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葉被翠蘭帶到房中時, 宋文青披着墨色長袍,臉色蒼白的坐在桌邊,三葉進屋, 便擡手示意三葉坐下。
“好些日子未見, 三葉怎會想起回來宋府, 莫不是門派裡出什麼事了嗎?”
三葉一愣, 料想宋文青果真是什麼都還未想起來, 當着岑雲熵的面胡說八道的那些話,讓岑雲熵現如今還未緩過神來,三葉自認怎就攤上了這把子事, 才從牀榻上起來沒多久,又要爲這兩位操起心來。
這兩人倒也是讓三葉‘省心’的很!盡辦些讓人哭笑不得的事。
“其實在你與王爺婚事還未多久, 我便跟着少爺你了。”
宋文青一愣, 感覺準備好的話都哽在喉嚨內說不出來, 他還有什麼好開口的,若是稍不留神, 讓岑雲熵知道他宋文青什麼都沒想起來,豈不是又要纏上來,那宋文青要與宋相如何交代纔好。
那緊蹙的眉頭映入了三葉的眼中,三葉拍了拍宋文青冰涼的手背,輕聲呢喃了一句‘岑雲熵暫時不會知道的。’
“…那三葉, 能否將我與王爺以前的事說我我聽, 又講講怎會到現如今這個局面…”宋文青的聲音虛弱且無力。
“這事的起初本生就荒唐, 公子的一句童言無忌, 另王爺記恨至深, 種種一切…還要從你與王爺兒時說起…”
二人的故事講了一夜,宋文青便也拖着身子聽了一夜, 臉上的笑容依舊未變,三葉一邊講一邊觀察着宋文青的臉色,卻不了沒有任何的反響,直至三葉的故事到了該到的地方,宋文青才嘆了口氣。
或許就連宋文青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想要知道那早已過去的一切,如果他不知道,他或許可以一直冷靜到底,至此與其再無任何瓜葛,可是宋文青偏偏問了,還問了這兩人所有事上從頭到尾都知曉的三葉。
“我記得公子曾說過,王爺無論如何你都會慣着,怎地這一次不慣了,王爺大小就沒參與過宮廷內的政變鬥爭,自不是個明白人,公子難道就不可再像從前一般慣着王爺?”三葉話語平淡,但是每個字都再勸宋文青回心轉意。
宋文青看了看三葉,食指料有節奏的敲打着榆木桌面,脣邊的笑容逐漸淡了下去。
“我能慣他多時?便就這樣吧!或許沒了我,他會更好些…”
話音中的無奈三葉聽得出來,看着自家公子那張慘白的面容,三葉還能說什麼,岑雲熵好人也做了,混賬事也有,互相抵消下來,還有什麼可說的…或許二人之間緣分真的是到了頭。
“日後莫要叫我公子了,三葉你也是從大門派裡出來的人,我也不做你少爺好些年了,叫文青便是。”
三葉呆愣的看着宋文青道:“公子我若叫你文青,我怕回去王爺會將我活剮了的!”
“呵呵…那便叫我青兄吧!反正我也長三葉幾個年頭。”宋文青道。
“別介,叫慣了公子,你讓我改口,可是難爲我了,就算你我不是奴僕關係,我還是覺得叫公子順口。”三葉慌張的說道。
宋文青一時間不知道說三葉什麼纔好,只有抿脣一笑,將這件事便這樣掩過去,心知叫青兄叫起來或許真會顯得彆扭起來,倒還不如公子親切。
“我瞧着公子身子骨也不太好,這樣吧!公子先歇息,我出外走走。”三葉起身道。
宋文青一把抓住三葉的手道:“若你要去見他,告訴他我如今很好,我未想起原來的事,你也不可讓他知曉,你答應過我的。”
“三葉什麼時候又欺過公子,我知道如何說…”
三葉扒開宋文青的手,只覺得剛觸上其手背時,那股涼意直竄心頭,三葉認真的看了一眼宋文青的面色,蒼白的脣,毫無血色的面頰,青黑色的眼邊,將面前的人勾勒的虛弱且毫無生氣。
若不是宋文青醒着與他說了好些話,或許光看着這人的臉色,就讓人不僅心慌起來。
當初在瑾國內,就算身體虛弱了不少,也不似現如今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渾身上下都寫的命不久矣四字。
“三葉可不告知王爺,公子現如今的近況,可你的身子如何,也不得瞞我,不然三葉免不了要王爺多操一份心…”三葉道。
“我若知道便好了,或許因傷勢未愈,纔會這法模樣吧!”
宋文青說着撇頭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那蒼白的臉色那還像個又生氣的人,宋文青微微握緊雙拳。
“但是自家的身子骨,總明白不少,可能日子不多了吧!”宋文青脣角勾起一抹強笑。
“待見過王爺之後,三葉便幫公子將尉遲神醫找了,他總會有辦法。”
宋文青起身,理着褶皺的衣袍道:“但願如此。”…“不知爲何,知道的越多,就越捨不得離開了…”
“公子會平安無事的…好好歇息,三葉先行告退了。”
聽着三葉的腳步聲漸遠,宋文青掩住脣邊,猛然咳嗽了起來,隨後一看掌心,那刺眼的血紅,讓宋文青險些站不住,雙眸不免無力的合上。
“宋文青啊…宋文青…你到底還能不能熬到平反叛亂之時,所以別耽誤別人的大好時光了,哪人在對你動心深幾分,還有什麼傻事做不出來,說到底是你坑害了人家半生,人家不過是以牙還牙,收手吧!”
宋文青喃喃自語道,最終頹然的躺靠在牀榻上,耳膜內一陣陣嗡鳴聲只增不減,整個身體因爲疼痛感微微顫抖起來,臉色也就越發的蒼白。
現如今的決絕只因爲無奈,宋文青自認爹與親妹還未送出城去,若是與岑雲熵走進,身子骨虛弱一時暴露,說不定岑雲熵便會上前與岑雲景求情,一不小心的主攻權便握於岑雲景之手。
到這個時候,宋文青自認輸不起了,再傷岑雲熵一次,就一次,然後他宋文青便會離開,化作着世間的一縷孤魂…
等這世間總算是沒了他宋文青這個禍害,那一切便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