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輕煙控制了你?”
薄慕傾語氣淡漠,但心裡翻江倒海。
夜殺頷首,沉緩道來。
她靜靜地聆聽,聽着他平靜無波的聲音,數次溼了眼眶,心好似被一隻邪惡的手揉來捏去,疼痛難忍。
原來,月輕煙用勾魂功法和忘情血蠱控制他的心智和靈魂。
勾魂功法是一種非常厲害的功法,只要施展,就沒有失手的。
後來,她煉製了他的肉身。
也因爲有了肉身,他的神智時不時地覺醒。
前不久,她疏於防患,他歷經千辛萬苦從煉器協會逃出來,回到蒼都。
薄慕傾難以想象他遭受的痛楚與折磨,難以想象他的屈辱與悲痛……或許,被月輕煙控制,他比任何人都難過、痛恨……
“我不奢求你的原諒……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我也該走了……”夜殺苦澀地笑,眸色沉重。
“你逃離煉器協會,不擔心血蠱發作嗎?你不怕死嗎?”她問。
“倘若真的死了,那倒是一了百了。”他淡淡道。
她不是不明白,他寧願逃離月輕煙的掌控,也不願留在月輕煙身邊苟且偷生。
他寧願死,也要回來……
這份癡心深情,令天地動容。
她怎能不感動?
薄慕傾心裡巨浪滔天,又問:“她爲什麼帶你去萬鬼魔淵?”
夜殺輕緩道:“之前我僞裝漸漸忘記前塵往事,她收到消息,知道萬鬼魔淵封印有損,於是帶我去,以此試探我會不會逃走。再者雖然我已經有了肉身,但實力太弱,曾經提出外出歷練提升實力,她答應了。”
她明白了,那時候他已經擁有屬於自己的肉身。
他裝作不認識她,對她冷漠,甚至冷酷絕情,都是給月輕煙看的,讓月輕煙相信,他完全忘記了前塵往事。
這是迷惑月輕煙的唯一辦法,如此她會慢慢地疏於防患,他纔有機會逃走。
薄慕傾永遠不知,更無法體會,他在月輕煙的控制下過的是怎樣的非人日子。
自然,她也無法體會,在萬鬼魔淵的時候,他看見她是多麼驚喜、多麼激動,可是,他只能把對她如潮水般的思念生生地壓在深處,竭力剋制自己的感情,還要裝得冷酷無情……那種痛,那種悲,那種恨,沒人可以體會……
“傾兒,是我不好……我不該去見她……不然就不會有這麼多事……”
夜殺悲愴道,格外的苦澀。
薄慕傾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紛亂如麻。
他下了牀榻,見她態度冷淡,便道:“我走了。”
她沒有阻止,也沒有挽留,直至他將房門關好,依然愣愣的。
他望着空濛的凌晨長空,呼吸着冷冽的空氣,心裡空空落落的。
傾兒的性子,他了解。
即使他是無辜的受害者,身不由己,但錯了就是錯了,原諒是另一回事。
他不祈求傾兒的原諒,也不再祈求擁有她,只希望她平安喜樂。
房裡,薄慕傾躺下來,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雖然已經知道真相,多少有點原諒他的“背叛”,可是,再次接受他,和好如初,是另一回事。
或許,時間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
……
及笄禮後,賀蘭玉嬈搬回皇宮,身爲皇家公主,一直住在國師府也是於理不合。
薄慕傾沒有干涉她的決定,只是讓她想清楚。
於是,賀蘭清送她回宮,先去覲見父皇,再回寢殿。
這日,薄震天來到碧水閣,薄慕傾約略猜到他的意圖,神色淡漠。
“傾兒,倘若你娘在世,必定希望你嫁一戶好人家,覓得好夫婿。”他語重心長地說着,“你的婚事,我會慎重斟酌,不會讓你吃虧。”
“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即使孃親在世,也不會勉強我嫁給不想嫁的人。”她不客氣道,心頭落滿了冰雪。
“你這是什麼話?”薄震天當即大怒,“兒女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你擅自主張?”
“要嫁你自己嫁!”
“你——”
他氣得頭疼欲裂,嚴厲地怒斥,“不知好歹!我告訴你,不嫁也得嫁!”
薄慕傾懶得浪費脣舌,徑自進房,把房門關了。
薄震天瞪着那扇房門,氣急敗壞,幾乎把眼珠瞪出來。
房裡,她正想開始運功修煉,卻見小神蹦出來。
吃飽喝足,他懶懶地躺在她臂彎裡,笑得紅眸眯成一絲縫兒。
抱着他,她覺得他比之前高了一點,身子沉了一點,不過還是萌萌噠。
“孃親,爹爹體內的忘情血蠱已經深入骨血和心脈,除了獨門解藥,只有一個辦法。”他蠕動着小嘴。
“什麼辦法?”
“忘情血蠱已經侵蝕爹爹的心脈,想清除血蠱,首要的是清除心脈裡的血蠱。”小神眨巴着眼,“冰魄神珠是冰雪女神的一滴淚,是最純淨的神性之物,能淨化所有蠱和毒。”
“冰魄神珠能解忘情血蠱?”薄慕傾驚喜道。
“確切地說,是淨化爹爹的心脈,保護心脈不受任何污染。只要把冰魄神珠打入爹爹的心脈,假以時日,爹爹心脈裡的血蠱就能清除乾淨,全身骨血也會慢慢乾淨。”他解釋道。
她的脣角勾起一絲興奮的微笑,看見了希望的曙光。
只要她說出實情,夏國太子應該不會拒絕。
再者,倘若她真要搶,冰魄神珠還不是手到擒來?
此時此刻,她根本沒有想到,爲什麼要幫夜殺清除忘情血蠱,爲什麼這麼在意他。
過了一日,薄慕傾收拾了行囊,以無情的裝扮策馬出城。
夜殺暗中盯着她,心裡訝異,她離開蒼都去哪裡?外出歷練嗎?
忽然,她在官道上勒馬,揚聲道:“出來吧。”
不得已,他從附近的樹上飛過來,沉沉地問:“你去哪裡?”
“你不是想保護我嗎?我要去夏國,一起上路吧。”她清冷道。
“你去夏國做什麼?”夜殺更摸不着頭腦了。
“不想去就滾遠一些。”
薄慕傾居高臨下地睨他一眼,揚鞭催馬。
然而,就在這時,千面郎君忽然現身,立在前方不遠處的樹頂,“閣主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