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慨喻簽好名後,顧煜倫調侃說:“哎呀,隱退也有幾個月了,人氣絲毫不減,看來你迴歸有望。”
一般來說,娛樂圈的明星一旦隱退,再次迴歸人氣和當初就會相差勝遠,甚至有可能一輩子都回不到鼎盛的時期。
“我不會迴歸的!”王慨喻語氣雖是輕描淡寫,可是言下的堅毅卻不容置疑。
“你說你,好好地,爲什麼非要選最難走的那條路?”顧煜倫語氣惋惜,也有些無奈。
“因爲想走啊!”王慨喻卻說得輕描淡寫,十分不在意。路確實很多,總要走自己最想走的,和路是否崎嶇,是否平坦,沒有直接的關係。
陶綰聽着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她聽不懂。王慨喻的過去和她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她沒有辦法參與他從前的生命,更加無從得知在幕後經歷了什麼事情。
暗戀一個人就是這點不好,時時刻刻都在他身邊,一點點小細節就能讓她傷感。
這種難受此起彼伏,一分一秒都不消停,陶綰甚至有種打退堂鼓的打算,如果一直在他身邊,她就要一直受折磨,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好吧,你開心就好!”顧煜倫伸出頎長的手臂,跨國陶綰拍了拍王慨喻的肩膀,有安慰他的意思。
王慨喻勾起嘴角,臉上泛着溫婉的光澤,他本身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傷口,內心藏着一個黑洞,也正因爲這樣,他反而給人陽光開朗的印象。因爲,劫後餘生的人都帶着治癒的力量。
陶綰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什麼樣的劫難,但她能看到劫難過後給他留下的巨大傷疤。
當事人不覺得疼,他笑得那麼淡然,旁觀者卻無比心疼。
“好啦,不聊那些事情了,我們來說說這部劇吧。”顧煜倫說着,從公文包裡拿出三分文件,他們一人一份。
陶綰隨意翻着,大致掃了一下人設,大綱,亮點,最後目光落在劇本梗概上。
劇本的名字叫《半生》,講的是男主人公陸裡的一生。
陶綰嘟嘟囔囔的問:“既然是男主角的一生,爲什麼名字要叫《半生》呢?”
顧煜倫對這部劇十分熟悉,他笑着說:“那你看了故事梗概就知道爲什麼了。”
聽他這麼說,陶綰就不再講話,仔仔細細的看劇情。
男主人公陸裡高中的時候村上招兵,他有幸過了,然後開始了四年的從軍生涯。陸裡是一個清秀卻堅韌的少年,那時候在軍營中,男人與男人之間會有貓膩,但是那些都是環境所迫。
這一點陶綰懂得,畢竟她是骨灰級腐女。
陸裡和上面牀鋪的隊友張澤軒之間也有這種關係,張澤軒爲人桀驁,不服管教,期間闖了許多禍事,都是有陸裡幫他擺平,但是他這樣張揚鮮活的人,同樣也沒心沒肺,陸裡四年的付出,甚至沒有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跡。
等到從部隊出來,陸裡放不下張澤軒,一隻過着寡淡而蒼白的生活,張澤軒卻恰恰相反,生活多姿多彩,妞換了一個又一個。有一天他
們無意間遇上,老友相見自然要在路邊擼串,兩人的生活有重疊在一起。
兩人同居的時候,張澤軒時不時還會去泡吧,陸裡知道,但是他不說,甚至不會有任何一點表情變動,依舊幫他洗衣做飯,做着一般女朋友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沒有怨言。
幾年過後,張澤軒家裡人催着他結婚,他就從兩人的公寓中搬出來。陸裡就那麼看着,沒有一句挽留,也沒有一句保重,他淡然的模樣,忽然讓張澤軒有些抓狂。
張澤軒心裡不自在,難受,空虛,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因爲一個男人這麼聲嘶力竭,他拎着陸裡的領口問他,是否愛。
陸裡隻字未語。
他不言愛。
在他的生命裡,愛與不愛說不說出口根本就沒關係,更何況張澤軒是這樣自顧自己快樂,不顧別人死活的人。
但是他是那樣璀璨奪目,多少人都羨慕他的生活,可只有他活成了想要的樣子。
張澤軒搬走後,陸裡依舊住在他們的小公寓裡,看不出任何悲傷。張澤軒也曾後悔,偷偷躲在路上觀察陸裡是否難過,看他生活平靜,心中燃氣的熊熊烈火,忽然一下子就滅了。
那一瞬間,他忽然想不明白,在這一場感情裡,到底是他陷進去了,還是陸裡陷進去了。
之後,他如期結婚,娶了美麗的妻子,性子也安分了,不再夜夜笙歌,不再桀驁不馴。
家人都欣慰他的婚後沉穩,他卻明白自己只是一團沒有生氣的死灰。
後來,在一次執行公務的時候,張澤軒因公殉職,上了地方臺的報紙和新聞,陸裡是從電波中得到他永遠離開世界的消息。
他關掉電視後,也如行屍走肉,在記憶中輪迴,承受亙古顧忌,承受寂寞如灰。
陶綰看好結局後,癟了癟嘴:“煜倫,你是從哪裡找來的劇本啊?”
“做圖書的都要去各大網站上搜羅的,我也是無意間看到這篇網文,然後點進去看,很喜歡。”顧煜倫也再次看了一遍梗概,中間有些點莫名的戳中他,讓他悲傷。
“boss,你覺得怎麼樣啊?”陶綰眼睛已經有些溼潤,她不滿的說,“生活就已經很悲劇了,你們爲什麼還要拍悲劇啊!”
“我覺得挺好的,陸裡的性格堅韌,張澤軒張揚跋扈,對比十分明顯,就是陸裡不太好演,整部劇的精髓就在他身上。張澤軒演繹的難度也不小,如果演不好,會讓人覺得輕浮過了頭,演得好會覺得是風流瀟灑,最後一個反轉,還能搏一把眼淚……”王慨喻開始客觀的分析劇情。
這些都不是陶綰想聽的,她只是覺得這部劇虐虐虐,悲劇就算了,至始至終都在虐陸裡,他像是一個完美的設定。
“現在你知道爲什麼叫《半生》了嗎?”顧煜倫看着陶綰皺在一起的臉,也不由自主的揉了揉她的腦袋。
“唉,張澤軒都沒了,陸裡其實也相當於活死人……看在開頭就覺得陸裡好可憐,張澤軒好渣,看到後來就覺得張澤軒也可憐,一輩子都要和不愛的人在
一起,然後他死了,好像是對從前的救贖,但是又何嘗不是解脫,最後還是要陸裡來承受着一切罪過!作者是誰,爲什麼這麼變態!她真的沒問題嗎?”陶綰忍不住大叫起來。
顧煜倫說:“這個是真人真事,我當時聯繫作者談版權時,作者說隨意,不是很看重價錢,只是希望在演員的選定上,能夠讓他滿意。”
陶綰張大了嘴:“你是說,陸裡是真人?他……現在多大年紀了?”
顧煜倫說:“現在五六十歲,至今孤身一人。”
那一瞬間,陶綰心臟受到重擊,好似被人死死地按在海水裡,她本能的想掙扎,可是後來發現掙扎不過,然後放棄生存的機會,無力的沉到海底。
原來,陸裡真的虔誠如斯,獨自承受一世孤寂。
王慨喻面色依舊平靜,他說:“也正因爲是真人真事,所以才能打動人心,我很看好這部片子,雖然這個是小衆電影,但我不介意多投點成本進去。”
“宣傳方面,你有什麼想法?”王慨喻問陶綰。
陶綰還沉浸在震撼中,爲陸裡的堅韌和決絕,一個人獨自生活這麼多年,大概也只有他那種性格的人才能做到。
“我覺得最好的宣傳,就是不宣傳。”陶綰好似身受重傷,一點生氣的都沒有,她是不喜歡看悲劇的,每次看完悲劇她都覺得自己死過一次,心裡難受,“像這種文藝類型的片子,本來就不應該劃分在商業片的範疇,所以也不適合大肆宣傳,時下流行的‘賣腐’只會破壞整部片子的口味,象徵性的宣傳一下就好。如果實在要宣傳,可以選擇文藝座談的方式,劇組人員坐在一起,大家聊一聊。”
陶綰的想法總是讓人出乎意料,其實他們之前已經討論過宣傳的問題,也覺得不能用商業片的方式推廣。
“其實我覺得,座談的方式也不是很好……”陶綰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畢竟座談一般適合圖書發佈會,電影倒是很少有人採取這種形式……”
“沒事,我們以後再討論,我只是隨口問問你。”王慨喻見她做起事來正兒八經的模樣,很是喜歡。
顧煜倫瞄向王慨喻,暗暗地豎了一個大拇指——你這助理不錯。
聊完之後,顧煜倫和王慨喻靠着小憩,陶綰還拿着劇本不停地翻,這部劇的題材和故事內容都不算特別新穎,甚至可以說落俗,但是作者的文字特別出彩,代入感相當強,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疼陸裡。
下了飛機,立馬有人在機場接,顧煜倫打了個響指:“還好我早就安排好了,不然讓陶綰安排,我們得在機場喝西北風了!”
“我哪裡那麼無能!”陶綰心裡委屈。
“逗你玩兒的,你還當真。”顧煜倫發現,陶綰只到他胸口的位置,一擡手把掌心覆在她頭頂,不高不矮,正好合適。
“你別壓着我,再壓我就真的長不高了!”陶綰抗議,就算她矮,也不能這麼欺負她啊!
長得高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
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