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接受了洪承疇的意見,先保山西重地,等鞏固了山西的防禦,明歲再去關中走一遭也不遲。
這時他也發現了西魏的弱點,以及大清的優勢,就是遊牧劫掠的本事。
西魏國的長城防線幾千裡,許多地方都年久失修,要找到突破口不難。
薊遼段長城,宣大段長城,清軍都能突破,何況關中和雍涼的長城。
雍涼之地貧瘠,繼續待下去,也難有斬獲,不如先撤回來,等明歲稍有恢復,再來劫掠一次。
如此幾次之後,西魏必定喪失關中民心,財政也會被長城防線,以及不斷賑濟難民拖垮。
西魏的軍力也會被牽制在關中,而大清朝則能修養生息一段時間,等兵甲精良,錢糧充足之日,就是發兵滅魏之時。
因此多爾袞派出快馬,向濟爾哈朗和豪格傳令,讓他們暫時收兵,先穩定山西局勢。
這樣決定,既可以解決河東危機,同時也可避免豪格一派斬獲太多功勳。
這時在大帳內,濟爾哈朗微微皺起眉頭,“攝政王下這到旨意,怕是有私心,不過河東是我大清賦稅重地,又與北直隸向臨,確實也不能有失。高義歡居然想到突襲河東,來緩解關中的危機,還真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昂邦阿瑪!突襲河東,不過是高蠻子的計謀。他的兵馬堵我們還嫌不夠,哪裡能夠真真的奪取河東,不過是虛晃一槍而已。這麼簡單的計謀,我不信攝政王看不出來,他下這道軍令,就是懷着私心,他是看着我們破了關牆,怕我們取得更大的功績,威脅他的地位,所以才叫我們退兵。”豪格一臉憤怒,很不恥多爾袞的行爲。
多爾袞在與西魏的對陣中,少有勝績,豪格這次卻小勝一陣,而且剛醞釀更大的勝利,多爾袞就讓他退兵,豪格自是不願意。
其實不只豪格不願意,濟爾哈朗也在猶豫。鰲拜讓索尼攻擊蕭關,吸引魏軍注意,主力正準備繞過隴山,並避開平涼和慶陽的魏軍,向延安府穿插,走洛水谷地進入陝北,包抄延安榆林的魏軍,把他和豪格放入關中。
這樣一來,魏軍的防禦就出現了漏洞,大軍會師後南下,定能在關中平原上搶得盤滿鉢滿。
這不僅可以嚴重打擊魏軍的士氣,使他們的威望提高,同時各旗,還有隨行的外藩,纔會在政治上靠近他們。
這對於濟爾哈朗和豪格來說,確實是一個機會,但是濟爾哈朗對此卻依然存在顧慮。
濟爾哈朗沉吟一陣,“攝政王的性情就是如此,當初爭位時,如果不是他威脅要兵戎相見,代善也不會偏向他,我們也不會妥協。他這樣的惡人,就是看準了我們這些人會顧全大局,纔會有恃無恐的給我們下令。雖說高義歡突襲河東,確有可能是高義歡之計,但是河東確係關聯到大局,萬不能有失,本王看~”
豪格聽見濟爾哈朗說起當年之時,臉上瞬間猙獰起來。當初一口氣,他憋到現在,現在立時更氣,也有些後悔起來。
那時兩黃旗大臣,兩藍旗都站在他一邊,代善的兩紅旗純粹和稀泥,他面對的只是多爾袞和多鐸的兩白旗,實力其實要強於多爾袞,可就是因爲他沒有多爾袞的狠勁兒,優柔寡斷之下,放棄使用武力,讓王公貴族知道了他的底牌,就算丟掉皇位,也不會挑起內訌,轉而去損害他的利益,安撫多爾滾,以保證大清國不決裂。
現在想來,豪格真是十分後悔,如果他當初狠一點,擺出不讓他即位,就兵戎相見的架勢,有皇臺吉留下的兩黃旗大臣,又有兩藍旗支持,代善肯定轉過來支持他,多爾袞未必不會屈服。
近幾年來,豪格一直受到多爾袞的打壓,原來許多支持他的大臣,都已經轉投多爾袞的麾下,跟隨他的人,得不到立功的機會,自然也沒撈到什麼好處,長此下去,他身邊的人只會越來越少,最後任人宰割。
過去的事情,不必在提,此時他剛立點功勞,多爾滾就給他使絆子,讓他退軍,豪格自然不會同意了。
“昂幫阿瑪,難道要放棄眼下這麼好的機會嗎?”豪格見濟爾哈朗有退兵的意思。
濟爾哈朗微微頷首,“穩妥一點,還是先保山西要緊。這一次,我們已經窺視到了關中的虛實,等解決山西的問題,再領兵殺回來,破掉關牆,並不是什麼問題。”
豪格卻憤怒道:“下次,多爾袞還會讓我們領兵嗎?他看見這麼好的立功機會,肯定會用自己的人,而我們只是給他做嫁衣!”
這次多爾袞先是派多鐸去聯繫和碩特蒙古,欲分他們的功績,現在又在他們將要取得更大的功績時候,讓他們退兵,確實是有點太欺負人了。
而且,豪格說的沒錯,他們退兵後,下次再出兵,就未必是他們領兵了。
濟爾哈朗眼睛一眯,其實豪格說的話,他心裡也清楚,只是他沒想到豪格會這麼堅決。
這或許是被壓制太久,加上多爾袞的威望大不如前,決策屢次失敗,連多鐸都被俘虜的結果吧。
濟爾哈朗有些意外的看着豪格,沉聲道:“看來你是打定主意,不願意聽令了。其實本王也不想放棄這次機會,但山西必須要保。對此,你有什麼想法?”
豪格臉上一喜,“回封信告訴攝政王,就說大軍一時間難以抽身,讓攝政王抽調些兵力,去增援河東,而以河東的兵力,加上一部分援兵,我相信就算魏軍大舉進攻,葉臣撐五六個月的時間並沒有問題。我只要一兩個月的時間,我們的計劃照常進行,如果能殺入關中,威脅西安,河東危機自然解除,要是殺不進去,再退兵也不遲。”
濟爾哈朗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好,本王同意你的意見,但是兩個月時間太長,糧草已經不夠吃了,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內不能攻入關中,本王要你立刻退兵!”
豪格站起身來,“昂幫阿瑪放心,或許用不了那麼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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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攝政王府邸,多爾袞看見濟爾哈朗的書信,憤怒的又砸了三個錦泰大瓷瓶,一套宋代的鈞瓷茶具,也被他掃落在地。
這些都是中國的瑰寶,每一樣都是價值連城,但是多爾袞並不心疼,一是欣賞不來,二是反正是搶來的東西。
濟爾哈朗和豪格拒絕了他的命令,不願意退兵,這讓多爾袞的憤怒,居然超過了魏軍奪下蒲津關。
雖然兩人沒有明確拒絕執行軍令,而是找了一些藉口,但還是讓他感受到巨大的威脅。
發泄完心中的怒吼,多爾袞眼睛眯了起來,眼中殺氣流露,下定決心必須除掉豪格這個禍害。
本來他是準備慢慢剪出豪格的羽翼後,再找個藉口,將他逼死,但現在看來,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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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魏國,司隸乾州府,這裡是從蕭關逃來的難民,暫時安置之地。
在乾縣城外,沿着虞谷水兩岸,佈滿了一望無際的帳篷,足足有一萬座大帳,生活着十萬難民,不過這裡只是難民的臨時落腳點,西魏藩府稍後會將他們分散到各地去。
此時高義歡領着十多名官員,騎馬駐立在遠處的土坡上,掃視着下面的帳篷,看見營地中忙碌的難民,忽然問身邊的李巖道:“李先生,你知不知道孤王的理想啊?”
在高義歡身後的李來亨臉上頓時露出驚恐的神色,最近一段時間,大王不知怎麼的,似乎是着了魔一樣,見人就談什麼人生,談什麼理想,聽得李來亨都有點想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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