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快馬在官道上飛馳,從汜水關到洛陽,傳信騎兵不敢有絲毫怠慢,連換三匹駿馬,星夜急報洛陽。
華雄戰死、呂布落敗、汜水關易手這三個消息,幾乎在同一時間傳到董卓的耳中。
剛知道華雄殞命的時候,董卓尚不以爲意,如此又臭又髒的大將,自己留着也甚是頭痛。後兩個消息是同時來的,董卓一聽倒吸一口涼氣,臉上彷彿立刻少了一斤肉,面色甚是嚴峻。
正是午飯時分。董卓揹着手低着頭在臥室裡猛走,圍着大牀繞了一圈又一圈。孫堅大軍,三四天後,就將逼近洛陽,聯軍主力,只怕也隨後即到。這一次呂布竟然全軍潰敗,絲毫未傷敵軍之根基,而目前在洛陽附近急切間能徵調到的兵馬,數量和質,量都無法與呂布的軍隊相比。局勢真可謂是危在旦夕,要命的是呂布到現在也沒有消息。
董卓越是思量越是沒有辦法,胸口窩火,“啪”地一拍牀沿。那大牀雖然由上好楠木所制,但經董卓巨大的身軀夜夜蹂躪,使用壽命早已大大縮短,再被董卓帶着真氣,怒而一拍,頓時就“咔”的一聲脆響。
董卓一聽就知道牀出了問題,更是憤怒,心道這種時候你這木頭死物也來給我添亂。胖子火起來可什麼都不管,狠狠掄圓巴掌砸了幾下,大牀如其所願,轟然垮了下去。
董卓狠狠盯着這堆木頭看了半晌,向外面喊了一聲:“召李儒!”
“事情你都知道了,你說,該怎麼辦?”雖然李儒是董卓的首席謀士,但董卓這時心亂如麻,問話的時候也不帶敬語,沒衝他發火就不錯了。
“溫侯素來驍勇,此番大敗,想來是其輕敵冒進所致,若擇日再戰,溫侯定能勝之。而相國麾下兵馬,其實依然多於逆軍,只是一時之間無法調集,溫侯新敗,緊急間招軍冉戰,未必能穩操勝券,但若相國能稍避逆賊兵鋒,後事依然可圖。”
“你的意思是?”
李儒乾淨利落地說了一個字:“撤。”
董卓臉上神色變幻多次,終至鎮定如常,眼神堅定,搖頭道:“這麼就跑了,那豈非太沒有面子,今後還如何號令羣雄。”
李儒眼中露出稀罕的神色,好像第一次看到董卓一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怎麼董卓此時的反應,和他平時所瞭解的董卓一點都不一樣,莫非這是個冒牌貨?
“相國果然英勇,可是……”
“不必再說,我意已決。”董卓很帥氣地一揮肉手,大步邁出門去。
董卓出了門,坐上轎子,往皇宮急趕。兩炷香之後,所有的重臣都接到通知,天子要召開緊急會議。這年頭在外面混飯吃不容易,要耳聰目明手腳快,所以許多人已經知道了情勢不妙,正在家裡發愁,聽說開緊急會議了,大多猜到所爲何事。
人多的地方,總是吵得很,不管是菜市場還是朝議的地方都一樣,天子年歲很小,毫無威嚴,只聽得人頭攢動的議事殿中“嗡嗡嗡嗡”,這些高官平日裡威風八面,到了這種地方,小動作也是多得很。所謂人生來平等,無高低貴賤之分,果然是有些道理。
“靜一一靜了靜一靜了,哪個敢再亂說亂動!”董卓吼了一聲。董卓可比這少年皇帝有威勢得多,誰不知道他董相國權傾朝野。雖說新吃敗仗,但在這地頭還得他說了算。
大殿裡終於肅靜了下來,董卓清了清嗓子,道:“稟陛下,爲了我漢室的發展,爲了全國一盤棋,各個地方可以發展平衡,臣有一個開發西部的想法。”
“卿但說無妨。”
“我大漢盛世,至今已有千載(那時的人都有號稱的習慣,明明五十萬的軍馬要號稱一百萬,作爲一種流行的用語,若不時時掛在嘴邊,就有落伍之嫌,所以這‘千載’,自然也是號稱),大部分地區,百姓安居,百業發達。然而經過臣仔細地考察,發現西部和東部相比,還很不發達,百姓生活困苦,簡直可以說是水深火熱。子曰,雖千萬人吾往矣,所以我們千萬人也要往西部去,去開發西部。”
說到這裡,董卓喘了口氣,覺得剛纔說的話裡好像有點問題,看看周圍的同僚們,一個個個瞪大了眼睛,擅用邏輯思考的部分老先生,有幾位已經暈得不行了,頓時深覺這些人有點廢,於是決定再深入淺出地解釋一番。
“我記得,孔子老先生還說過,不可一日食無肉,就是說,一天沒肉吃都不行。”說到這裡,董卓掃了一眼衆人,看見大家都深有體會地點了點頭,就是那兒個老先生也都點了頭,似乎自己這句話說得正確無比,便繼續說下去,“可是,在西部,有很多地方,百姓們可是吃不到肉的啊,我們這些天天吃肉的人,就應該遵循孔老先生的教導,走出去,走到那些可憐的百姓中去,分他們一點肉吃。”
董卓看到已經有一位老先生倒了下去,不以爲意。因爲他是常常語驚四座的。由於沒有人敢對他說是他理解上有點小小的失誤,敢和他頂撞的人,多已命赴黃泉,所以董卓始終認爲,自己的大腦要優於平凡之輩,常常沒說幾句話,別人就驚訝到不行,要花很多時間來學習和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