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二大爺和我二大娘真是天生一對,我師父讓我二大娘把豬攆到一邊去,我二大爺不幹了,豬一走,二大爺罵道:“你個熊娘們,咱們有錢了,就該享福,你這是去幹啥?”
二大娘生氣了,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就知道錢,你看看你手裡是什麼東西?”
說着話打掉了二大爺手裡的一個紙糊的元寶,我二大爺趕緊從地上撿起來,嘴裡說道:“錢,我的錢,不要動我的錢。”
二大娘看了看二大爺轉身對我師父說:“道爺你看看這個事,我家的老頭是怎麼了?”
師父過去看了看,搖了搖頭,我二大娘嚇的臉都變色了,趕緊給師父跪下說:“道爺您救救我家這個老不死的,他可不能死呀,我們一家子就指望老頭過日子了。”
師父笑着說:“你這是幹什麼?我沒說你家老頭死呀。”
二大娘眼巴巴的望着我師父說:“道爺你是說我家老不死的死不了?”
師父點點頭,我二大娘連忙起來,擦擦眼淚說:“道爺,他既然死不了,那我就放心了,我想問問我家的老頭是中了什麼邪?”
師父悠悠的說:“他這是中了錢毒。”
二大娘說:“什麼錢毒?”
師父說:“就是被錢迷住了心竅,現在是鑽到錢眼裡出不來了。”
二大娘一聽就着急的說:“道長您趕緊想想辦法,把我家這個老不死的弄清醒了,他的那個貨郎車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人不要緊,可是車子重要,我得趕緊的找到車子,車子上的東西,可別叫別人拿去了。”
這一對釐迷瘋,真是沒得救了,師父說:“好,看來你們兩個人都是捨命不捨財,我幫他從錢眼裡拔出來。”
說完之後,找來清水漱口,然後嘴裡念道:“五雷使者,威猛降靈,轟天霹靂,隊仗如雲,吹開迷霧,祛除邪魔,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說完之後,朝着二大爺猛的吹了一口氣,我看的清清楚楚的,二大爺激靈靈的抖了一下,然後好像大夢初醒一般,瞪着一對小眼睛,看看我們,然後看看手裡的紙元寶,嚇的趕緊把紙元寶扔在地上,這時二大娘一看二大爺清醒了,幾步竄上去,抓住二大爺的衣服說:“老不死的,你的貨郎車哪裡去了?”
二大爺一聽,看了看院子裡,然後哎呀一聲,說道:“俺的個奶奶呀,光顧着搶金元寶了,貨郎車扔搖錢樹那裡了。”
二大娘一聽,當時就嚎啕大哭,大罵二大爺是沒有用的東西,把自家的貨郎車都丟了,師父對二大爺說:“我說別哭了,這件事蹊蹺,你想想昨天是怎麼搶的元寶?”
二大爺想了想說:“我昨天不是去賣貨嗎?一天都沒有賣出多少,走街串巷的,就是沒有人買,哎呀,這一天走的我是餓的前心貼後心,可是捨不得買吃的,心想到哪裡湊合一頓,別說正巧,傍晚往家走的時候,就看見莊上有一家死人的,我一看這下子有飯吃了。”
我說:“二大爺這個有死人,怎麼就會有飯吃?”
二大爺說:“死人的那家子是個大戶,晚上會有唱戲的,守靈的多,看熱鬧的也多,等天黑了,黑燈瞎火的時候,到廚屋裡要東西吃,人家就能給,因爲唱戲的晚上得吃飯。我到了那裡,先把貨郎車藏在玉米秸下面,弄好了之後,就去看戲,等天黑透了,我就裝着唱戲打雜的人,到廚屋裡要了一碗菜,到那家的牆根吃了起來,吃飽了之後,我收拾了一下,朝院子裡看了看,這時看見院子裡出來兩個小孩,架着一個老頭出來,這個老頭穿的像壽衣一樣,一臉的死灰,而那兩個小孩穿的那個鮮亮勁就別提了,兩個小孩擦胭脂抹粉的,要是在野地裡,我非把他們當成鬼不可,可是這裡人來人往的,不可能有鬼。
那兩個小孩架着老頭走,老頭一邊走,一邊還說:“快走,快走,咱們的那些錢沒有人看,別叫人家搶了,那個可是金山銀山。”
那個架着老頭的小孩說:“爺爺,咱們的錢都是畫了圈的,沒有人敢搶。”
老頭說:“話雖這麼說,可我還是看看放心,咱們去看看就回來。”
我一聽金山銀山,當時就一愣,這時老頭和兩個孩子就走了過去,我想跟着他們,看看那個金山銀山什麼樣?於是我就趕緊走到我藏貨郎車的地方,把玉米秸掀開,推着貨郎車就跟在他們的後面,幸好老頭走的不快,我不緊不慢的跟着,眼前的路怪好走的,一直跟着他們到了一個新房子前,我一看這個新房子錢堆的金銀跟山一樣,閃閃發光,遠遠的看去,饞死個人。我心想要是能弄幾個回去就好了。老頭說過,看看就回去,於是我就把貨郎車藏在莊稼地裡,等着那個老頭走。沒想到那個老頭和小孩過了一會,真的走了,我看看周圍沒有人,於是就上去撿元寶,當時我都紅眼了,把身上都裝滿了,褡褳裡也裝的滿滿的,最後抱着一抱元寶,就往家裡跑。”
師父說:“你說你口袋裡還有元寶?”
我二大爺點點頭說:“是呀,我當時在兜裡裝了很多。”
說着話就去掏兜,掏出來一看,傻眼了,兜裡除了紙灰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師父對我二大爺說:“你這是被鬼迷住了心竅,你不想想,誰把金山銀山放在外邊?”
二大爺說:“那我得去找我的貨郎車去,我那個貨郎車可不能丟了。”
說完之後撒腿就跑,師父讓我們跟在我二大爺的後面,二大爺在前面瘋跑,我們三個在後面追,一直追到一個莊上,然後二大爺在那個莊上,順着一條路就跑,一直跑到一個小山丘前,二大爺到了一個新墳子旁,在那個墳子旁發呆,我們追上二大爺後,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在墳子的跟前,我看見一大堆紙灰,還有沒有燒乾淨的金山銀山,那些紙風一吹嗤嗤啦啦的響,二大爺站了一會,趕緊朝莊稼地裡走去,在莊稼地裡找到了貨郎車,我們幫着二大爺把貨郎車推了回去,二大爺回家之後,整整的睡了半個月。
我們幾個每一天都是跟着師父,早上練武,晚上練符,學風水,轉眼間又是一年,我們已經跟師父學了兩年多了,這天有人找我們去除秧,其實鄉下火居道人就是這樣,是少有的全能人,超度、畫符、看病啥的,活還挺多。
秧這個東西,就是秧煞,爲人死的時候,最後一口氣。那個時候如果家門老是出事,人們就會覺着自己家裡被秧煞籠罩,然後就會請我們去除煞,說到除煞現在已經沒有了,大家也許不知道,但是那個時候很流行。
來人用的是馬車,一看就是有錢的人家,一問才知道,是離我們這十里地的馬家,馬家是一個新起來的地主,據說當年一貧如洗,可是自從他爹死了之後,他家迅速的發起來,成了莊上的一個大戶,師父讓我們拿上五穀,這個是專門除煞用的。我們坐在馬車上和趕車人說起話來,趕車人很健談,他對我們說了馬家的事,馬家這幾年走背運,三年死了三個兒子,馬老爺子經常夢見兒子回來哭訴,說是馬老爺子害了他們,被折騰的沒有辦法,於是就找我們來除秧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