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坦白
手指被他含在口中,淡淡的溫熱包裹合着一絲絲疼痛,異樣的感覺從指尖蔓延,雲意心尖一抖,“白子幽,冷靜!”
子幽頓了下,睫毛微掀,詭異的眼瞳,直直望入她眼底,如孩童般懵懂而無辜的眼神,讓雲意幾乎不忍責備。可是,她不能縱容。暗血族與普通血族不同,他們對鮮血生來有一種渴求。一旦吸食,則再難戒除。
“不許吸血!”雲意肅容說道,將手指抽了回來。
子幽睫毛微顫:“我想……”
“想也不行!這是命令,懂不?!”
“嗯。”子幽點頭,目光落在她鮮潤的紅脣上,意猶未盡般舔了舔嘴角,“我想——”
雲意不禁打了個激靈,眼下的子幽不按理出牌,她真怕他又做出讓人無所適從的舉動來。
子幽卻目光一冷,“誰?”人影一晃,已到屏風之外。
“哎呀呀,別打。自己人!”誇張的驚叫,飛閃的金光,是金鑲玉。
雲意飛身出了浴桶,連忙穿上外袍。
“哐當”屏風倒了,雲意只見糾纏在一起的金光黑影,屋子裡的擺設紋絲不動,然而空氣卻似被罡風扭曲,形成了巨大的漩渦。
風揚起長髮,雲意眯了下眼睛,子幽的功力,長進了不少。“子幽,回來!”
纏鬥的兩人驀然分開,子幽回到她身邊,對面金鑲玉髮髻散亂,有些狼狽。
“呼”他吐了口氣,肆意地掃視着子幽,眼底滑過一絲驚異之色,“你這是……變身了?無怪乎爺被你整得慘兮兮。哼!”
“說吧,什麼事?”雲意旋身坐到椅子裡,子幽拿來乾毛巾,小心仔細地替她擦乾頭髮。
金鑲玉眼珠滴流一轉:“爺怎麼聞到了JQ的味道?莫非,爺打擾了二位的好事?”
聞言,子幽頭也不擡,雲意隨手扯過一縷溼漉漉的發,繞在指尖,正色問道:“玉微暇怎樣了?”那夜昏倒之後,玉微暇一直未醒,金鑲玉將他帶走,說是想辦法醫治。
“嗯,若無意外,也快醒了。”金鑲玉也尋了張椅子,慢悠悠地坐下,目光若有若無地掠過子幽,“別告訴爺,你又收了一個?”
雲意擡頭瞥了眼面無表情的子幽,想起剛纔他的“表白”,紅脣微微一翹,“爺倒是想。”
金鑲玉不悅地皺了下眉頭,看着她欲言又止。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雲意心知他在爲風息抱不平,卻也沒點破。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何況,她跟子幽,也完全不是他想那樣。
氣氛有些怪異,雲意連忙轉移話題:“可有風息的消息?”
金鑲玉垂眸撥弄着腰間掛着的金算盤,應道:“嗯。他運氣太背,竟然遇上了老妖婆。”
“玲瓏夫人?風息現在怎樣?”雲意坐直身子,有些緊張。玲瓏夫人畢竟是風息的師父,又挾怒而來,只怕風息吃虧。
金鑲玉卻不甚在意地笑了下:“別擔心。他沒事。之所以沒能趕來,是因爲均兒太頑皮,玩失蹤。你也知道,風息想將扶蘭交託到他手上。”
雲意頷首,風息封了均兒爲皇太弟,用意昭然若揭。然她卻覺得難以想象,那個反應慢半拍的均兒,當上皇帝的樣子。只怕朝堂之上,那些個急性子的臣子會被他搞得吐血。
“風息那邊你不必擔心。但是你,真是麻煩一大堆。爺爲你操碎了心……唉,這損失——”金鑲玉一邊感嘆一邊習慣性地撥算盤,“還真是難以計算。要不,改日我建議風息,這些年爺辛辛苦苦掙的銀子,都歸了爺罷!”
“相府那邊出事了吧。”雲意若有所思地道,“子幽與我說了,蘇遂暗中與人勾結,只怕所圖不小。”
提及正事,金鑲玉總算有了幾分正經,他點頭道:“你之前懷疑收到的密信有問題,果然是對了。我命人查探,華殤早已離開相府。而方語梅,也失蹤了。驚雲軍那邊,也出了點亂子,安子非也顧不上相府這邊。這纔給了有心之人暗中耍陰謀的機會。”
“華殤離府?”雲意的神色凝重了幾分,“可知他去向?”
“據說有了李君照的消息。”
“唉。終究還是被人鑽了空子。”雲意頗有些無奈,華殤重情,如是有了李君照的消息,斷然不會置之不理,“語梅怎樣?”她欠這個女子良多,若是能將她平安救回,就設法將她送到別處,讓她可以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金鑲玉想了下:“我的人尋跡而去,但是,她已被送出大禹。我懷疑,這是百里囂在暗中搗鬼。若是所料不錯,她也許可能被送往大燕。”
雲意垂眸不語,金鑲玉看着她,問:“你打算怎麼辦?”
“殺了蘇遂,救出語梅。”
“蘇遂之才,你不是素來最爲看重,這次倒是捨得了。”金鑲玉抽出金摺扇,手指輕輕撫着上面鑲嵌的寶石,餘光不禁又瞥向始終沉默的白子幽。
子幽眼中,卻只有雲意。她的發在掌心,被他小心翼翼地呵護,那認真的神色,讓他詭異的容貌氤氳了一層淡淡的柔和的光輝。
“人才是把雙刃劍,若是用得好,可以所向披靡。若不能爲我所用,必須果斷剪除,以免後患。”雲意屈指輕巧敲着椅子扶手,面上清冷如雪,“我早就察覺蘇遂有問題,然而,卻一再縱容。上次自以爲是的試探,以爲可以勘破人心,殊不知,終究還是養虎成患。”
想了下,補充道:“若這次事情果然是百里囂的陰謀,他的目的無非是蘇遂手中東西……如今他應當還未察覺我已經知曉他的陰謀。左相府的暗衛已是不能用,你命人速速解決了蘇遂。至於語梅,我想,有個人或許可以幫到我。”
金鑲玉當即離座,整了整衣衫:“分頭行事,若有消息再行通知。”說完,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子幽;“還有,悠着點。當心縱慾過度!”
雲意嘴角一牽,這廝狗嘴吐不出象牙。
子幽擡頭,面無表情盯着他:“你話太多。”話音落,手裡的毛巾如疾風驟雨般擊向金鑲玉。分明是軟塌塌的毛巾,在內力貫注之下卻硬如鐵石,勢若驚雷。
金鑲玉也嚇了一跳,側身一避,連忙夾着尾巴逃出門去:“太暴力了!真是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樣的人,爺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攤上這麼一羣變態傢伙!”
送走了金鑲玉,雲意懶懶起身,換了裝束。
“去哪兒?”一直如同隱形人的子幽攔在跟前,雲意伸手摸摸他的面癱臉,有些燙人的溫度,還真有些不習慣。
“我去會會故人。你乖乖待這兒。”
子幽驀然從背後抱住她,雲意僵住,他清淺的呼吸拂在耳側:“我等你。”
雲意點點頭,輕輕掙了掙:“我去了。”
“嗯。”他應了,灼熱的脣輕輕舔她的耳廓,雲意渾身一顫,他卻已鬆手,轉身走入內室。
雲意伸手摸了摸耳朵,熱熱的,心跳得飛快。子幽,也學壞了。
月影橫斜水清淺,夜風吹送暗香來。
關少卿推門而入,腳步有些踉蹌。今夜他喝了酒,已是微醺。一抹豔絕的身影陡然映入迷離醉眼,他不禁搖搖頭,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少卿。”似熟悉似陌生的嗓音,倚在窗前的女子緩緩轉過身啦,美麗的容顏如月下瓊瑤,足可顛倒衆生。
心跳驀然漏了一拍,關少卿怔忪不已,癡癡望着她:“你?小雅?”
雲意淺淺一笑,秀雅如蓮:“少卿,或許你也可以叫我雲意。”
聞言,關少卿的醉意醒了大半,他跌跌撞撞走向她,一把扣住她的雙肩,灼熱的呼吸流淌着醉人的酒香:“小雅,真的是你!”
“是——呃。”猝不及防的擁抱,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雲意愣了下,伸手撫上他寬厚的肩頭:“少卿,別怪我。你只當,百里雅死了。”語氣陡然一沉,隱含一絲凌厲:“早在五年前,和親途中,百里雅已被百里囂一箭射死。”
關少卿劇烈一震,低頭看她,眼底滿是震驚:“你說什麼?”
雲意直視他,紅脣微啓,字字清晰:“五年前,是百里囂射殺了我。”
“不。”關少卿放開手,後退了一步,只覺難以置信,“怎麼可能?省之他、愛你。”這話說得分外艱難,只因小雅和省之是兄妹。二人之間的感情,本不容於世。
“愛?”雲意諷刺一笑,“他的眼中只有這萬里山河,所謂愛情,在他眼中不過如塵泥,可以隨意踐踏,更可以輕易割捨。”
“省之他不是——”關少卿說不下去,她眼底的傷痛,讓他揪心,感覺世間所有言語,都變得蒼白無力。讓他,根本無從爲百里囂辯解。
那一刻,他已經選擇了相信雲意。若非經歷徹骨之痛,小雅又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副情性?
若是過去的他,或許會替百里囂找千百個藉口。但是現在他已不再天真,看清楚了許多過去看不到的東西。比如,帝王的冷酷狠絕,不擇手段。
“我話已至此,信與不信,隨你。”雲意輕描淡寫道,她相信,關少卿最終會相信自己。
果然,在她轉身的剎那,關少卿驀然抓住她,“小雅。別走。我、信你。”他的語氣,充滿了蒼涼與無奈。物是人非,沒有誰還停留在原地。如今的省之,陌生得令他害怕。眼前的小雅,亦如是。
雲意眸靜如水,淡淡看着他:“少卿,你若信我,就幫我。”
“嗯。”關少卿深吸了口氣,心頭有些發苦。原來,小雅此來另有目的。
“幫我打探一個人的下落。”
“誰?”
“方語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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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週末兩天考試,這幾天更新字數相對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