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把所有的規矩踩在腳下,一條捷徑就產生了!”
小明收起了嘻皮笑臉,他開始想,在這裡做學生,似乎是件不錯的事情。
老頭話鋒一轉:
“不過,自以爲已經站在了頂端的時候,很容易忘記一些東西,他覺得已經把一切踩在腳下,但其實,在他的頂上,並不是沒有東西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當你跳出一個框框的時候,其實你已經在一個新的框框裡面。一個框套着另一個,當然,如果你連前一個框也跳不出去,你就不會知道外面還有一個框。”
話音剛落,那人影已經跳進到迷宮的中段,正躍在半空的時候,一棵大樹的樹冠裡忽然彈出個大網,那人毫無懸念地被套住,手舞足蹈地跌下牆去。
“不照規矩來,真的是很危險。”小明喃喃道。
“那是自然,規矩外的風險要比規矩內大得多。”
“如果他能避過那張網,也至少會是甲二吧。”
老頭摸着鬍子說:“當一個人站在頂端的時候,其實還是要注意腳下的,注意腳下穩不穩,安不安全,被踩着的,常常會反抗的。”
小明眼前立刻閃過兩幅場景,一幅是那人一腳踩到紙糊的牆頭,另一幅是一腳踩到一根長長的尖尖的釘子上。
“怎麼樣,要不要在我們這裡讀書啊?”老頭笑眯眯地問小明。
“可是,我原本只是想來找這所學校的創始人。”小明把自己的初衷告訴老頭。
老頭從懷裡掏出一塊燒餅,遞給小明。
這是一塊看起來很尋常很不起眼的燒餅,但小明只聞氣味。眉頭已經舒展開來,等到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一眨眼的工夫,燒餅已經只剩嘴邊的一點碎屑,小明拉着老頭的衣襟,急切地問:“是你做的嗎,是你做的嗎?”
老頭急忙掙開,青色衣襟上已經多了一大塊油漬。他說:“不是我做的,是學堂的一位老師做的,他教學生食之道,順便負責學生的早餐。”
“就是他,一定是他,能讓我豬豬燒餅王甘拜下風的,還能有誰?”小明興奮地說,“但什麼是食之道?”
“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沒吃的時候怎麼找吃的,能吃的時候怎麼吃。這就是食之道。”
小明沉默了,他沒有想到,那位燒餅隱士,現在所追求的,已經是遠在燒餅之上的東西。
“你的理想是什麼?”老頭問。
“把豬豬燒餅發揚光大,走出荊州,走向全國。”小明昂起頭大聲說。
“那你知道燒餅學堂的理想是什麼?”
小明搖搖頭。
“讓全天下的人都能吃上燒餅。”
“就只是燒餅?”小明問。
“你覺得,讓全天下的人都吃上燒餅,容不容易?”
從富庶的荊州地區一路走來,小明看過太多連飯也討不到餓死在路上的人,所以他只是略一思索,就回答:“很難。”
“如果你能讓天下人都吃上燒餅,那麼讓豬豬燒餅走出荊州。是不是就很容易?”
小明笑了,老頭在偷換概念,這其實是兩個問題。如果說他原先的理想,是在那迷宮中走出一條通路,而老頭則想讓他把目光投到迷宮矮牆之上的那一片天空。那片天空下,除了迷宮,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
很多很多。
“好的,但是,我要做甲一。”
“甲一?”老頭笑起來,“這場過迷宮的入學考試,成績再好,也只能是甲二。”
“但我是甲一。”小明肯定地對老頭說。
“甲一啊……”老頭看了小明許久,問,“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你的大名。”
“諸葛亮,字孔明。”
“好。”老頭點了點頭,從懷裡摸出一串錦囊。
“要做甲一,你需要通過學堂的特別考試。你抽一個錦囊,那裡面是試題。”
那串錦囊從上到下分三層,第一層兩根線掛着兩個錦囊,每個錦囊底部的兩邊各有兩根線,左側錦囊的左端吊了一個錦囊,右側錦囊的右端吊了一個錦囊,而靠內的兩根線的下端卻並在了一起,又吊了一個錦囊,所以第二層是三個錦囊。而在這三個錦囊的下面,則密密吊了十幾個錦囊,組成了第三層。
小明盯着老頭捏着這串錦囊的手,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我要一。”
“你選了最難的一個。”老頭鬆開手,只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線頭,露出了原本藏在手中的那個錦囊。
他把這個錦囊解了下來,遞給小明。
小明從錦囊裡摸出一卷絹,展開,上面用硃砂寫着:“讓燒餅學堂自動遷出長安。”
小明的眉頭狠狠皺了起來,果然很難。
關鍵在於“自動”二字。這意味着硬的不能用武力,軟的不能用脅迫。他必須造出一種形勢,讓燒餅學堂不得不自動遷離長安。
也就是說,他所需要做出的努力,並不是讓學堂搬遷這一層面的,他要改變的,是上一層面的東西。
上一層面一旦改變,下一層面的一切事物,當然會隨之改變。所謂自動,其實是應勢而動,也是不得不動。
小明忽然興奮起來,甲一,他已經隱約猜到,如果他能通過甲一的測試,他將在燒餅學堂學到的東西,會把他帶人多麼廣闊的一片天地。
燒餅學堂的上一層,到底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