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有沒有指定誰負責這段時期全軍的事務?”
一進入書房,白雲起就迫不及待地轉身詢問剛剛走進來的郎中。
的確,就現在的情況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李宇軒失蹤的過程,而是由誰負責的問題。能夠看清楚眼前最重要的一點,就表明白雲起不僅是一個將才,而且也同樣具備一個政客所具備的政治洞察力。
“沒有。”郎中回答的異常乾脆,因爲實際的情況就是如此。而且徐若愚在他來之前就特別囑咐過,只要是白雲起提出的問題的,一定要據實回答,不能有絲毫的隱瞞。
現在的態勢已經到了關乎“家園”生死存亡的時候,徐若愚需要獲得白雲起的支持,他也確信白雲起最終會支持自己,因爲現在的白雲起已經沒的選擇。唯一不確定的是,白雲起支持自己的底線在哪裡,更明白一點,就是白雲起會不會全心全意的支持自己。如果不能獲得白雲起完完全全的支持,徐若愚就沒有任何的把握控制“家園”的全局。因此,到了這個關鍵的時候,徐若愚絕對不會再對白雲起有任何的隱瞞之處,只有彼此的完全信任,纔可以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不測和動盪。
“沒有!”
在白雲起的心目中,李宇軒從來都是一個做事幹脆卻也周全的人。他會冒險,但是他絕對不會鋌而走險。在家主的頭腦中,他做任何事情都會有一個詳細的計劃,他不允許任何的差錯。
盲目的冒險與自殺無異,但是在經過精心準備之後的險招,就是足以對手致於死地的絕招。在過去的兩年不到的時間內,家主與”家園”上下的一次次勝利都表明了這句話的正確。
但是,正是這樣一個在衆人心中近乎於“神”一般的人,卻一手將整個“家園”推到了極其危險的境地。
不可能的,家主絕對不會如此的粗心大意。
白雲起不能相信李宇軒會犯如此簡單的錯誤,但是當他的目光接觸到郎中眼中的那絲痛苦時,他也不得不相信這是一個事實。
雖然整個“家園”上下所有將領對於家主都是忠心耿耿,但是如果論及其中最突出的,無疑就是此刻站在白雲起面前的這個男子。正是因爲這個衆人皆知的原因,郎中才能夠出任宮衛首領這個職位。在郎中的心目中,家主已經是一個神,一個無所不能的神,一個絕對不會犯任何錯誤的神。但是,這次,李宇軒卻犯了一個如此明顯的錯誤,一個有可能斷送整個“家園”命運的錯誤。
“任何人都會犯錯誤的,即便是家主,也是一個人。畢竟我們的家主還不滿二十歲。你是家主最貼心的將領,你也應該清楚若蘭在家主心目中的地位……”
事實上,相比較在次之前一直扮演着“神”的角色的家主,白雲起更喜歡現在犯了錯誤的李宇軒。
從一個勝利走向又一個勝利,從一次奇蹟走向又一次的奇蹟。李宇軒原先的形象在白雲起的腦海中越來越模糊。兩年前的李宇軒還能夠讓白雲起感覺到年輕人那種特有的朝氣和衝勁。但是在經歷了一次次殘酷戰爭的磨礪,現在的李宇軒已經是一個讓手下將領和敵人都感到驚懼的君主,統帥。特別是在經過“董氏城堡”那一戰後,李宇軒的雷霆手段不但震懾了所有想與之爲敵的對手,也震懾了“家園”上下所有的將士。
沒有人能夠阻擋我的去路,沒有人能夠阻止我的宏圖偉業。一切膽敢與我爲敵的對手,就等同與選擇了死亡。
雖然當時的白雲起並不在前線,但是通過各種途徑,白雲起還是聽到了整個事件的詳細經過,在佩服李宇軒的果斷的同時,也被其殘忍的“手段”所震撼。
可是當他把這些告訴自己的妻子趙怡的時候,一向溫柔可人的妻子竟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和恐懼。
“殺罰決斷原本就是一個上位者應該做到的,非常人當行非常事。”
“只是這種過程未免太不人道了!”白雲起也清楚李宇軒作爲一個君主,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但是始終無法接受這樣的一個事實。自己效忠的君主是一個如此“殘忍”的人。
“任何的改朝換代都是伴隨着流血和犧牲,這不僅僅是一個人的責任,而是一個時代的責任。我們不能去苛責家主個人本身,應該說,這原本就是時代的選擇。”
趙怡的話讓他這個做丈夫的自嘆不如,也讓他看到了戰爭和政治的內在殘酷。或許,正是由於趙怡的這兩句話,才使得白雲起在政治上開始成熟起來,最終成爲宇軒天帝國的開國元老之一。
郎中難過的點了點頭,事實上,他情願犯錯誤的是自己,也不希望那個人是自己一直崇敬的家主。
平復了自己的心境,兩人的話題才轉移到目前”家園”面臨的危機上面。
“諸侯一旦外聯,禍亂全軍”。
對於徐若愚的這句話,白雲起是深有感觸。實際上,“家園”聚集了一大批出衆的將領。在這近兩年的征戰中,這批年輕人在取得戰場上一次有一次勝利的同時,也豎立了各自在軍中的威望和勢力。雖然現在還不是十分的明顯,還沒有形成所謂的派系,但如果這種“羣龍無首”的局面繼續發展下去,那也僅僅是時間的問題。
的確,這些年輕人都非常的傑出,相比較以前卡羅爾那些貴族子弟和官僚,這些年輕人的能量是驚人的。在家主時期,這些年輕人在戰場上發揮各自的能量,橫掃了大陸南方三分之一的土地。而現在,這些年輕人卻成了一個個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危機。能量越大,危害也就越大。
“首席大人已經以家主的名義向駐守各地的城守和軍團長髮出了召集令,要求所有人必須在本月25日之前抵達京城。”郎中首先將徐若愚的部署告之了白雲起。
沒想到徐若愚的動作如此之快,竟然膽敢僞造家主手令,召集衆將。
見到白雲起臉上的驚訝與疑慮,郎中解釋道,“家主將自己的隨身黃龍令留給了首席大人。”
“既然黃龍令在首席大人手中,就等若是家主將整個‘家園’的統轄權交給首席大人。既然如此,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呢?”
白雲起畢竟不是一名合格的政治家,至少現在的他在政治方面還遠不及剛十七歲的徐若愚。
“要擔心的正是這個!”
書房屏風後一個婉轉清麗的聲音傳出,同時鎮住了郎中與白雲起兩名將領。
“誰?”郎中騰的一下從椅子中站了起來,雙眼如環,緊盯着上手的那面屏風。
“郎中不必緊張,在下不過是白將軍的內人而已。”
屏風後面隨即轉出一名衣着淡雅,臉帶微笑的絕色女子。
“原來是夫人。”郎中微微頷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臉色依舊有一絲不悅。很顯然,對於趙怡此刻的出現,郎中並不表示歡迎。
白雲起也沒有料到自己的妻子會躲在屏風後面“偷聽”自己和郎中的密談,臉上也有些尷尬。
“兩位將軍千萬別誤會,早在兩位之前,妾身已在此處多時。”趙怡明快清新的笑容瞬時淡化了書房內原先的緊張氣氛。白雲起與郎中不自禁的轉動了一下自己在椅子中的身子,改變了原先正襟危坐的姿勢。
“整個事情的關鍵就在這方家主的黃龍令上面。”趙怡並沒有因爲郎中臉上的不悅而停止自己的分析。
“爲什麼是黃龍令?”郎中顯然還不瞭解趙怡話中的意思,而作爲丈夫的白雲起則從自己妻子的話中想到了什麼,低頭凝神,在心中重新考慮整件事情。
“俗話說,‘名不正則言不順’。如果沒有黃龍令,那‘家園’上下所有的將領都不可能取代家主控制整個‘家園’。但是現在不同,正是因爲有了這個黃龍令,等若把權力放到了各地諸侯的面前。誰取得這個黃龍令,誰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取得‘家園’至高無上的權柄。所以在可能的情況下,黃龍令不但不會是震懾各地將領的憑證,反而會成爲各地將領發生衝突的導火線。黃龍令之事公佈之日,就是‘家園’上下分崩離析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