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樓下，宋智讓白爸和白媽先上了樓，他還要把車子停好。白爸搖醒了白媽，扶着她回了家，而宋智，則是在車子停好了之後，才輕輕拍醒了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睡着了的白素。
“白素，白素，到家了。”宋智輕輕拍着白素的肩膀，待她睜開雙眼後，才小心地爲她解開安全帶。
此時此刻，白素的眼睛早已經腫的不成樣子了，眼睛裡也佈滿了血絲。她整個人都靠在門上，頭就這樣靠着窗子，看着車外邊的景象。一開口，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剛剛，我們從樓上下來，在這兒的時候，外婆還好好的呢……”
宋智將安全帶慢慢地收回去，然後輕輕地擦去白素的眼淚，“外婆是去找她的爸爸媽媽了，年三十，她想和自己的爸媽過年了。”
白素沒有接宋智的話，而是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搖着頭繼續接着說，“她剛纔還在樓上嗑瓜子呢……她說要我明天再帶你回來吃飯……”
“白素，下車吧，我帶你回家好不好？”宋智被白素此刻的樣子嚇得有點頭皮發麻，他害怕白素會像他在書裡看到的一些人一樣，因爲接受不了親人的離世，而變得心理封閉。宋智依舊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他有些緊張地搖了搖白素的肩膀。
“你說，外婆會不會覺得孤單呢？我們就這樣把她拋在醫院，然後自己回了家？醫院裡會不會很冷啊？A市冬天的晚上溫度那麼低，你看，都下雪了……”白素依然看着窗外，彷彿是沒有聽到宋智的聲音一般。
宋智沒有辦法，一直讓白素呆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她一定還會繼續胡思亂想。所以宋智只能先下車，然後從外邊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由於白素整個人都靠在門上，所以當宋智一打開車門的時候，白素就直接倒了下來，宋智立馬蹲下去接住白素。
“宋智……我捨不得外婆。”白素還坐在車裡，但是整個身子都靠在宋智身上了，她擡起頭，看着宋智的眼睛，然後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沒事兒，外婆永遠陪着你呢。她可就只有你一個外孫女兒，你當然是她的心肝寶貝，她當然會陪着你。”宋智蹲在地上，抱着白素，看着白素這個樣子，他的眉頭也不自覺擰到一起。
“可我看不到她了。”白素低着頭，把臉埋進宋智的頸窩，哭腔越來越明顯。宋智摟着她，他都能感覺得到白素整個人都在發抖。
“但是外婆看得到你啊，你這樣，她會心疼的。”宋智能清晰地感覺到，白素的眼淚滾燙滾燙地滴進自己的脖子裡，然後浸進自己的衣服裡消失掉。
“宋智，我害怕……”白素擡起雙手，緊緊地摟着宋智的脖子，她害怕宋智也會突然消失，就像外婆突然就消失了那樣，那樣的話，她就真的沒有依靠了。
“別怕，我在呢，我就陪着你哪兒也不去，嗯？”宋智輕輕地拍着白素的背，待她不再發抖，帶她慢慢緩過來以後，才輕輕地推開她，然後爲白素拭去眼角的淚，“上樓吧，外邊這麼冷，現在家裡人都需要你呢，你得好好照顧自己不能病倒了。”
白素點了點頭，從車上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剛剛哭的太久，導致體力透支，白素一個趔趄就摔倒了。
“沒事吧！”宋智緊張地把白素扶起來，然後自習地上下打量着她。
白素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來，我揹你。”宋智蹲在地上，白素猶豫了一下，還是趴在了宋智的背上。
在宋智厚實的背上，白素很快睡着了。宋智就這麼揹着白素，上了六樓。
電梯門開了的那一刻，白素有些醒了，可是眼睛卻睜不開，因爲她真的太累太累了。但是白素掛在宋智脖子的手臂收了收，她喜歡這個厚實的背。
白爸爸開門的時候，看到女兒筋疲力盡趴在宋智背上睡着的樣子，不由得老淚縱橫。
“小宋啊，先別換鞋了，進來先吧。”白爸爸胡亂地擦了擦眼淚，然後幫忙把女兒的鞋脫了，接着扶着宋智背上的白素，和宋智一起走到白素的房間裡。
宋智輕輕地把白素放下，然後慢慢地把白素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分開，本以爲自己的動作足夠輕，不會驚醒到白素，可是在宋智把白素的手分開的一瞬間，白素醒了。
“素素，醒了，累壞了吧？”白爸爸看到女兒睜開眼睛，兩隻眼睛腫的不成樣子，心疼地伸手撫摸着女兒的臉。
宋智看到這一幕，覺得很是心疼。雖然他還年輕，但是他也能感受到那種濃濃的父愛。當一個做爸爸的看到自己的女兒如此憔悴，怎能不流淚呢？
想必此刻，白爸一定有話想要對白素說。於是宋智便打算先出去，讓白爸爸和白素能單獨說兩句話。
可沒想到宋智左腳才邁開了一步，白素便緊張地從牀上爬起來，整個人都快從牀上摔下來了。她眼淚汪汪的，抓着宋智的衣袖，“別走，你說過你不走的……”
宋智回過頭，看着眼淚汪汪的白素，很想緊緊地抱着她，告訴她自己不會走，永遠都不會離開她。可是白爸爸還在旁邊看着，宋智當然不能這樣做，他只能拍着白素的背，“我不走，我去換鞋，馬上就好，換好鞋我就進來。”宋智輕輕地拉開白素的手，語氣和哄小孩兒一樣，可他沒想到的是，白素卻搖着頭，手也越抓越緊。
“素素，小宋不走，他就是去門口換雙鞋而已。”白爸爸拍了拍女兒的背，試圖說服白素。
“不行你不能走，你說過你不走的……”白素此刻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她從牀上下來，只穿了一雙襪子，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緊緊地摟着宋智的肩膀，把頭靠在宋智的胸前，然後眼淚靜靜地流了下來。
“白素，地上涼，你先躺着，我換了鞋就進來。”看着白素沒穿鞋踩在瓷磚上，宋智讓白素撒手，可沒想到白素卻抱得越來越緊。
“算了，小宋，沒關係，你好好陪陪素素吧，現在她也只聽進進你一個人說的話了。”白爸爸看着女兒滿是淚痕的臉，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宋智的肩膀，然後向門口走去。
“叔叔，阿姨現在怎麼樣？”
“她已經睡了，你好好陪陪素素，辛苦你了。”白爸走到門口，停下腳步，此時的他的眼睛也早已經是通紅。
待白爸爸把門合上以後，宋智才摟住白素的腰，然後輕輕地拍着，“好了，我不走，你先到牀上躺下吧，地上太涼了。”
白素感受到宋智的擁抱後，才點了點頭，慢慢鬆開手。
宋智把白素安頓好後，才從電腦桌前把椅子拉到牀邊坐下。
“感覺好一點了嗎？要不要喝水？”宋智幫白素掖着杯子。
白素搖了搖頭，然後伸手拉住宋智的衣服，“你上來吧，太冷了。”
宋智楞了一下，然後把白素的手放回被子裡，摸了摸她的頭，“沒事，屋裡有暖氣，不冷。”
“那我陪你好了。”白素一骨碌地坐了起來。
“別鬧，快躺下，小心着涼！”宋智皺着眉頭，拍了拍白素的手臂。
“有暖氣，”白素倔強地坐着，看着宋智不知所措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地說，“你上來我就躺下。”
宋智拗不過白素，只好脫了鞋上去，盤腿坐在牀上。看着白素頭髮有些凌亂，眼睛紅腫的樣子，宋智很是心疼，“躺下吧，你該休息了。”
白素面對宋智坐着，並沒有聽他的話，而是看着他的眼睛，過了一會兒，白素才擡起她的右手，慢慢覆上宋智的左臉，“還疼嗎？”
白素的手沒有一絲溫度，在碰到宋智的時候，宋智顫抖了一下，然後握住白素的手，慢慢地將她的手拿下來，“不疼，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我沒事。”白素把手從宋智的手中抽了出來，“真的不疼了嗎？我的手還麻呢……怎麼會不疼？我剛纔那麼激動，那麼用力……”
“我真的沒事，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宋智又抓住白素的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放在膝蓋上。
白素搖着頭，聲音有顫抖了，“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我剛剛一定像一個瘋子是吧？發瘋似的怪罪醫生，發瘋似的打你……你以後一定會討厭我了對不對？你一定會覺得我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了對不對？”
“沒有，”宋智鬆開白素的手，捧着她的臉，堅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你還是我最喜歡的那個樣子，你會那樣是因爲你難過，我喜歡的白素，一直都是一個孝順的孩子，所以她纔會在親人離世的時候情緒激動。我能理解你，所以我不會討厭你，我還是會像以前那樣喜歡你的。”
白素一聽到宋智這樣說，眼淚又止不住流出來了。
她拿開宋智捧着她臉頰的手，然後慢慢向前傾，抱住他，“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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