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席捲而來,像是海浪一樣,此起彼伏的將陶綰淹沒,她蹲在地上,將臉埋在自己掌心,控制不住的啜泣起來。
人真的是貪婪的動物,她明明已經對王慨喻動心,可是此時此刻知道張世佳不再愛自己,她還是覺得難過,心臟撕心裂肺的疼。
時間容易讓人產生習慣,容易產生依賴性,再或者,張世佳的存在讓陶綰有安全感。
儘管,她一直不敢把這種安全感太當真,時刻做好他會離開的準備,可是他死心塌地的態度,多多少少都給了她安心。
陶綰彷彿是一個被失戀操縱的傀儡,身心都不再屬於自己,只是想着怎麼找悲傷的發泄口。她張大嘴放聲哭泣,可是周圍空曠不堪,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哭了一會兒,她覺得心情舒坦不少,支起膝蓋站起來,用袖子蹭了蹭眼睛,裝作沒事兒的人一樣。
不就是失戀嘛,誰的人生沒有經歷過失戀這一關,失戀後才能成長。
陶綰向四周望了望,沒有看見王慨喻和顧煜倫的身影,她獨自一人,百無聊賴,晃晃悠悠的往山頂爬去,她不能停在原地,要讓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動起來,這樣纔沒有閒工夫去想張世佳。
她爬了將近半個小時,終於到了玉龍雪山的頂峰。她環視一週,整個雲南的風景都盡收眼底,青上綠水,好不多情。
可是就在這種美麗的宛若人間仙境的情境中,已經被她壓抑下去的悲傷突然來襲。
莫名其妙的,她渾身都躁動。
陶綰腦子裡浮現出一個瘋狂的念頭,她想從山頂跳下去,從高處狠狠地跌落,就像被張世佳捧在掌心,然後狠狠地從雲端摔下來,成爲喪家之犬一樣。
她感覺到自己失去理智了,剛剛想制止自己這個瘋狂的念頭時,身體已經在執行大腦中樞傳來的上一個命令——跳下去,衝下去!快!
陶綰不由自主的抓起身旁的撐杆,用力一蹬,整個人像是離玄的箭一樣衝下去。她感覺到冷冷的風像是刀子一樣在剜自己的臉,風在耳旁呼嘯着,腳下已經快得超出她能承受的速度。
恐懼在她心底滋生,然後悲傷開始糾纏廝打,她害怕,痛苦,同時又快樂着。
此時王慨喻和顧煜倫回到陶綰先前站着的地方,他們找了一圈沒有發現人,兩人都着急的大喊:“陶綰!陶綰你在哪裡?”
“她這麼大一個人,應該沒事兒吧?”顧煜倫倒是沒有王慨喻那麼擔心,她雖然看起來像是未成年,可到底還是成年了。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怎麼覺得不會有好事兒呢。”王慨喻四處張望,想要找到陶綰的身影。
“難道真的被怪蜀黍拐跑了?”顧煜倫隨口說了一句俏皮話,卻引來王慨喻的不滿,“煜倫,都這時候了,你就別這麼沒正行,快找陶綰啊!”
顧煜倫詫異的望着王慨喻,從前他可不是這麼經不住開玩笑的人。他仔細打量他一番,他緊張的皺着眉頭,性感的薄脣輕輕抿着,眼神如炬,神色慌張。
這模樣,分明是把陶綰真的放在心上的樣子啊。
“好啦好啦,我在找啊!陶綰,你在哪裡?你別
嚇王慨喻,他的膽子要破啦!”
這一次,王慨喻沒有理會顧煜倫的開玩笑,只是四處尋找。
忽然,他看見一個從高處衝下來的身影,滑雪的速度飛快,而就在滑道的下方有一個向上飛躍的翹板,如果從那裡滑下去,加上從高處衝下來的速度,整個人都會在天空轉幾圈。
如果是高手,這叫做炫技,如果像陶綰這種新手,這叫做找死。
“慨喻,那是不是陶綰?”剎那之間,顧煜倫面色也一凜,眉宇間用上一座山峰,這個場景十分危險。
陶綰穿的衣服是王慨喻的,他自然在陶綰出現的那一瞬間就知道是她。
“慨喻,怎麼辦?如果陶綰從那裡衝下來,就算不殘廢,也得缺胳膊短腿兒!”顧煜倫緊張的問。
王慨喻雙脣緊緊抿着,他往前走了幾步,走到翹板的上方,張開雙臂做好預備動作。
顧煜倫大概明白他要怎麼做,可是:“慨喻,這樣很危險,如果做不好的話……”
顧煜倫的話還沒有說完,王慨喻就一躍而起,直直的飛躍到陶綰身旁,張開手臂抱着她。
“如果做不好的話……你們倆都要缺胳膊斷腿兒……”顧煜倫嘴裡嘀嘀咕咕的,目光隨着抱在一起的兩人飛躍的動作,做着拋物線運動。
“嘭”的一聲巨響,兩人重重的摔在雪堆上,然後順着山坡滾下去,最後停在平坦的地方。王慨喻腦子一怔,隨後晃了晃懷裡的陶綰:“你怎麼樣?沒事兒吧?”
陶綰把臉埋在他懷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剛剛從山頂上衝下來的時候,速度越來越快,可是她看不見底,不知道自己要滑到什麼時候。陶綰一度以爲,自己就要一路滑到底,最後摔成肉餅。
她還安慰自己,到時候很痛很痛的話,乾脆直接暈過去。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墜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就像冬天裡的陽光,烤着大地,帶着春暖花開的景象。
“陶綰,你沒事兒吧?”王慨喻想將她從自己懷裡推出來,可是她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襟,怎麼也不肯讓他如願。
王慨喻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哎喲,這是怎麼了,不會摔傻了吧?”說着,王慨喻去捏陶綰的臉蛋,忽然摸到她臉上一片冰冷的水漬,他心中一驚,連忙強制把她推開,“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
王慨喻只見她臉上溼潤一片,眼睛紅腫得像是核桃一般。
“你是不是害怕?被嚇哭的?”王慨喻又一把將她摟到自己懷裡,一面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乖,別怕,沒事兒,這不是好好地嗎?”
顧煜倫此時也過來了,問王慨喻:“怎麼樣?感覺好好嗎?”他見陶綰把頭死死地埋在王慨喻懷裡,用嘴型問,“她怎麼啦?”
“不知道,大概是嚇到了。”王慨喻拍着她的後背安撫。
顧煜倫點了點頭。
“陶綰,我們不滑雪了,回酒店好不好?”王慨喻小心翼翼的問她,像是對待收到驚嚇的小朋友。
陶綰沒有吱聲,他們都能聽見她隱忍的啜泣。
王慨喻給顧煜倫使了個眼色,顧煜倫
心領神會,幫着把陶綰從他懷裡扶出來,然後王慨喻揹着她下山。
襖子寬大的帽子罩在陶綰腦袋上,正好給了她蜷縮的龜殼,可以讓她療傷。
下上的時候,王慨喻和顧煜倫都沒有吱聲,快到山下的時候,顧煜倫要去把車子叫進來就先走了。
陶綰躲在帽子裡,臉埋在王慨喻的後勁,聲音透過衣物顯得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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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着鼻音說:“boss,我的男朋友好像不要我了。”
王慨喻一聽,先是一愣,但是沒想到她居然有男朋友,然後又覺得不奇怪,她還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
“什麼叫不要你了?分明是你也不想要他了。感情惡恨拖着,如果雙方都沒有感情,分手也是最好的選擇,這是好事,你哭什麼?”王慨喻用過來人的姿態安慰她,可這無疑激怒了陶綰。
“什麼叫做這是好事?我和他認識很多年,如果沒在一起倒還好,以後還能做朋友。在一起後再分手,我們就真的成爲最熟悉的陌生人。和最親密的人形同陌路的感覺,你能體會嗎?你能承受嗎?”陶綰怒氣衝衝的說着,語速極快,跟連珠炮似的。
“我能體會。我都這把年紀,畢竟比你多吃十幾年米飯,這種感覺怎麼會沒有體會?”此時的王慨喻顯得淡泊,帶着劫後餘生的灑脫。
“可我……”陶綰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剛剛她哭,不全是因爲張世佳,還因爲王慨喻。因爲他奮不顧身的救助,這讓她十分感激。
在和先前的傷痛一比較,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讓她萬分煎熬。此時她有些疑惑了,自己不過是王慨喻的一個小助理,充其量算是一個比較看好的後輩,他爲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就算是當做妹妹,也沒有這麼真心相待的道理。這讓陶綰控制不住的要多想,想要窺探王慨喻的內心,他是不是對自己有別樣的想法。
所以哭過之後,她說自己被拋棄了,然後再小心翼翼的觀察王慨喻的反應,按照常理,如果他對自己有感覺得話,多少都會有雀躍的神情和言辭。
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微妙的,如果一個男人喜歡你,你不會一點都感覺不到。這種感應是與生俱來的,不需要言語表達。
可是陶綰感覺不出一絲一毫的喜歡。
王慨喻確實對她不錯,可惜和風月無關。
陶綰不由得更加失落,同時被兩個人拋棄,太真的成爲喪家之犬。
其實,陶綰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在她掛掉張世佳電話的後一秒,他說:“新不如故。”
他說:舊人不覆,新不如故。情之所至,難以撼動。
可惜陶綰沒有聽下去。
可惜他們之間又多了一層誤會。
回到車上時,陶綰一個人坐在後排,她想安靜安靜。她把腦袋靠在窗玻璃上,餘光瞥着窗外的美景,試圖調整自己的心情。
她還記得有一個很紅的女明星說過,但我被淋成落湯雞的時候,我就想象自己在游泳,或者自己就是一隻雞。
此時她就想:怕啥,邊走邊愛吧,反正人上人海。
可是不知爲什麼,她又想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