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劉大這麼說,就掐着劉大的脖子說:“你這個王八蛋,如此狠毒,我弄死你這個王八蛋。”
說實話來到這裡,算是絕處逢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可是到煤礦一看,他們這些黑心人,把沒有死的人,擡着往外扔,這樣的情況下,視人命爲草芥,就是留在這裡,也是九死一生,乾脆豁出來了,先把這個王八蛋弄死再說。想到這裡我手下用力,這時有一箇中年人說:“好漢住手,好漢住手,這些都是日本人讓這麼幹的,劉頭家裡當初也有被日本人殺的家人,可是我們是被日本人招來,如果我們不聽日本人的話,日本人就會對我們下毒手。”
我聽到這裡,鬆了下手說:“你的家人真有被日本人殺死的?”
劉大咳嗽了幾聲,趕緊說:“是、是,好漢,我的弟弟就是被日本人殺死的,我來這是接了我弟弟的位置。”
我聽了之後說:“那你還不給你弟弟報仇?這樣殘害自己的同胞,你不感動自己無恥嗎?”
劉大哭喪着臉說:“我們哪是日本人的對手,好漢你饒了我吧?我一定改,一定改。”
我說:“饒了你,我饒了你,你去日本人那裡告狀怎麼辦?”
劉大說:“不敢,不敢,好漢這麼一掐,讓我良心發現,我確實不該對礦工不管不問,這些都是我的兄弟。”
我說:“好,我就信你一次,我告訴你,我們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人,我們不怕死,你儘可以去找日本人告狀。”
劉大說:“好漢,我也是男人,不能給我的弟弟報仇,已經是夠丟人的了,我不會向日本人告狀的。”
就在這時忽然炮樓上的哨子響了,劉大說:“好漢快放手,快放手,鬼子發現什麼了。”
我一聽看劉大着急的樣子,就鬆開了劉大的手,這時炮樓上的鬼子,問我們怎麼回事,劉大說:“太君,沒事,我們滴商議事情。”
炮樓上的鬼子,說了幾句,就把身子轉向別處,這時兩個礦工擡着那個生病的人,問劉大說:“劉頭這個人怎麼弄?”
劉大說:“趕緊擡回去給治病,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先治病再說。”然後轉身對我們說:“三位英雄仁義,我劉某也不是小人,我讓二頭帶你們去工棚,這個兄弟就有三位替劉某照顧一下。”
我點點頭,然後劉大讓一個二頭,帶着我們到了一間大工棚,這個工棚都是大通鋪,我們進去之後,那兩個礦工,謝了我們之後,就又下井榦活去了,我們三個人摸了摸那個人,頭有些燙,像是發燒了,這時從外邊進來一個小胖子,那個小胖子國字臉,一臉的笑容,進來之後,舉着大拇指說道:“英雄,你們太厲害了,一來就把劉老虎制服了。”
我說:“請問兄弟你是?”
“我叫呂大寶,雙口呂,大小的大,寶貝的寶,是這裡的伙伕,我來看看我這位兄弟。”呂大寶說完之後,就直接走過來,這時牀上的那個人嘴裡說着餓,呂大寶一聽趕緊說:“我這個大勇兄弟肯定是餓暈的,他壯的像頭牛,這點燒吃飽了死不了人,我那裡還藏了一罐子牛肉罐頭,吃完之後準好病。”
說完就跑出去了,躺在牀上的人,一聽牛肉罐頭,當時睜開大眼睛,看了看說:“牛肉罐頭?這裡沒有牛肉罐頭呀,我原來是在做夢。牛肉罐頭呀,好吃的很,當年打鬼子的時候吃過,我現在還忘不了那個味。”
我說:“兄弟,你醒醒,你當年也打過鬼子?”
那個人睜開眼睛,看了看我們,然後點點頭說:“別跟我說話,我夢見有人給我牛肉罐頭,我想再繼續做夢。”
這時呂大寶跑來了,拿着鐵盒子對着那個人晃了晃說:“兄弟,你聞聞這個是什麼?”
那個人本來病怏怏的,結果一下子做了起來,嘴裡說道:“牛肉罐頭,大寶哪裡來了的?”
一邊看着牛肉罐頭,一邊咽口水,呂大寶說:“孫大兄弟,這罐頭是龜田三郎那個老鬼子給的,我沒有啥的吃,今天看你病了,我……”
還沒有說完,姓孫的一把搶過去,掀開已經用刀起開的鐵皮,用手抓着就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說香,呂大寶對我們說,這個人叫孫大勇,當時和他一樣,在臺兒莊大戰的時候,被打散了,找部隊的時候,被鬼子俘虜了,先是被關起來,後來送到了這裡挖煤炭,因爲自己以前是在部隊是伙伕,所以就在這裡做飯。整個的一個班,就他一個閒人,中午的飯菜都是送到井下。
我們說話的時候,孫大勇已經吃完了牛肉,然後又喝了兩瓢子水,整個的人都精神了,兩隻眼睛放着光,在漆黑的臉上,除了看見白牙之外,就是眼睛了。孫大勇吃完了,才發現我們說:“對了,你們是誰?啥時候來的?”
呂大寶說:“你還問人家啥時候來的,要不是人家救你,你早就被扔到萬人坑裡了。”
孫大勇聽了,趕緊笑笑說:“對不住,三位兄弟,剛纔我是燒暈了,對了,爲了感謝你們,我請你們吃牛肉拉饞。”
說完舉着空盒子,遞到我們的眼前,呂大寶說:“孫大哥里面的牛肉都被你吃乾淨了。”
孫大勇趕緊露出大白牙,朝我們笑笑說:“那個、那個牛肉乾淨了,裡面還有牛油,這個也是好東西,吃了有油水。”
我趕緊說:“不用,我們不吃,真的不吃。”
孫大勇說:“不吃那就留着做菜,讓大夥沾點油星子。”
我們第一天到煤窯,就遇到了孫大勇和呂大寶,我向他們打聽這個煤窯的情況,看看能不能逃跑。可是問了一下,讓我有點失望,這裡到處是鐵絲網和炮樓,根本沒有辦法逃跑。我問井下的情況,孫大勇說:“這個井下住着一個班的日本鬼子,負責看守我們,而且都是駐紮在井口的,上面也有鬼子站崗,更是無法跑,除非有密道。”
接着孫大勇給我們介紹整個煤窯的情況,幾十米深的礦井像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獸,絕少安全措施的小煤窯。垮塌滲水事故時有發生,然而不去做又沒有生路。用當地人的話說就是,吃的是陽間的飯,乾的是陰間的活。井下是最接近地獄的地方,下面挖煤而死的人無數,在井下死的人,和水裡淹死的一樣,靈魂會被困在井下的礦洞裡,他們在礦洞裡,整日的遊蕩,怨氣會越來越深,等怨氣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們就會在井下害人,所以經常有些人遇鬼,被活活的困死在礦井裡,困死的人往往只是壘了一層煤塊相隔。
我們說了一天話,到了晚上孫大勇的病,竟然離奇的好了,這時下井的煤窯工人回來了,一個個的面目漆黑,就像我們見到的陰兵一樣,煤窯上吃的東西,也就是窩頭之類的,每人一點稀湯菜,這時不知誰喊了句有油花子,工棚裡頓時沸騰了。
大夥高興的吃着窩頭,喝着菜湯,我這才發現,原來人這麼容易滿足,一點點油花,就能讓他們高興,吃過飯有七八個人過來,看望孫大勇,都在爲孫大勇沒有死而高興。這幾個人和孫大勇一樣,都是當年抓來的潰兵,我們一聊天很自然成了朋友。幾個人讓我們和他們一個礦洞,這樣可以互相照顧。
到了第二天我們領了一頂棉槐條子的帽子,一盞礦燈,一把洋鎬和一把鐵杴,就隨着大夥下井了,我這是第一次下井,遠遠的看見一個鐵籠子,大夥慢慢的走進鐵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