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的慕子川，臉上畫了兩條又深又粗的法令紋，假髮也戴得歪歪斜斜。
這哪裡是個老頭兒，分明是個滑稽可笑的小丑，可他認真專注的表情，卻讓白薇覺得心碎。
“年齡的差距就那麼讓你難受嗎？”慕子川扶着她的雙肩，看着鏡子裡的一男一女，“……難受到甚至不惜離家出走？”
白薇的睫毛輕輕顫動，眼淚落下，“我害怕……我不想回家……”
慕子川問她：“你怕什麼？”
白薇閉上眼睛，輕聲說：“將來……也許我會變成我媽那樣，記性越來越差，什麼都忘掉……我不能禍害你，你去找別的姑娘吧。”
“你忘掉了不是還有我嗎？我記性好，不會忘的。”慕子川道，“再說，等你到你媽那個年紀，醫學技術肯定變得很發達了，說不定這種病很容易就能治好，你就爲這個離家出走，也太杞人憂天了！”
白薇睜開眼睛，淚汪汪的看着他。
怎麼被他一說，感覺自己那麼傻？
“你就是個小傻子，知道不？”慕子川忍不住捏了把她的臉，“就算你真爲這種事擔心害怕，躲起來又有什麼用？知道現在最應該做什麼嗎？”
白薇懵懵的問：“做……什麼？”
“找份好工作，努力掙錢，爲將來攢治療費！”慕子川問，“你現在一個月工資多少？”
白薇心虛的低下頭去，聲若蚊吶：“六十二塊……”
慕子川：“呵。”
冷嘲的意味非常濃郁。
白薇撇撇嘴角，也是有點犟，“反正我不想回家。”
慕子川說：“你可以去我家，我老爹正找護工，一個月怎麼着也能賺個三五百，不比你在這兒洗臭衣服強？”
“去你家？”白薇覺得彆扭，“……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你以前不就是護士嗎？正好把專業技能撿起來，況且照顧我老爹一個，肯定比照顧醫院裡那一撮又一撮的病人要輕鬆吧。”
他說話總是很難聽，什麼叫一撮又一撮？又不是鼻屎……
白薇心中腹誹，同時也在考慮慕子川的話。
有一點他說的很對，如果真有可能得那種病，消極逃避是沒有用的，好歹從現在開始存點錢，將來也好積極治療。
她糾結的看了一眼慕子川，“你爸爸要是知道……知道我們的關係……”
“我們什麼關係？”慕子川笑了。
他說：“我們不是分手了嗎？清清白白，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嫌我年紀小，我就等三年，三年後再追求你，正好把你放眼皮底下看住了，免得這三年裡被哪個不長眼的傢伙叼走，你安心，我放心，一舉兩得。”
任何難題和麻煩，到了他嘴裡，彷彿立即變得不叫事。
白薇迷迷糊糊被他說服了，收拾好簡單的行囊，跟着他上了車。
人帶回慕宅，慕老爺心裡再不情願，也只能接受兒子這個安排。
一個人漫長的成長期裡，十五六歲可謂是個分水嶺，天堂地獄一線之隔，有的一飛衝雲天，有的從此一蹶不振。
慕老爺實在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子失魂落魄的樣子。
雖然有所妥協，但也約法三章：白薇可以在慕家當看護，但是這期間不許鬧出幺蛾子，更不許傳出任何有礙名聲的閒話。
慕子川全都答應。
“保證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他應諾道，笑得如燦爛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