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日, 卻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賞月的心思,那是江穆雨第一次見到那樣的尉遲珏。
裡衣被汗水浸溼,榻上的身子捲曲成一團, 江穆雨躡手躡腳的趴上塌, 將尉遲珏攬在懷中, 他的每一寸肌膚都帶着寒氣, 江穆雨的脣輕落在其脖頸, 將其抱得更緊。
“不能…月圓之日,行房…破功。”
江穆雨圈攬住瘦弱的身軀,輕笑道:“恩, 日後每月月圓之日,我都會伴在你左右, 你信我。”
輕許的誓言, 往往只是笑話。
可他終是將那似真似假的柔情發揮的極致, 將那人騙回了江府,就像每日看着那如仙的人兒, 在江府出出進進,能帶來一種內心的滿足感。
對於這類不三不四入住江府的男子,江老太太一向不太滿意。
那日於庭院內,江老太太約了尉遲珏品茶閒談,手中杵着沉香木杖, 一副端莊夫人之貌, 依稀還透露着女子當年的美態。
“年輕人相貌堂堂, 若出了這江府, 帶上一大筆錢, 定會有不少女子爲之傾倒,而這江府只能困你才華一世。”
尉遲珏輕啜一口陳茶, 言:“江老夫人說話扭扭捏捏的,我反倒是不太明白了。”
“只要你肯離開江府,離開我兒,我便給你一筆錢,讓你好生謀路。”
“哦?恩,我不缺那點銀子。”
‘砰—’的一聲,木杖觸地發出響聲,尉遲珏脣角帶笑,將江老太太的茶水滿上。
“江老夫人就別廢力氣了,我雖不財大氣粗,但也算是不愁衣食,不說武功蓋世,不過一般江湖人士都難以近身,優秀如我,江穆雨本配不上我,可樂在我喜歡,纔將就着入住江家的…”尉遲珏一字一句說道瞭然。
“既然這江府屈就了尉遲公子,尉遲公子何不就此離開,放過吾兒。”
江老太太的手緊捏着木杖,雙眸間透露出一股狠厲決絕之色。
“他一次次來招惹我,我怎麼能放過他?江老夫人你老了,年輕人的事,還是莫要管多的好。”
說罷,尉遲珏起身,看向氣的不斷用木杖捶地的江老太太,復有言。
“看江老夫人怕是乏了,若不然我先送你回房,歇息?”
那時江穆雨站在靠近亭內之處,看着家母被尉遲這小子氣得不輕,原本出於人子該好好說說尉遲珏,卻不料心中竟涌上了一絲美意。
待回過神來,那人已近在眼前,深抱手看着眼前的他,他嚇得退後了兩步,又鎮定的看向眼前人。
“站在這傻樂什麼?不孝子,你孃親都被我氣成那樣了,還不上去安慰兩句?”
江穆雨輕咳了兩聲道:“安慰孃親自是要得,可是我現在更想問清楚,我那配不上你了。”
“你先瞧瞧你全身上下那配得上我。”
江穆雨低頭看了看自己,尉遲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脣輕觸江穆雨的臉頰,無奈的搖了搖頭。
“昨夜又去哪家風流瀟灑去了。”
“在商行查賬呢。”
尉遲珏靠近江穆雨身旁輕嗅了嗅,道:“好一股女兒香,那日也帶我去見識見識你在商行如何查賬的。”
這人留在江府的日子越久,江穆雨就越習慣,也就越囂張,甚至忘了月圓之夜的尉遲珏脆弱的無法施展武功,因爲他練得武功至寒,沒到月圓都是一場煎熬。
可尉遲珏也未曾提過,那誓言也就就此掩埋。
直至那日,江穆雨才與溫香軟玉一夜風流回府,府上之人滿的一團糟,江穆雨急忙抓住一個人問道。
“府上怎麼回事?”
“回大少爺,今早尉遲公子醒來就到了二少爺房內,將二少爺的…廢了…現在府上滿的一團糟,老夫人吵着要打死尉遲公子。”
“什麼?!”
江穆雨趕到祠堂,尉遲珏臉色蒼白站於衆人之中,幾個拿着長棍的僕人倒在地上,原本一襲月白長衫上,沾滿了灰塵與血污。
“娘、尉遲珏到底怎麼回事。”
“這妖人廢了你弟的半條命,如果你還要護着他,娘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江老夫人哭哭啼啼的模樣,惹得江穆雨心裡越發的煩躁,他不知道怎麼了,擡手就給了尉遲珏一拳,用盡了全力,打在尉遲珏俊逸的面頰上,不留半分餘力。
“他是我弟,尉遲珏,我寵你,不代表你可以爲所欲爲!”
尉遲珏揉着被打的面頰,脣角帶着血腥,嗤笑道:“他髒…我只毀了他那,沒要他性命,也算是給足了你江穆雨面子。”
“你這條賤命,也敢說給足了我江穆雨。”
“哦?賤命?江穆雨昨夜月圓你在哪?哈哈哈…你尋花問柳,我可以不管不顧,我尉遲珏以忍讓到這法,折了一身於氣才你江府做一個寵,此時你不問青紅皁白,就這般對我?很好!非常好!”
尉遲珏緩緩走到江穆雨身邊,輕聲說道。
“昨夜你弟可不及你溫柔。”
江穆雨木訥的站在原地,江府的下人以拿着木棍將尉遲珏團團圍住,尉遲珏笑着看着他,不太利落的拳腳,不知道是怎麼將包圍的衆人打趴下的,更不知在人羣之中,尉遲珏到底是捱了幾棍才輕功點地離開的。
那之後,江穆雨很久沒有去尋過尉遲珏,只因江穆墨醒來一臉無辜的解釋是尉遲珏勾引他在先,所以才抵擋不住誘惑。
而再一次相見,尉遲珏身體孱弱,已不如當初,他將其接進江府,細心照料,而那時江老太太早已離世,江穆墨也因爲招惹了蘭楓谷谷主的小情人,死在了風月樓。
江穆雨不再於出外尋歡,只一心陪着尉遲珏,和處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務。
之後,那個本就奄奄一息,沒有多少年可過活的人消失在了江府,便再也尋不到了。
…
多年之後,江穆墨之子以可以獨撐江家,江穆雨辦了一場喜宴,喜宴上沒有新娘子,只有一副畫和一個人,畫上的人身着大氅,丰神俊朗,帶着幾分似仙笑意。
大婚之後,江穆雨隱居於龍延山上,說要等一人回來。
而那個身穿喜袍的男子,沉睡於棺木之中,墓碑於朝霞山上,正對江府大門。
墓碑上刻着:江家無名氏之墓。
以汝之姓,冠吾之名,情至深處,雖傷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