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駝子把繩索來回甩動,他緊緊地盯着上方不遠處一個突起的石塊,只要把繩索前端的鐵爪扣在這石頭上就行了。可以先揹着徒弟到達那石塊上,然後想辦法用繩索再往上爬。
他有把握用繩索套住石頭,但沒有把握這塊石頭是不是結實。不管怎麼樣,這是唯一的出路。陳駝子深吸一口氣,猛然向上甩動繩索,那鐵爪“啪”的一聲還真就抓住了石塊。陳駝子背起李一鏟,用手拽拽那繩子,感覺很結實了,他雙腳一蹬地,陡然騰空。
他拽住繩子踩住崖壁,一步一步艱難地往上爬。邊爬邊緊張地看着那石頭,石塊在重力之下,開始“咯咯”作響,一絲石屑順着邊緣直落而下掉入血河之中。陳駝子腦門上就見了汗,他暗暗禱告着,可千萬別出意外。
爬着爬着,他感覺背後陡然輕鬆了許多,猛然一回頭嚇了一跳,背上已經失去知覺的李一鏟那兩隻手軟軟地鬆開,整個人開始向下滑落。陳駝子手疾眼快,騰出右手一下抓住他。此時陳駝子雙腳踩住崖壁,迅速把繩子在左手上纏繞了幾圈,然後用盡全力開始拉回吊在半空的李一鏟。
繩子在強力之下“嘎嘎”亂響,那石頭也開始大面積鬆動,石屑“嘩嘩”地下落。陳駝子一手把繩子,一手拽李一鏟,不一會就滿頭是汗,渾身顫抖。懸崖中的風越來越猛烈了,妙音鳥的叫聲又從崖底傳來,一聲比一聲淒厲,一聲比一聲尖銳。
這時候,突然“咯”的一聲巨響,陳駝子感覺到自己所在的崖壁開始朝前運動,對面的崖壁也正在朝自己這個方向過來,很明顯這兩個崖壁要重合了。那妙音鳥“呼”的一聲從崖底直飛而出。陳駝子咬着牙堅持,他要等對面那崖壁移動到適當位置時,自己就可以雙腳各踩一邊,直接攀援而上。
只是不知道這兩個崖壁重合的速度能有多快。是不是自己還沒爬上去呢,就合在一起了?
陳駝子靠在崖壁上,咬緊牙關等待時機。這時,他無意中看見下面的洞口裡突然閃出一絲光亮。光亮?難道這洞裡另有玄機?對面的崖壁來勢極快,馬上就要到眼前了。陳駝子看看崖頂,再看看下面的洞口。他閉上眼睛想了一下,猛然張開眼,雙腳踩住崖壁,抓住繩子慢慢地又攀了下去。回到了那洞口,他把李一鏟給扔進洞裡,這才感覺到自己右手已經被勒成了紫紅色,這時也顧不上疼了,他緊跟着也鑽進洞中,剛鑽進去,對面的崖壁也到了,“咵”的一聲,眼前一片黑暗,兩座崖壁緊緊地貼在一起,完全重合。
陳駝子看見洞的深處隱隱有光亮,他擡起腿對着洞壁猛然一擊,那洞壁全是碎石堆積而成,一擊之下,轟然倒塌,洞後居然露出一個空空蕩蕩的墓室來。陳駝子揹着李一鏟跳進裡面,墓室雖然是空的,但陳駝子卻隱隱聽見了“忽忽”的風聲。他非常疑惑,靜下心來仔細聽着那風聲,是從一堵墓門後發出的。
他剛要去推那墓門,那門忽然自己就陡然翻轉,隨着煙塵飛騰,眼前一片光明,外面是一片樹林,蟲鳴鳥叫,一派生機。陳駝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揹着李一鏟跳出墓外,把自己徒弟先藏在草叢中,隨即重新又回到天墓裡。陳駝子感覺自己就這麼走了,純屬白來一趟。
這個時候,那墓門居然開始慢慢地關閉。陳駝子看着墓外的森林漸漸消失,一咬牙不再去看,準備再回墓裡探險。誰想這個時候,墓室裡的一堵牆突然從中間裂開,一羣人走了進來。王明堂一看墓室裡站着個灰褂短袍的駝子,腦子就一激靈,哎喲,真是冤家路窄。他厲聲道:“什麼人?”
陳駝子看見田苗花在這羣人中間押着,再看爲首的是黑衣大個,馬上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他朗聲大笑:“是盜墓的吧?”小四把手裡的鐵杴抄起來:“老大,給他滅了就完了。夥計們,上。”
衆人拿起手裡的工具步步進逼陳駝子。陳駝子看了一眼即將關閉的墓門,隨即一笑:“好啊,我們一起死在墓裡。”王明堂早就注意那正在關上的墓門,他掏出盒子槍沉聲說:“兄弟們,都走。這駝子交給我了。”那幫人巴不得王明堂說這話呢,逃命要緊,一個個爭先恐後往外跑。小四抓着田苗花對王明堂說:“大哥,這丫頭怎麼辦?”
王明堂看了一眼:“你快走吧。我讓這兩個人一起活埋在這個墓裡。這道墓門關上之後可就得等五十年以後才能打開了。”
墓室裡就剩下王明堂,陳駝子和田苗花三人。王明堂用槍把他倆逼到牆角,而自己則守住即將關閉的墓門:“駝子,我的一個兄弟就是因爲你而死,再說你還見到了我的樣子,實在是沒辦法放你走。就是這漂亮丫頭可惜了,只能陪着你葬身於此。”
陳駝子沉着臉:“朋友,我知道你是做什麼的。現在世道不好,做盜墓這一行我想你是有自己苦衷的。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
王明堂緊緊盯着他的雙眼:“駝子,少來這套。你也是做這一行的吧?”
陳駝子一聳肩:“不好意思。我是個風水先生,雖然也跟陰宅墓穴打交道,可我坐的正行的端。”正說着呢,他猛然一眼看見王明堂懷裡露出了一本書的一角,那書頁已經又舊又黃,上面隱隱地寫了個“墓”字。他驚叫一聲:“墓訣?!居然讓你拿着了。”
王明堂把懷裡的書往裡塞了塞:“駝子,原來你也在打它的主意。嘿嘿……”他偷眼去看馬上就關閉的墓門,冷冷地笑了幾聲:“兩位,咱就別廢話了,我也要出去了。”他看到陳駝子要有所動作,一下把盒子槍對準他:“駝子,千萬別動,我的槍法可是打小就練的。”
田苗花此時緊緊抓住陳駝子的衣袖,女孩看看那慢慢就要關上的墓門,再看看王明堂手裡的槍,緊張地心都要跳出來了。陳駝子看着王明堂突然發問:“朋友,那梅花五局是你下的嗎?”王明堂眼珠子瞪圓了:“操。原來那局是你做的,駝子,你他媽的還我弟弟手來。”說着,他把槍端齊了,對準陳駝子就要扣動扳機。
田苗花有一手絕活,可以百發百中打出飛蝗石。陳駝子吸引了王明堂的注意,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間,田苗花的袖口裡滑落了一塊五彩斑斕的硬石,女孩一甩手,石塊應聲而出,去勢極快,石頭“啪”的一聲打在王明堂的手腕上,力氣雖不大,但使那槍管改變了方向,這時候,槍就開火了,“噗”一下打在墓壁上。
民國時候的盒子槍簡陋之極,不能連發,打完一槍之後必然得拉槍栓才能放下一槍。王明堂一看第一槍走火了,他手疾眼快把腰間的匕首拽了出來。他快陳駝子更快,陳駝子一縱身跳到王明堂的跟前,伸拳便打。王明堂一閃身,揮刀就刺,可就這一閃身,把墓門的出口讓了出來。陳駝子厲聲喊着:“苗花,快走。”
田苗花來到墓門前,看到那重重的墓門馬上就要關閉,此時只留下一條極窄的縫隙。她想也沒想,在墓裡揀了一塊大石頭給卡在墓門與墓壁的交合處。隨着“嘎嘎”的巨響,墓門關閉之勢變的極爲緩慢。田苗花看着正在和王明堂纏鬥的陳駝子說:“陳叔叔,快走。”
陳駝子一個虛招晃過王明堂,一個箭步跑了過來,拉住田苗花閃出縫隙跳出天墓。他一出天墓,聽見清風吹動樹葉,看到陽光閃爍,真是恍若隔世。突然拉住他手的田苗花不動了,女孩顫巍巍地說:“陳叔叔,我……”
陳駝子這才發現田苗花一半的身子在外,另一半身子還卡在縫隙裡,女孩哭着說:“陳叔叔,那個人在裡面抓着我的手。”
陳駝子拽住女孩就往外拉,王明堂還真就豁出去了,自己愣是不出來,就在天墓裡緊緊拉住田苗花的手不鬆開,非要把女孩拉進來不可。陳駝子用盡全力地往外使勁拉着,突然感覺肩膀上一疼,已經被人刺了一刀。小四看到一招得手了,揮起利刃再次砍向陳駝子的手臂。陳駝子巨疼之下手臂就是一軟,就這一鬆,田苗花“哎喲”一聲又被拉回墓內。王明堂一看那女孩被拉了進來,右手朝着她的脖子重重砍了一下,田苗花慘叫一聲癱倒在地。這時候卡住墓門的那石塊在強力之下“喀嚓”一聲裂得粉碎,墓門又開始以極快的速度重新關閉。
王明堂深吸一口氣,一個飛躍從那縫隙中騰空而出。他剛一出墓,那墓門“況”的一聲重重地關上了。王明堂看着眼前一座大陵墓“轟”的一聲,伴着巨響快速塌陷,滿地的煙塵飛霧,那天墓隨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衆人在極度震驚中許久纔回過神來,王明堂這才發現那駝子趁人不注意也已經消失的沒有了蹤影。他一臉怒容,朝天怒吼着:“駝子,我與你不共戴天。”
陳駝子揹着李一鏟在樹林中急速跑着。李一鏟昏迷不醒,鮮血順着嘴角往下淌。陳駝子嘴脣顫得厲害:“一鏟,你可千萬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