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魚離開後的頭幾天,魏一然會時不時的忐忑不安。
吃飯時不禁想,如果她在島上吃壞肚子怎麼辦?霍承弘必然會請醫生來爲她診治,醫生會不會察覺出小金魚的異常?
走路時又想,去了島上難免要四處玩耍看風景,她走不得幾步路,腳疼起來怎麼辦?早知這樣,出發時應該叫她把輪椅也帶上……
睡覺時他輾轉難眠,不受控制的想起她與男人在牀上雲雨的情形,頭疼欲裂,越想,越是細緻入微——散亂的頭髮,受積壓的肌膚,微顫的睫毛,從嫩紅脣瓣裡喘出的氣息,還有那裡頭……那裡頭會是怎樣的滋味?
轟。
大腦嗡了下。
魏一然猛地從牀上坐起,大口喘氣!
沒緣由的,想起小燕離開時那句冷然的質問:你有把我當做女人看嗎?可以談婚論嫁的女人,哪怕一次,有過嗎?
沒有……
一次也沒有。
小燕是如此,小金魚亦是如此。哪怕無數次同牀共枕,他也只是把她當條魚罷了。
直到現在想起她成了霍承弘的女人,魏一然才意識到,自己近來的鬱結與落寞是因爲什麼。
魏一然扶住頭,痛苦的閉上眼睛。
不應該這樣……
她只是爺爺抓來的一條魚,一條神仙魚。
……
新年夜,魏一然和黃銘一起吃了一頓年夜飯。
年夜飯很豐盛,但氣氛冷清,兩個人都覺得索然無味。
黃銘許是想起了家鄉的親人,情緒悵然,手邊的酒一杯接一杯下肚。
魏一然陪他喝酒。
他的酒量很好,不知怎麼今晚的醉意格外濃重。
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歌聲,是黃銘在發酒瘋。
唱的特別難聽。咬字不清,鄉音很重,音調也是亂的。
不過,黃銘唱出來,大約也不是爲了給誰聽,只是離鄉太久,紓解發泄罷了。
魏一然靜默端着酒杯,也想起自己的親人。
魏家人丁單薄,哪怕過年過節,家人一起吃飯,一桌子也坐不滿。
不過,人再少,也要比現在熱鬧……人再少,心也不會像現在這般涼。
說起來,他似乎很久沒去看他們了。
也該去看看了……
第二天,是個難得的大晴天。
魏一然收拾好自己,買了香燭紙錢,外出掃墓。
魏家人的墓碑都在一處,他站在一端,看向另一端,一排排灰色的墓碑冰冷靜謐,上面刻着他熟悉的名字。
父親、母親、爺爺、奶奶、太爺爺和太奶奶,還有爺爺的兄弟姐妹。
那時天下還不太平,四處戰亂,家家戶戶都死人,魏家上下只有爺爺活了下來,立足青江,把太爺爺留下的家業做大,隨後娶妻生子……
魏一然的目光落在爺爺的墓碑上。
上面有爺爺的黑白照片,名字和年月日,名字旁邊有一行小字:“字子安”。
他盯着那三個字許久,收回目光,望了望墓碑兩側。
一想到血緣至親全在這裡,卻獨獨只剩他一個,那種難以言說的孤寂感幾乎將他淹沒……
這種感覺,太讓人壓抑了。
魏一然沒有在墓園裡呆太久,燒完香燭紙錢,乘車離開。
路邊時不時跑過放鞭炮的小孩,人們穿上新衣,提着年禮四處拜年,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模樣。
他心裡不禁很羨慕。
具體羨慕什麼,卻又說不上來。
前面的司機忽然說:“咦?剛纔好像是金小姐?”
魏一然微愣,扭頭望了望,那輛車已經開遠,提着大包小包的行人擋住視線,連車牌號也沒看清。
“看錯了吧,她現在不在青江。”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