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粗俗下流,他的陰狠毒辣,他的殘酷暴戾,都不是與生俱來,而是在爾虞我詐、爭權奪利之中滋生——像一顆種子,紮根在最惡劣的環境裡,沒有清泉,沒有光,汲取血腥爲養料,而後長成如今模樣。
他那些叫人聞風喪膽的手段,也不過是別人折磨過他的痕跡。
慕紫的眼淚,沿着眼眶滑入鬢角,微微溼潤,很快消失不見。
臉上的溼痕讓她覺得癢,慕紫埋臉在慕容承的襯衣上擦了擦。
慕容承好笑的問她:“蹭什麼呢?”
慕紫故意噁心他,悶聲回道:“蹭鼻涕呢。”
慕容承果然罵她:“噁心!”
雖然罵她,身體卻沒動,任由她趴他身上。
慕紫的臉貼着他胸口,又蹭兩下,甕聲甕氣道:“誰也沒有你噁心,你最噁心。”
慕容承無奈的笑了:“好好好,我最噁心……”
兩人靜靜靠在一起。
他輕撫她的長髮,涼滑如綢,濃稠如墨,握在手心裡盈盈一段,又從指縫中溜走,莫名就心悸。
“紫紫,我今天很高興。”他低聲道。
“……嗯。”慕紫的聲音慵懶。
“你幫我出主意,說明你在意我。”慕容承的嗓音低沉溫醇,帶着舒心的笑意,“抓住霍飛的時候,是你在人羣裡說出他鞋子有問題?紫紫,你總是害怕被我牽連,今天卻忍不住在這麼多人面前幫我說話,你心裡有我,是不是?”
慕紫沒有回答。
“紫紫?”慕容承輕聲喚她。
“慕容承……別鬧……”她閉着眼睛喃喃。
慕容承啞然。
她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慕容承沉默了一會兒,不禁笑了下,略微調整姿勢,躺下與慕紫一起睡了。
說是睡,其實只是小憩。
霍老太爺在他的莊園裡出了事,他哪能安然無憂的在這裡睡大覺?
慕容承陪慕紫躺了一刻鐘,而後起身離開房間。臨走前,他特意往慕紫懷裡塞了一個枕頭,免得她在夢裡找自己。
感覺有點微妙,既爲慕紫離不開自己而得意,又有些嫉妒她懷裡那隻枕頭。
慕容承心裡嘆了一聲,覺得可惜,不能把慕紫時刻揣在兜裡。
房門輕輕關上,牀上的女孩睡得香甜。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是她的高中時代。
她從小讀書很努力,或許不能算是頂聰明的孩子,但是因爲她的世界只有讀書,心無旁騖,成績便總是高出同齡孩子一大截。
因爲成績好,她跳過兩次級,念高中時,她是班上年齡最小的學生。年齡的差距,使她在班上與其他女生說不上話,沒有朋友,不知不覺就被孤立。
女生們覺得她很無趣,男生們卻很喜歡她,覺得她很酷,他們將她的沉默寡言當成冷漠孤傲,還給她封了個冰山女神的綽號,於是女生們更厭惡她了。
她對這一切毫不關心,仍然專心學習,對接踵而來的追求也一律無視,不做任何迴應。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後來,她被學校裡一個流氓團體盯上了,裡面有個不良學生,對她死纏爛打,每日鮮花禮物不斷,揚言一定要把她追到手,一到放學時間,就在學校門口圍堵她。
一天放學,男生興沖沖的舉着鮮花跑來,她終於忍不住了,問:“你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