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劉黑子顧忌李過,就高義歡方纔的態度,他肯定要再踹高義歡一腳,或者把他拉出去直接砍了。
帳篷內,劉二和王家屏都是劉黑子的心腹,自然沒人支持高二哥,而二哥也沒打算再勸,只要劉黑子不拉他去就好了。
劉黑子的人馬就那樣兒,就算死了,對劉黑子而言也沒啥可惜,他搏一搏無所謂,但高二哥的人馬,可是耗費心血才帶起來,要是死傷慘重,重練耗費時間不說,他也沒運氣再抓個範東陵回來。
劉黑子不屑的看了高義歡一眼,怒聲道,“闖王圍困開封半年,沒見一個明軍敢來解圍,他們早就嚇破膽了。現在我們十多萬人南下,明軍怎麼跟我們爭雄。”
說着劉黑子故意盯着高二哥,一字一頓道:“傳老子命令,明日一早,王家屏你先走,劉二隨後,老自要先佔睢縣,再拿寧陵縣。”
次日一早,王家屏就領着人先走,不多時,劉二也領着人馬追趕上去。
讓高義歡沒想到的是,除了劉黑子外,還有幾隊人也是一大早就出發,看來都想拿下睢縣。
高義歡也想衝在前面,好大肆搜刮一些錢糧,不過理智卻戰勝了他心中的貪念。
他對明朝末年的歷史知道一些,不過卻不細緻,只是知道一些大事件的年份,歷史留名的大人物的命運。
他記得有這麼一句話,“傳庭死而明亡矣!”
這說明孫傳庭敗亡,是大明走向滅亡的一個重要的事件。
眼下,孫傳庭剛到陝西,不僅活的好好的,還想着練兵撲滅流寇,便說明大明還未到最後時刻,所以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太過囂張,謹慎一些爲好。
高二哥覺得大明朝還有些實力,沒到誰都能欺負的時候,這時還不能輕視明軍。
再者,當初他興高采烈在城下收屍,結果養肥了就被拉去做炮灰,攻打開封城,有這個教訓在,高二哥更擔心被自己人坑。
現在他最多算枚棋子,甚至連枚棋子都算不上,每一步都必須要小心一些,不能冒失。
不過能像高二哥這麼想的人畢竟不多,對於各支人馬而言,睢縣城內的錢糧,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等高二哥拔營時,已經有十餘股人馬,向南急奔而去。
小袁營十多萬人,漫山遍野的而行,雖然都是流民,但畢竟都是拿着武器的人。
這麼多人馬聚集在一起,足夠給人壯膽,大多數人都認爲官軍早縮到商丘去了。
大股人馬慢慢開拔之後,高二哥才領着屬下,繼續往南前進。
到下午時,睢縣出現在隊伍的前方,縣城的城門大開,外面躺着幾句屍體,地面散落的旌旗升起一縷縷青煙,一個明字被燒去了一半,睢縣已經被先一步出發的人馬攻下來。
城內被幾股亂兵佔據,偌大的縣城詭異的安靜,整個城池被洗劫一空,居民要麼早一步跑了,要麼被流寇殺死。
高二哥對於死亡已經感到麻木,但還是不敢進城,只是讓屬下在城外駐紮。
次日一早,又有十多支人馬,先一部南去。
他們見前面的人洗劫了睢縣,自己什麼都沒有撈到,擔心好處全被先行的人馬拿去,便有些紅眼的追了上去。
高義歡按部就班的收拾行裝之後,不緊不慢的前行。
他心裡也有些急,不過官軍如果真的收到他們南下的消息後,畏懼他們勢大,選擇向商丘收縮。
那絕大多數錢糧和富人,肯定也躲進了商丘城,所以他還有機會,不必急於一時。
這時高義歡領着四個哨的老卒走到前面,大概到正午時,一羣人影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其中還有十多個包着青巾的士卒,簇擁這一個着甲將站在河邊,正是劉黑子一行人。
睢縣與寧陵縣之間,有一條睢水,將兩縣東西分開,不過由於乾旱,水位很淺,許多小袁營的士卒,正涉水過河,劉黑子因爲在睢縣搶了不少東西,所以停留在了西岸。
高義歡沒看到王家屏和劉二的人,他們應該已經過了睢水。
這時劉黑子也發現了高義歡一夥,立時便招手,呼喊着讓他過去。
高義歡領着一百多號人過來,便見十多名甲旅的漢子,看着幾輛大車,上面堆滿了一袋袋的糧食,還有幾個上鎖的木箱,裡面裝的應該是銀子。
劉黑子站在一處開闊地帶,河邊有不少士卒正在搭設木橋,他見高義歡過來,不禁笑了笑,故意讓他看見自己的笑容。
怎麼樣?老子打下了睢縣,還搶了這麼多東西,遇見明軍了麼?
這次打下睢縣的軍功是老子的,搶來的東西也是老子的,不會給你分毫。
劉黑子臉上得意,指着收穫,“高掌旅,如何?”
高義歡並沒回答他,他目光注視着眼前的睢水,發現不少人已經涉水到了對岸。
過了河的士卒,並沒有停留,而是爭先恐後的往寧陵縣而去,生怕別人搶先一步,先拿下寧陵城。
高義歡遠遠看見幾面青旗在前,應該就是王家屏等人,而西岸的士卒見了對岸的人馬已經往東南而去,紛紛焦急的涉水過河,怕遲了湯都不剩。
河上原本的一座橋,被人爲拆毀,小袁營在殘骸的基礎上,已經重新搭起了一座木橋,人馬正擁擠着過河。
高義歡看見這一幕,在擡頭看向遠處,是一片起伏的丘陵,不禁皺眉道:“都尉,歸德有多少明軍,由誰統領,可曾摸清呢?”說着,高義歡指着河對岸,“這個地方太容易被半渡而擊了。”
河對岸的丘陵中,數千官軍隱蔽於樹林內,山丘後面更是藏了近千騎兵。
這支人馬有三千多人,大概一營兵,旌旗半卷的藏在丘陵內,士卒們手持兵器,目光注視着渡河的流寇,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一名穿着青袍的文官,站在一名身穿山紋凱的明將旁邊,拱手道:“劉總兵,流賊來勢洶洶,歸德的百姓,就仰仗劉總兵殺賊了。”
明將是總兵劉良佐,他本來與黃得功一起再打張獻忠,近些時日才被調到河南,作爲援汴諸路兵馬之一。
“好說,只要樑大人備好錢糧,殺賊的事,本將自然責無旁貸。”劉良佐豪氣的揮了揮手,目光注視着西岸,隨口說了一句。
這時他看見西岸又來了一隊精銳的闖軍,於是忙拿出心愛的單筒千里鏡觀看,視線落在了高義歡一夥人身上。劉良佐放下千里鏡,以爲闖軍頭目到了,於是臉上冷笑,“兒郎們,準備了!”
睢水西岸,劉黑子輕笑道:“歸德的明軍不過三四千人,我們這麼多人,你怕什麼?”
高義歡耐着性子,“這裡被水隔開,一旦遭受攻擊,東岸必敗,西岸見東岸一敗,再被亂兵一衝,必然也要大敗。如果明軍再有騎兵,那我們都要完蛋。”
劉黑子本來要讓高義歡看看他的斬獲,聽了他的話,又怒了起來,“你敢詛咒老子……”
劉黑子正要斥責高義歡,東岸忽然一聲號炮傳來,驚得劉黑子滿臉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