落司庭衍身上,杯沿搭去脣邊。

站司庭衍面前那兩個女生跟他們差不多年紀, 一身裝成熟打扮,漂亮長相上卻還帶少女青澀, 拿着手機在跟司庭衍說什麼。

程彌眼睛避都不避開一下, 和正在被搭訕的他對視。

司庭衍跟沒看到那兩個女生一樣。

話都沒說一句, 穿過她們,往這邊走過來。

程彌指尖垂落下, 酒杯杯底擱回桌面,轉而從包裡摸出什麼,掌心輕撐桌子起身,從沙發上離身。

她邁着不算磕絆的步伐,卻也不顛簸, 有一種很從容的風情。

有喝酒的客人眼睛被她吸引。

程彌卻只能看到司庭衍一個人, 不急不忙朝他走過去。

司庭衍也朝她走來。

燈影從走過來的司庭衍臉上一掠而過, 膚色冰霜一般, 濃光爬上他眉眼, 有一瞬間濃墨重彩到淋漓盡致。

兩人腳步越來越近。

最後在清吧中間相交。

餘光側面幾米開外是躁熱的舞臺,音樂光束齊閃震動。

司庭衍停下腳步後程彌卻沒停下, 她自然而然一小步靠上前,近到幾乎擡頭就能碰上他脣。

呼吸碰呼吸。

程彌眼底有幾分酒精迷醉,卻顯得眉眼更瀲灩了。

她左手撫上司庭衍頸臉處,掌心指腹貼合。

眼睛那份勾人從司庭衍眼睛上離開,落到他臉上。

程彌擡起右手裡口紅,碰上司庭衍臉。

口紅在他冷白肌膚上走着。

昏暗混光裡,司庭衍沒推開她或者後退,眸色晦暗不明看着她。

157××××××××。

程彌寫完自己手機號碼,擡眼看他。

一小排紅色數字在司庭衍左臉,冷白上一抹紅烈,意外碰撞出一絲邪冷。

像月亮上爬了一隻狐狸。

狐狸趴在上面,告訴人這個月亮是她的。

覬覦的人看到會自動繞道。

程彌看着司庭衍,眼裡微帶笑意。

“不能亂給別的女孩子手機號碼哦。”

卡座那邊鄧子是這時候發現程彌不見的,他不過低頭回個消息,再擡頭程彌已經不見影。

正四處搜望,就看見程彌拿着口紅在人臉上爲所欲爲。

他心下當即操了一聲,不會醉了吧。

他和程彌喝酒沒有十次也有五次了,也沒見她酒量那麼差。

鄧子擔心程彌酒精上頭冒犯人,雖然他覺得就程彌那張臉,是個男的被她這麼攀着心裡都得樂着,可能就連她耍酒瘋往人頭上倒酒人都不會怪她。

但還是起身走了過去。

鄧子沒見過司庭衍,不知道他們兩個認識,伸手就去拉程彌:“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我朋友喝醉了。”

話沒說完,手裡程彌手臂被一股力扯了過去。

力道很大,鄧子手有一瞬發麻。

同時感覺一股寒涼從自己脊椎升起。

擡眼,果然。

面前這個高中生模樣的男生看着他,眼底一片冷漠。

鄧子一愣。

程彌其實頭腦還是清醒的,驟然被司庭衍拽回去撞他肩上,回頭看是鄧子,一下知道他誤會什麼了。

她笑:“幹什麼,我們認識的。”

鄧子回神,眼睛從司庭衍身上移開,看向程彌:“原來認識的啊,我差點以爲你發酒瘋。”

程彌說:“放心,我喝醉了只會睡覺。”

她被司庭衍拽過去就不動了,乾脆靠他肩身裡。

栗色捲髮一絲沾在司庭衍黑色衛衣上,半落不落。

鄧子從沒見過程彌這番模樣,或者說,他沒想過哪個男的能讓程彌變成這樣。

他認識程彌以來,就沒見哪個男的能讓程彌視線在他們身上哪怕多停留一秒,就算是個帥哥,也完全吸引不了她。

鄧子甚至一度懷疑程彌對男的不感興趣。

當然這個猜測今天被否認了。

被情愛沾身的人和平時無慾無望的人是不一樣的,就如現在的程彌,她身上不再單單隻有勾人理智的風情,還有一種和她身邊這個男生契合的東西在。

是的,鄧子很意外。

意外居然能有男生和程彌有這種感覺。

一般男的站程彌身邊不是不般配就是降不住。

有一者都難,別說兩者。

鄧子那邊還約了人,現在要趕過去,看他們兩個認識,而且他站這就是一大燈泡,跟程彌說一聲後就撤了。

周圍一下仿若只剩他們兩人。

程彌微擡頭,看進司庭衍眼睛裡:“帶不帶我回家?”

距離上次她被他關在房間外,還沒過二十四小時。

司庭衍看着氣還在:“如果我不帶呢。”

程彌還是直直看着他眼睛:“那帶我去你房間。”

去房間能做什麼,兩人只一個眼神就不言而喻。

暗色下有些東西在涌動在聲色酒精裡。

突然,司庭衍開口,音色冷涼:“爲了氣厲執禹值得你這樣?”

程彌就知道他還在介意,可是一早知道,爲什麼要等到現在才拆穿她。

她摸上司庭衍臉:“你爲什麼不明白,我想跟的是你。”

她語氣是慢條斯理的,又帶着一絲讓人難以不去沉迷的溫柔。

如真似假,不管是真是假,聽她話的人歸路都只有一條。

深信不疑,肝腦塗地。

司庭衍看她良久:“程彌,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你的狗。”

這話一落,程彌稍愣,酒精薰染的腦袋瞬間清醒不少。

司庭衍看着她的眼睛。

“知道你接近有目的,還是任你玩弄。”

這句話,半句是事實,可是——

“司庭衍,你覺得我就是在玩弄你,是嗎——”

話沒說完,被司庭衍更爲冷寒的話打斷,他眼神還是和平時無異,窺探不出什麼大悲大喜的情緒,如高高在上泛寒的冷霜。

“知道你今晚說離島酒吧是在放餌。”

程彌被刺得話頭一止。

司庭衍緊看她眼睛:“可我還是上鉤了。”

今晚司惠茹打來那通電話,程彌跟她說的在離島酒吧。

其實她是在賭,賭司庭衍從未停止過注意她。

知道她在哪裡打工,知道她在做什麼,賭他知道自己在這個清吧裡駐唱。

而司庭衍真的過來了,而且,程彌敢肯定他沒去隔壁離島酒吧,直接來的這裡。

在某些方面,他們都對對方格外瞭解。

但這些全基於她對司庭衍有興趣。

如果沒興趣,她跟司庭衍即使同屋檐下連一句話也不可能有。

“你就認爲我一直是在處心積慮對你。”

“是嗎?司庭衍。”

司庭衍看着她,移開,和她側身而過,往原來她和鄧子喝酒那桌走。

鼓點重拍在空氣裡。

程彌不至於失態,還是和平時差不多平靜,回身,也走了回去。

程彌不知道司庭衍怎麼認出她酒杯的,他和這裡格格不入,半點清冷沒被拽下,可當那能把人慾.望禁錮又釋放的指節拿過她酒杯時,那種感覺還是讓程彌即將要開口的話一頓。

幾秒後,程彌開口:“司庭衍,我承認一開始你是你說的那樣,因爲想還給厲執禹一頂綠帽。”

燈光太暗,她沒注意到司庭衍眼裡悄然冒出的陰暗情緒。

“但後面——”

程彌後面的話司庭衍大概能猜出是什麼,無非一些會讓他失控的話。這會讓他想到幾分鐘前她說的那句。

程彌讓他帶她去他房間。

司庭衍忽然擡手,修長指節忽然握上程彌後頸,按近。

“你說什麼我不信過。”

接下來程彌後面話悉數被堵住。

她脣被酒杯抵着,啤酒入她脣。

程彌神色不帶訝異,緊緊看着司庭衍。

“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所以,程彌,你不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