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兩名打着燈籠巡夜的家丁首先發現了他。
回答他們的是兩道劍光,兩道快捷無比的劍光。
血花飛濺,兩名家丁在死去的前一刻唯一見到的是一頭披散的白髮。
因爲家丁的驚動,沒等年青人再往前十丈,已經有十多名手執刀劍的護衛將其團團圍住。
“什麼人,膽敢跑到王府來殺人,是活得不耐煩了嗎?”一名護衛首領模樣的人喝問道。
“凡是令狐府的人,都該死!”
彷彿是從地獄傳來的死神的召喚,令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了一步。
“小子找死!”那名首領終於忍不住揮劍撲了上來,其餘人一見之下也一擁而上,簡直就象是要把這名年青人大卸八塊一般。
劍光閃爍,劍氣縱橫。依舊是血,但卻不再是血花,而是血河,血流成河。所有試圖阻止年青人的家丁全部都倒在了血泊中。十七個人,十七條命,年青人只用了十七劍。每一個的咽喉處都有一道細微的血痕,看上去就象是一條紅線。
“你,你是惡魔!”最後一名家丁不斷地朝後退去,在臺階處被絆倒,手中的劍也掉落地上。
年青人根本沒有正眼瞧他一眼,只是朝他身後的園門處走去。當經過那名家丁身旁時,劍光一閃,人倒地,咽喉處仍是一道紅線。
殺!殺!殺!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自己的劍下,自己也不想去計算,那只是讓自己徒增煩惱。自己的周圍埋伏着十九名高手,以自己進府殺第一個人開始就一直跟着自己,既沒有放棄對自己的跟蹤,但也沒有阻止自己殺人。如果自己出手,相信有九成把握能在一個照面中解決其中一半人。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卻提不起那個興趣,唯一讓現在的自己感興趣的只有此刻躲在自己洞中的那隻老狐狸。
年青人終於進了王府最後一個院落,當他行至這個院落中間時,那十九人終於出手,將其圍在中間。
“老夫怎麼覺得自己這兩天眼皮直跳,原來有貴客臨門。真沒想到,‘家園’的家主李宇軒竟然不辭辛勞,千里迢迢趕到這裡拜訪我這個老頭子,真是令我的王府蓬蓽生輝。”
李宇軒沒有動,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昂首望月,但其手中的一柄黝黑長劍卻早已被過多的鮮血染紅,正一滴一滴地從劍身上滴落下來。
廳堂的門被打開,第一個跨出門口的正是令狐昱睿,在他身後除了令狐沖,令狐突外還有三名中年人,人人手中都拿着武器,顯然都是高手。
“你是令狐昱睿?”李宇軒依舊昂首仰望蒼穹,並沒有因爲令狐昱睿等人的出現而收回自己的視線。
見到李宇軒竟然仰着頭和自己說話,令狐昱睿心中暗斥其大膽,但臉上依舊是那副陰冷的笑容。
“我就是令狐昱睿,不知道家園的主人爲何在此深夜獨闖我王府?”
“我只是想問一句,克菲爾德郊外的刺殺事件有沒有你一份?”
“有,不但有,而且我還是主謀,只可惜沒殺了你,只殺了個小丫頭,可惜啊!”
“好,很好!”李宇軒終於將視線從天上收了回來,緊緊地盯住與自己相隔十餘丈的令狐昱睿。
被李宇軒目光盯住的令狐昱睿心頭一絲陰影掠過。
自己回事,自己有什麼好怕的。在巴斯爾朝堂上混跡了數十年,被戲稱爲“不倒翁”的自己有什麼好怕。難道自己手下這麼多高手還擋不住他一個,難道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子能扳倒我。
雖然令狐昱睿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但李宇軒那有如三九寒冬的冷酷目光仍使他感到一絲不祥。
“既然你是主謀,那就讓你的家小怪自己投錯胎和你搭上關係。”
很顯然,李宇軒現在不但要他令狐昱睿的命,還要將他滿門屠殺殆盡。
“好小子,那你就試試看!給我殺!”令狐昱睿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怒氣,雙手一揮向自己的部下下了格殺令。
一共是二十四人,圍在李宇軒的周圍,人人都是全神戒備。而此刻身處包圍圈內的李宇軒卻似乎並沒有十分注意這些圍在自己周圍的人,一雙眼睛只是死死盯住包圍圈外的令狐昱睿。
李宇軒的氣勢在一點點積聚,一分分加強,身上的藍衫無風自動,發出列列的響聲。
首先是最早的十九人的臉色發生了變化,接着是令狐沖和令狐突,最後則是那三名中年人。他們現在已經發覺自己與這名白髮少年之間的實力差距,即使這裡的人再多一倍,恐怕都沒有辦法阻止他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無尺的長劍在一點點變長,顏色也由原先的白色開始轉變爲亮麗的白色。
不,不是劍在伸長,而是劍氣,真正的劍氣。
練劍之人都很清楚,練劍到極高的水平就會產生劍氣,一種及其霸道恐怖的力量。但那還不是最恐怖的。一旦劍術到了超凡入聖的境界,那原先無形的劍氣就會聚齊成形,由一種氣轉化爲一種實質有形的破壞力量。
而根據李宇軒此刻的表現,其劍術顯然早已超越了一般的境界,而進入一種“無爲而劍”的境界。任何的事物在他手中都可以變成致人死命的利器,甚至可以以指爲劍。如此境界的劍術再加上手中的盤龍古劍,其威力可想而知。
沒有一個人能夠擋住李宇軒,整個庭院中唯一能夠呼吸的只剩下李宇軒和令狐昱睿兩人。前者仍是一副冰冷而罩着唐旭霜的面孔,後者卻已經坐倒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到現在,令狐昱睿才明白大長老爲什麼要說那句話,因爲這個世界絕對沒有一個人會是魔鬼的對手。
“現在應該是你爲自己家人禱告的時候了!”
“不!”令狐昱睿聽出李宇軒話中凌厲的煞氣,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我的家人是無辜的,你不能傷害他們!”此時的令狐昱睿已經完全喪失了其超越普通人的睿智,他目前唯一的希望僅僅是讓自己的家人避免這場血腥的屠殺。
“是的,他們是無辜的,可若蘭也是無辜的,要怪就要怪你自己!”語氣中沒有一絲熱度,沒有一絲感情。
李宇軒走上前,一把抓住令狐昱睿的衣領將他甩進其身後的廳堂中,廳堂裡頓時傳來一片嘈雜的呼喊聲。事實上,李宇軒從進府的那一刻起,即憑藉自己的神龍心訣查探了整座王府的動靜,確定令狐家族的家人都聚集在這個院落中,方纔毫無猶豫地一路殺到這裡。
李宇軒提着劍跨進了這個廳堂,廳堂中大約有二十餘名令狐昱睿的家人。每一個人都臉帶驚恐地望着他,一名十一,二歲的少年一把推開母親的手臂,奔至李宇軒面前,對他拳打腳踢,所有的人都瞪着雙眼,驚恐的望着眼前的情景。
李宇軒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男孩,輕輕舉起左掌極其輕柔的按在男孩的腦袋上,剛纔生龍活虎的男孩就如同一攤爛泥般倒了下去。沒有血肉模糊的景象,也沒有痛苦的呼叫聲,一切就在一種出奇的平靜中結束了。
“魔鬼!”小孩的母親終於忍不住朝李宇軒衝了過去,但還未碰到李宇軒的衣角,盤龍古劍的劍尖已從她的後背伸出一尺多長。
緩緩抽出婦人胸口的劍,屍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住手!你要殺就殺我,不關他們的事!”令狐昱睿站起身攔在了李宇軒的面前。
“你終於嚐到失去親人的痛苦了?”李宇軒微笑着輕輕搖了搖頭,真正的屠殺在即將開始。
“慢着!”令狐昱睿閱人無數,看得出李宇軒笑容裡的殘忍悲傷和快意,知道屠殺不可避免,緩緩地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慘然道:“請看在骷髏會的份上,放過這些無辜的下人吧!”
令狐昱睿說完這句話,彷彿死了一般,頹廢地看着李宇軒,眼裡只剩下哀求。
李宇軒沒有理會令狐昱睿的哀求,眼裡卻出現一絲驚訝,只是輕握盤龍古劍,笑容不變問道:“骷髏會到底是什麼?”
“今天我泄露了身份,已經是死路難逃,只希望你可以放過無辜的下人,他們已伺候我多年了。”令狐昱睿悲哀地喃喃自語,才擡頭道:“骷髏會是大陸最神秘的組織,雖然我是巴斯爾的負責人,卻也無法窺視骷髏會的全貌。當年如果不是骷髏會支持,你也沒有今天的局面。”
可以說,家園的班底,大半還是幾年前的奴隸,也就是說,這一切還是骷髏會成全,神秘的李夏到底還有什麼身份呢?李宇軒想不明白,只是淡淡地問了問:“法蘭克的負責人又是誰?這次刺殺,是不是骷髏會組織的?試劍崖和骷髏會又是什麼關係?”
令狐昱睿已經泄露身份,也不在乎多泄露一點,道:“長空無風……”
事關重大,李宇軒也不得不凝神傾聽,然而,令狐昱睿剛說完這幾個字就倒了下去,真正的倒了下去,無聲無息。
彷彿是預料中的事,李宇軒卻無法查出令狐昱睿的死因,在極其複雜的心情下,李宇軒呆了片刻,轉身離開了令狐昱睿的王府,只給令狐昱睿的家人留下蕭瑟的背影。
當第二天人們發現王府出事時,府中上下二百四十一口人竟然無一活口。
令狐昱睿的屍首被吊在迪尼梅斯南城門外的城牆上,瞪着一雙眼睛的令狐昱睿似乎至死也無法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如此嗜殺的修羅。
當令狐昱睿的屍首在第二天清晨發現時,李宇軒已經身在位於迪尼梅斯西北方向的一個小鎮上。
依舊是一碗麪條和兩個饅頭!
巴斯爾高地平原除了地勢平坦,面積廣大以外,還有一種別處沒有的特殊地貌,溫泉。
將近有一個多月未曾洗澡的李宇軒此刻就泡在一處野外溫泉中,隨身的衣物都拋在了岸上,但五尺長的盤龍古劍卻依舊被他置於懷中。在失去若蘭之後,這柄劍就成了他生命中唯一能與之傾訴的對象。
李宇軒在傷心之夜離開原卡羅爾的首都,在仇恨識中無意識直奔巴斯爾,那夜,黑髮全白,心盡荒蕪,化成片片白雪。
當仇人倒在眼前,刻骨的仇恨有增無減,當仇恨進入迷霧中,卻越來越深刻,這時的李宇軒只能抱着盤龍古劍,敘述內心的荒蕪,宏圖霸業已成空,至於巴斯爾王府的變故,李宇軒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對於“家園”的諸多變故,李宇軒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李宇軒甚至不知道“家園”已經到了分裂的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