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生命中最漫長的七天,他終於熬過去了。
當一抹晨曦透進小小鐵窗,餘墨楓依然酣睡不起。兇殺案之後,他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穩,如此香甜。
自從案發當日,死亡的陰影一直籠罩着他,經過那一場激烈的法庭審判後,他終於迎來了一線生機。也許終生都會失去自由,但他可以繼續畫他自己的夢,在畫中在夢中自由翱翔外面的世界。
哐啷!
一聲沉重激烈的鐵門開啓聲,兩名警察一臉嚴肅的進來,上前推醒了他,將睡眼朦朧的他帶離牢房,帶到了一間辦公室,一位衣冠楚楚的西裝男士等候在裡面。
“餘先生,我是你的公派律師,負責代理你的案件,幫助維護你的合法權利。關於市中級人民的死刑判決,你是否還要上訴上一級法院?”律師一臉冷漠僵硬,冷冷的說道。
“什麼,死刑?”餘墨楓立刻臉色蒼白,顫抖着驚呼道。
“對,死刑,立即執行。昨天下午已正式宣判。”律師面無表情,刻意避開了餘墨楓的目光,兩名警察立刻按住了餘墨楓的肩膀,將他死死的控制。
餘墨楓徹底的癱軟在座椅上,他知道他完了,徹底的完了,在他以爲逃避了一劫的同時,法庭那邊已對他的案件進行了重審。
有一種審判,叫缺席審判。
他沒有出庭,但指定的律師已替他出庭,行使了辯護權利。
“你遞交那些所謂科研資料,經過數學專家組,考古專家組,文字研究專家組的聯合鑑定,不過是一堆廢紙,毫無意義的廢紙。
餘先生,你的這種行爲嚴重干擾了司法程序,給政府添了很多麻煩,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作無謂的掙扎,浪費我們有限的司法資源,讓我們的資源更多的投入到真正需要的地方。
如果你服從判決,放棄上訴,請在這裡籤個字。
當然如果你執意要提出上訴,我也可以準備材料替你提出申訴,不過絕不可能有任何改判減刑的可能性。”代理律師儘量耐心的介紹了案件
的最新情況,顯然對於這份強行指派的任務有點牴觸情緒。
餘墨楓面色蒼白,顫抖着蒼白的手接過律師的筆,選擇了放棄上訴。
“我累了,我想睡覺。”他丟下簽字筆,緩緩起身,邁着沉重的腳步,在兩邊的夾持下回到了單身“公寓”,跌倒在木板牀沉沉的睡去了。
餘墨楓蜷縮木板牀裡,靠着冰冷的牆角,癡癡的面對着一張白紙,又開始畫畫,畫他“心”中最美的畫面。
他畫的很細緻,很投入,將自己的全部生命活力都傾注上去。
他知道,這已是他生命中最後一次畫畫,眼前的這幅畫已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幅畫,他要把自己的生命融進去,徹底的融進去。
輪廓,面容,表情,眼神。。。。。。
筆端緩緩傾瀉,畫面漸漸逼真,栩栩而出,那個從未謀面的女孩,那個從別人瞳孔裡纔看清楚面容的女孩,又一次撲面而來。
輪廓漸漸清晰,面容漸漸飽滿,表情漸漸逼真,眼神漸漸靈動。。。。。。
他開始畫瞳,畫出她的瞳孔。
她笑了,溫柔的笑了。
一身白色連體長裙的她,亭亭玉立在他面前,一隻溫柔細膩的小手,輕輕撫摸了他一頭亂髮,手很冰冷,卻帶給他一股濃濃的暖意。
她彎下腰,開始幫他收拾牀上凌亂的白紙,畫滿了各種古怪字符的白紙,一張張的整齊疊放一起。
“既然沒有人能夠看懂它,燒了它,好麼?”她整理好“資料”,擡起眼神,悽婉的看着他。
他癡癡的看着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她緩緩轉身,走到門外幽暗的走廊。緩緩蹲下來,拿起最上面的一張紙輕輕一劃,紙張已點燃,然後一張接一張的將“字符紙”加入了燃燒。
餘墨楓也默默下了牀,默默走過去,默默蹲在了她身邊,默默拿起一張紙,默默的伸到了火焰裡。。。。。。
兩個人開始燒紙,默默的蹲在走廊裡燒紙。
“喂
,老李,醒醒,什麼味道?”兩名值班獄警正在值班室打盹,年輕的那個嗅了嗅鼻子,急忙將身邊的同伴叫醒。
“咦——,好像是什麼東西燒着了。嗯,應該是燒紙,有人在燒紙。”老李一下子從淺層睡眠驚醒,立刻循着味道進入了幽暗的走廊。
“燒紙?一定是那小子,單獨關押的那小子。”年輕人反應快,年輕獄警立刻想到了那個剛剛判了死刑的變態殺人狂。
兩名獄警立刻各自操起一個滅火器,直奔餘墨楓的關押處。
當他們氣喘吁吁趕到一刻,頓時愣在原地,被眼前的詭異景象徹底的驚呆了。
那個死刑犯居然蹲在走廊一角,面前燃燒着一堆火,他們到來一刻,他正緩緩的將最後一張紙緩緩投入到火中。
聽到他們的腳步聲,他緩緩回頭,衝着他們詭異的一笑,然後緩緩起身,緩緩的回到了牢房,砰的一聲重重的關上了牢門。
那一聲劇烈的關門聲,將兩位獄警徹底從驚恐中震醒。
他們趕緊跟過去,鐵門依然原封不動的緊緊的上了鎖,透過鐵門小窗,那個傢伙已經回到牀上,回頭又衝他們呲牙一笑,緩緩躺倒睡了。
兩個長期在特殊環境執勤的警察,雖然膽氣比普通人旺盛,依然被驚出一身冷汗,面色慘白,脊背發冷,茫然的抱着手裡的滅火器。
此刻走廊裡最後的一點紙火已燃盡,一陣陰風捲過,紙灰飛揚,很快就化爲了灰燼,看不見摸不着的灰燼。
兩名警察面面相覷,彼此互換了一個眼神,沒有打擾裡面的這個詭異的傢伙,躡手躡腳的回到了值班室,生怕自己的腳步聲打擾了他的睡眠。
兩名值班警察再無睏意,一直提心吊膽的守在值班室,一直捱到天亮,匆匆的交接了工作便一臉倉皇的溜出了看守所。
昨晚發生的事他們沒有向上彙報,更沒有跟任何人提起,就當什麼也沒看到,他們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這種瀕臨死亡的死刑犯,身上都有一股怨氣,招惹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