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轉了一圈,再回到酒宴之上,蕭逸然的心情好了一些。沒過多久,喜宴結束,隨母親孫氏,陪着衆女眷再次來到新房,看了看新娘子,以及新房的佈置,擺設等。客人便紛紛告辭而去。
由於蕭國良現在是一縣之主,因公務繁忙,不可能在江寧府這邊待太久,新婚第三天就帶着孫氏母女匆匆返回太倉縣。
蕭逸然回到太倉之後,再也沒有再去過縣學。對於江寧府一行,唯一的收穫便是認識了林晨。雖然覺得林晨的來歷有些可疑,最終,蕭逸然也沒能確認林晨是否和自己一樣,是有着前世記憶的人。不過,蕭逸然心想,自己的父親蕭國良乃是王知府的下屬,以後再見面的機會總會有的,到時候再繼續觀察林晨看看,是不是有着前世的記憶。
蕭逸然壓根都沒想到,到這年年底,也就是開寶六年年底,王知府平調到滄州府做知府,林晨母子自然一起到了滄州。和林晨的這次分別,竟然十幾年內,再沒有得到關於林晨的任何消息。
兩年之後,蕭逸然早已熟讀四書五經,因爲女孩子不可能參加科舉考試,蕭逸然也就不再去學習做什麼制式文章。轉而把注意力放到詩詞歌賦上面。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蕭逸然總會把記憶中,諸如蘇軾,諸如辛棄疾,諸如李清照等人的詞,默寫下來。偶爾會在心裡想,要是把這些詞作公佈出去,不知道這幾個人將來還會不會寫出更加有名的詞賦來嗎?想歸想,最終蕭逸然還是把默寫的詞作仔細收藏起來。蕭逸然漸漸有些懷疑起來,老天爲什麼會讓自己從荒古時代,再次重生於北宋。會不會是因爲自己當年在舊石器時代,泄露的將來的科技太多的緣故呢?鑑於此,蕭逸然不敢再把後人的文章也好,技術也罷,拿到眼前來了。
“老天爺,千萬不要再讓我重生一次了。”
蕭逸然幾乎每天都會在心裡,默默祈禱幾次。
日子一天天過去,蕭逸然也漸漸長大,五歲這年,也就是開寶九年十月,宋太祖趙匡胤突然暴斃,由其第趙匡義,也就是宋太宗繼位。因爲新皇剛剛登基,朝廷並沒有如往年那樣,讓年滿三年的地方官員進京述職,而是各就其位,所有地方官員,暫時一律不做調整。蕭國良只得繼續留在太倉,做太倉知縣。這一做又是三年。
太平興國二年八月二十四中午,已經七歲多的蕭逸然正在房中陪着母親孫氏說話,父親蕭國良突然回來了。
“夫君,今天怎麼如此得閒,還不到午飯時間就退堂了?”
“唉,賢妻,不是今天得閒,是今天碰到一個無頭的公案,一時難以決斷,所以才暫時退堂。”
“爹爹,是和公案,讓爹爹如此作難?”
蕭國良夫妻,從蕭逸然兩歲起,就沒再當自己的女兒是個孩子,幾乎什麼事情都會和蕭逸然商量。當即,蕭國良便把前面大堂裡發生的事情,一一對母女講述起來。
“賢妻可還記得兩年前,朝廷爲臨江村李員外遺孀魏氏立貞節牌坊的事情嗎?”
孫氏點點頭。
蕭逸然也大概記得事情的梗概。自從宋朝立國,宋太祖擔心發生唐朝末年藩鎮割據的歷史重演,杯酒釋兵權之後,便推行重文輕武的治國方略。尤其注重禮法,不僅大力表彰孝子賢孫,也極力讚揚恪守貞潔的女人。臨江村李員外是附近方圓幾百裡內的富戶,十八歲上娶了太倉縣縣城富戶魏元仁十六歲的女兒魏氏爲妻,誰也沒想不到三年,魏元仁一命嗚呼,由於兩人婚後,並未生下一兒半女,所以,只留下年方十九,貌美如花的魏氏及偌大家業。儘管李家族人均勸魏氏改嫁,可魏氏執意要爲李員外守寡。此事先是報到縣衙,蕭國良又呈報到府衙,逐級上報,知道禮部。所以,朝廷下令,由太倉縣和江寧府出資,爲魏氏修建貞節牌坊。
“夫君,難道出什麼意外了嗎?”
“豈止是意外,今天臨江村村長李三才,以及夏江立正趙雄一起來報案,說魏氏以及其貼身丫鬟小桃雙雙自縊於家中。另外,在江邊荒野之地還發現一名死嬰,看屍體應該是剛剛產下,奇怪的是嬰兒的屍體卻被生石灰掩埋着,所以,屍體一直沒有腐爛。”
孫氏聽完一時沒有出言。倒是蕭逸然問了一句:
“爹爹,是何人發現魏氏自縊於家中的?”
“是李家的一個下人,叫李繼偉。”
“那爹爹因何發愁?”
“其一,魏氏立志守節之事,乃是爹爹報上去的。其二,這可是涉及到三條人命的大案。魏氏因何自縊,死嬰從何而來,一時都毫無頭緒,爹爹怎能不愁啊?”
“爹爹,此事也許沒有那麼難斷。”
“哦,然兒說來聽聽。”
“魏氏矢志守節,卻只過了兩年便自縊於家中,怕是和姦情有關。除此之外,李家家大業大,不愁吃穿,魏氏何以自尋短見?何況連身邊的丫鬟都一起自縊呢?更是沒有道理。
至於死嬰,怕是也和魏氏主僕脫不了干係。”
“爹爹想想,如果魏氏真和人有姦情,生育之後,自然不敢哺育。那麼死嬰便有了來源。”
“然兒只是推斷而已,卻沒有證據說明死嬰和魏氏有關係。”
“爹爹,然兒是推斷不假,不過,如果這個推斷成立,那麼事情的關鍵就在於掩埋死嬰之人身上。此人處心積慮想要保存死嬰的屍體,無外乎想要籍此敲詐。除此之外,似乎再沒有其他任何合理的解釋了。”
蕭國良沉思了一會,先看了看孫氏,見孫氏也正看向自己,兩人都欣慰地點點頭。
“夫君,然兒所言十分有理。只要找到掩埋死嬰之人,此案估計就有眉目了。就算死嬰與魏氏無關,知道了死嬰的來歷,案情不是也解決了一部分了嗎?”
“另外,爹爹,李家的下人,尤其是可以隨意進出李家,能和魏氏時常見面之男子,一定要仔細審問,必能從中找到魏氏自縊的原因。”
蕭逸然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爲在她的記憶中,曾經在明朝馮夢龍寫的《三言兩拍》裡,看過一個類似的故事。
當天下午,蕭國良就帶着一班衙役,在李三才和趙雄的帶領下來到臨江村。先是把李家所有的下人都集中起來,尤其是年齡在十五歲到四十五歲的男子,全部被衙役圈在李家,待蕭國良逐一審問。同時,派遣衙役四下打聽,到底是何人掩埋的死嬰屍體。
三天後,衙役給蕭國良帶來一人。據夏江鎮立正所說,此人叫劉立春,整日遊手好閒,專一靠挑撥是非,以從中謀利過活。衙役彙報說,此人和李家下人李繼偉交清非淺,自李小員外過世後,時常和李繼偉來往。
只是,蕭國良審問了劉立春半天,並沒有從劉立春那裡得到任何有用的東西。隨即心生一計,單獨叫出李家下人李繼偉。李繼偉二十出頭,一看就是那種老實巴交的年輕人。
“你是李繼偉?”
“回老爺的話,小人正是李繼偉。”
“你可知道魏氏和小桃因何自縊身亡?”
“回老爺,小人不知。”
蕭國良一直緊盯着李繼偉的眼睛,見李繼偉一被單獨叫出來時,神情就有些緊張,尤其時問道魏氏的死因時,更是侷促不安,眼神一直在躲閃。蕭國良一拍桌子,大聲喝道:
“大膽奴才,勾引主母,敗壞主母名節不說,還和外人串通,一切用死嬰敲詐主母,如今劉立春已經招認,你還在此欺瞞本官。來人,大刑伺候。”
蕭國良本來就是想詐一下李繼偉,不想李繼偉聽說劉立春已經招認,當即跪坐在地上,連勝說道:
“大老爺且慢動刑,小人招認就是。”
原來,李繼偉並不認識劉立春,李繼偉只是李家一個小斯,平時在府裡做些粗活。李小員外過世時,不過才十五歲,人又比較蠢笨。所以魏氏立志守節,遣送府裡男丁的時候,便把他留了下來。好替府裡做些外出採買,以及清掃的活計。一來二去,被別有用心的劉立春給盯上了。在劉立春的刻意結交下,兩人漸漸來往起來。李府的大事小情,劉立春通過李繼偉這裡,幾乎沒有不知道的。
一天,李繼偉外出買菜,被劉立春約到酒樓,喝了不少酒。劉立春就問李繼偉:
“李兄弟,我可聽說你家主母是有名的美人,是不是這樣?”
“劉哥,主母是真的很好看。”
“兄弟,實話告訴哥哥,可有對你家主母動過心思?”
李繼偉本就是個老實人,怎麼可能會對主母動心呢,聽了劉立春的話後,面紅耳赤地連連擺手。
“兄弟,美人當前,難道就真的不想?”
也是酒喝的高了點,李繼偉順嘴問了一句:
“想又能怎樣?”
“只要兄弟想,哥哥就有辦法讓兄弟得手。”
十六七歲的少年,哪裡會不想女人。劉立春不提,李繼偉自然不會對主母有想法。此時聽劉立春如此說,在酒精在作用下,李繼偉眼前頓時出現主母窈窕的身姿。劉立春是何等人,不用李繼偉開口,只從他的表情和眼神中,就知道李繼偉動心了。
“兄弟,我教你個法子。”
“劉哥,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有美人,有家財,將來兄弟可就是富甲一方的員外了。到時候,只要還記得哥哥就成。”
李繼偉被劉立春幾句話說動了心思,當即點點頭。
“記得兄弟和我說過,每天晚上你們主母都會到你房裡看看?”
李繼偉又點點頭。
於是劉立春伏身到李繼偉耳邊,如此這般教給李繼偉一個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