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可望手拉着馬繮,看着西線兩軍的對決,只見兩條戰線上,同時噴射出無數火焰,騰起的煙霧,沿着陣線擴散,瞬間行成兩條平行的煙帶。
劉文秀擔憂道:“陛下,明軍怕是又要糟了。”
孫可望很不快,魏軍火槍對射厲害,明軍屢次敗在對射中,現在又與魏軍對射,失敗簡直是咎由自取。
不過線列步軍,是將正面火力發輝到極致的步軍陣列,明軍除了列橫陣對射,其他陣形只會敗得更慘,更快。
隨着火器的發展,此前的軍陣,逐漸被淘汰,像魏軍在大會戰中,步軍只有兩種陣型,一種橫陣,一種空心方陣。
同等兵力下,橫陣正面寬闊,能一次射出更多的彈丸,所以他剋制方陣,而空心方陣有縱深,內部配置火槍手,則可以剋制騎兵,最後騎兵則又能剋制沒有縱深,側翼火力薄弱的橫陣,從而形成一個相互剋制的循環。
魏軍不僅步軍精銳,同時擁有大量的騎兵,擁有整個循環,而明軍卻少了一個環節,他們缺少騎兵,等於少了一張牌,所以在戰鬥中,往往十分被動。
西線,一陣陣的槍聲響起,兩軍士卒成片倒地,後排的士卒又填補上前。
孫可望注視着兩軍對射,魏軍的橫陣火槍手已經派出,他等待着魏軍打出第二張牌,不過魏軍騎兵卻勒馬駐立,沒有幫助火槍手,迅速擊敗明軍橫陣的意思。
如果魏軍騎兵出擊,孫可望便會考慮,從高處衝下,包抄前突的魏軍,與明軍夾擊魏軍,可是魏軍騎兵不出,便讓他不敢輕易衝入西線。
他正想着,倒是忘記了觀察戰場,而這時他的耳畔傳來劉文秀的驚呼:“不好,明軍陣線鬆動了!”
兩軍對射中,明軍終於頂不住了,在魏軍的火槍齊射中,陣線出現騷亂,齊射不再整齊,開始有人後退。
孫可望擡頭一看,知道不能再等了,他見西線魏軍不給他出手的機會,當機立斷,揮手下令,“戰象出擊,沖垮魏軍右翼!”
孫可望本準備包抄魏軍左翼,可是魏軍左翼騎兵未動,讓他不敢冒然出手,而聯軍火槍陣動搖,左翼恐怕無法堅持太久,所以他決定攻打魏軍薄弱的右翼,然後包抄魏軍中軍,從而起到扭轉局勢的目的。
軍令一下,號鼓聲驟起,周軍士卒驅趕着戰象緩緩開出。
此時,黃秉忠率領五萬步騎,早已列成大陣。魏軍士卒長槍居前,火銃居後,騎蔽兩翼,陣前置鹿角拒馬,以鐵鉤相連,火炮置於兩翼,擺停待發。
“哞~”周軍戰象揚起鼻子,一聲長嘶,二百餘頭戰象,走下高坡後,逐漸提起了速度。
這些龐然大物,衝擊起來,氣勢地動山搖,而他們的意圖也十分明顯,就是直接衝擊魏軍正面,將魏軍陣線撞成稀爛。
周軍戰象以泰山壓頂之勢衝來,令魏軍士卒紛紛色變,不少從沒見過大象的魏軍士卒,都不禁嚥下一口唾沫,手心冒汗。
黃秉忠臉色陰沉,高舉長槍,“佈防!”
“山!山!山!”魏軍長矛手,齊齊大喊,給自己壯膽,將長矛斜刺出去。
魏軍兩翼的火炮,黑洞洞的炮口高昂着,彈藥已經填充完畢,手執火把的炮手盯着衝來的戰象,神情無比嚴肅。
在湖廣戰場上,魏軍就數次敗給周軍戰象,身穿重甲,手持一丈多長大槍的步軍,還有數量衆多的火槍手,都神情凝重的看着騎兵衝鋒。
雖然魏軍將士對於戰象,充滿了恐懼,但百戰精兵,明知道自己可能會死,也會在森嚴的軍閥下,堅守自己的位置。
地面在顫抖,魏軍防線在戰慄,周軍戰象的巨蹄踐踏大地,如滔天巨浪,迎頭打來!
在戰象之後,十萬周軍士卒,緊隨其後,向魏軍右翼發起猛烈的衝鋒,意圖一鼓作氣,擊潰魏軍右翼。
“火炮轟擊!”黃秉忠大聲喝令。
陣前的魏軍士卒,感受到大地的顫抖,不禁紛紛扭頭看向兩翼,期望魏軍的火炮,能給這些巨物迎頭痛擊,提振大軍的士氣。
兩翼魏軍炮手,齊齊將火炬靠近引線,引線立時閃爍着火光,“咻咻”的鑽入藥室。
“轟轟轟!”魏軍將士期待的聲音響起,兩側炮陣騰起一團團的硝煙,炮彈呼嘯而出,砸入敵羣。
當一蓬蓬泥土在象羣中揚起,被擊中的大象發出令人恐懼的悲鳴,巨大的身體因爲慣性,在地上翻滾搓行,立時令魏軍士卒一聲歡呼。
可是,緊接着,魏軍士卒發現,剩下的戰象腳步不停,繼續狂奔而來,臉上立刻又露出了懼意。
遠處魏軍大纛旗下,高義歡神情凝重的注視右翼,身邊陳名夏沉聲道:“孫可望知道我軍火器厲害,必是對戰象進行了特殊訓練,或者做了什麼準備。”
高義歡陰沉着臉不語,只是拿着千里鏡繼續觀察。
“火槍,火箭,震天雷!”黃秉忠大聲呼喝,戰象的速度飛快,幾百步的距離,眨眼就至,已經來不及一道道的下令。
“砰砰砰~”魏軍陣中,火槍手將心中的恐懼,化作槍膛中的彈丸,猛然射出,陣中槍聲如霹靂。
於此同時,魏軍火箭帶着尾焰,嗖嗖射出,士卒投出震天雷,衝在最前的戰象,應聲倒在地上,巨大的屍體翻滾向前,搓出一條深溝,直接將魏軍前排矛手撞飛。
陣線前硝煙瀰漫,周軍戰象在各種火力的轟擊下,倒了一半,形成一定的混亂,可剩下的戰象,還是衝出硝煙,撞入魏軍陣線。
一瞬間,長矛折斷,巨大的戰象以無可抵擋的姿態,將魏軍陣線撞開,長長的象牙左右亂拱,魏軍士卒被撞死,挑死一片。
對付騎兵有效的長矛陣,在戰象面前失去了作用,周軍戰象像是犁地般,將魏軍陣線翻開,把整個軍陣撞穿。
高坡上,孫可望收了千里鏡,臉山露出得意之色,“沖垮魏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