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米忽然被面條燙了一下似的,“什麼?”
子軒一聽,興奮地吵着要吃生日蛋糕。麪條也不吃了。蘇米對子軒說,“你好好吃麪條!否則不給你吃蛋糕!”
“噢,好吧!”子軒吃了一口,“我可以少吃一點嗎?留點肚子吃蛋糕。”
“行。”蘇米盤算着,這附近有沒有像樣的蛋糕店。有心翻開手機查一下,礙於面子又不好意思查看。
雷震一言不發,只是悶頭吃麪條。蘇米擡頭看一眼,他也不擡頭,只是吸溜吸溜地吃着,像要趕着辦事似的。蘇米盤算着趕快吃完,好趕在蛋糕店打烊前買個蛋糕。
蘇米根本不用搶着刷碗,因爲那二人吃完飯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是子軒執意要看綜藝節目,雷震只好陪他一起看。
蘇米進到廚房裡,發覺廚房終於有了一絲生活氣息,垃圾桶裡的果皮紙屑多了起來,水槽邊緣都是水漬,檯面上有菜葉、麪粉的殘留物,她做完飯就是這樣,場面像尚未清理的戰場。她手腳麻利地刷好鍋碗、擦拭了檯面和水槽。
門鈴聲忽然響起。
客廳裡的人都嘻嘻哈哈笑個不停。子軒喊蘇米,“蘇姐姐,你去開門啊!是不是有好心人送蛋糕來了?”
蘇米應了一聲,走過客廳,看見雷震露出孩子頑皮的笑容,子軒靠着雷震,隨意躺在沙發上。她想起了自己在家時候的愜意樣子。
門開了。
安檬手裡拎着蛋糕,站在門外。兩個人的眼睛在那一瞬間都豁然瞪大了。安檬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蘇米,冷笑道,“怎麼是你?”
蘇米窘迫地看着眼前這個個性張揚、氣場強盛的女強人,低頭看了看自己潮溼的雙手,好像自己是個家政服務員,正迎接女主人回家。
安檬拎着蛋糕鞋也不換,從她身邊走過,瀟灑自如地穿過玄關,來到客廳。雷震轉過頭看到來人是她,不以爲然地繼續和子軒看電視。安檬把蛋糕放在餐桌上。看雷震的神色,似乎不歡迎她的不請自到。子軒看了她一眼,又用手示意她讓開,“靠邊,你擋着我看電視了。”
安檬沒好氣地朝一旁挪動了一下身體。
蘇米關上房門,默默走進廚房,把地面清理了一下,她想躲在廚房一直就這麼勞動下去,總之,越少與她接觸,越好。
電視聲音太大,她除了他們說話的聲響之外,任何內容都聽不清。
“哦!你是特意送蛋糕來的嗎?我叫蘇姐姐過來一起吃蛋糕。”
安檬傲慢地看着雷震,“怎麼?你這麼不歡迎我?寧可和外人一起過生日,也不找我?”
“難道你不是外人?”
雷震平靜地問安檬,面目變得極其生硬。
“我”安檬被雷震冰冷、刻薄的目光蟄了一下,心有點痛。他們很少有和平相處的時候。
子軒一看這架勢,有些顫慄,但是誘人的蛋糕還是穩住了他惶惶的心緒。他走到廚房,看蘇米在望窗外的夜景,拉了拉她的衣服。
“姐姐,咱們一起吃完蛋糕,就回家吧!”
蘇米顫抖着問,“姐姐到外面請你吃蛋糕,好不好?想吃什麼樣式的蛋糕,隨你挑。”
子軒似乎察覺出她的用意,很無奈地回答,“好吧。”
兩人從廚房走出來,在客廳對雷震客氣地說,“太晚了,我們要回去了。”
雷震*的眉頭抖動了一下,“不許走!”
蘇米愣了一下,擡頭看着安檬盛氣凌人的樣子,和雷震不怒自威的神態。這兩個人才是高手對高手,她想了想,自己這副小身板加上無名的身份,還是儘早撤吧!
蘇米尷尬地朝兩位大神笑了笑,慌忙拉起子軒走出房門。
很幸運,今天有人一同出小區。兩人在夜風中緩步走着。蘇米查看手機團購軟件,查到一個離此地最近的蛋糕店。拉起子軒,朝那裡走去。子軒邊吃蛋糕,邊平靜地對蘇米說,“其實我覺得,他們倆是在鬧離婚。”
蘇米心下一沉,知道子軒是在胡說,但是“離婚”二字爲什麼在他嘴裡吐得如此輕鬆自然?
“別瞎說!”
“就是這樣!我爸爸就是這麼對我媽媽說話的。後來,他們兩個就離婚了。”
蘇米握住他拿着叉子的手,摩挲着,“大人的事,你還小呢,不懂。以後不許這麼說了!”
“嗯。可惜了那個大蛋糕。他們倆吃得了嗎?”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
安檬旋即坐在沙發上,甩了一下頭髮,“她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粗俗。”
“你如果沒有事,我就不送了!蛋糕拿走,我的生日過完了。”
安檬看着態度始終冷淡的雷震,自覺無趣,倘若換成別人,態度傲慢的人只會是她。但雷震,是她生命中註定會出現的重要人,因爲有了他的出現,她的任性與冷傲才被中和了許多。她只有對他纔會有所遷就。無論他對她態度如何,她都會無奈接受。
誰讓她和他,有那麼奇特的關係呢?
她十歲那年,有個漂亮的阿姨來找她的養父,並要和他結婚,被養父斷然拒絕了。養父和她一樣,都是二十年多前一場大地震的受害者。她的父母全部遇難,養父的腿落下終身殘疾。
養父是她父親的同班留學生,於是,他收養了她。
漂亮的阿姨住在他們家隔壁,天天過來帶她玩,照顧他們父女的生活。她偷偷地叫過她媽媽,她也不拒絕。
這個漂亮的阿姨,就是雷震的媽媽。安檬早就和雷震的媽媽繫上了千絲萬縷的情緣。
雷震想起什麼似的,把車鑰匙扔在茶几上,客氣道,“謝謝。”
“你只有求到我的時候,我纔會覺得你對我是有溫度的。”
安檬委屈的淚水在眼眶中打着轉。雷震看也不看她一眼,像很厭煩她一樣。他拿起遙控器,把電視機關掉,“啪”地一聲,遙控器飛到了茶几上。他的身子靠向沙發後面,這是對峙的開始。
“雷震,你總不能永遠都躲着我吧?”
“哼。我躲得掉嗎?”
“你不該這麼小氣。你應該看看你媽媽。”
“那是你媽媽。”
“你不會這麼心胸狹窄吧?”
“我記得,我9歲那年,爸爸出差,我發燒40度,在醫院裡喊了一夜媽媽,那時候,她在哪裡?”
“就算她當初毅然拋下了你,如今的你總應該可以理解她吧?或許,你根本就不曾經歷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
“我累了。你走吧。”雷震站起來,走到窗邊,望向遠處馬路上,火龍一般排列的汽車矩陣。
安檬頓了一下,從茶几上抓起車鑰匙,“那你好好休息吧。”
他轉過來,冷漠地望向安檬,“把蛋糕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