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側福晉回府的消息一傳出去,耿氏就坐不住了。側福晉以前是擺出了和自己一個陣營的架勢,但如今自己懷有身孕了,而側福晉前些日子卻小產了,若是側福晉心裡不能釋懷,不護着自己,依着自己在後院的影響力,孩子保不住的可能性更大些,而這個孩子......讓她付出一些代價她都是心甘情願的。
耿氏是個很會看人眼色的,當即就派了丫鬟去梧彤院打聽側福晉的情況,看側福晉是不是願意見人,得知側福晉因爲舟車勞頓已經休息了,她只好作罷。但第二日清早,她就早早到了梧彤院門口,年秋月一出門就見到了耿氏主僕,她愣了下,就開始訓斥起看守院門的丫鬟,“怎麼也不給通報,就讓耿格格在外面站着,不知道耿格格身子比較金貴啊。”
“側福晉不要怪罪她,是賤妾不讓她通報的,賤妾知道側福晉的習慣,也就這個時間了。何況,賤妾也沒站多久,也就是剛來。”耿巧琦語氣溫和地說,姿態放的很低,年秋月心裡就明白了她的態度。她笑了下,“總歸是我的奴才太造次的,還是妹妹你心善,不與她們計較。還沒有恭喜妹妹有了身孕,爺昨晚上還同我商量要等妹妹將孩子生下來,就放着我這院子裡養着。”
她斜睨了耿格格一眼,耿氏心裡一驚,苦澀地笑了一下,“孩子若是有福氣生下來,跟着側福晉可比跟着賤妾一個格格要好的多。”
“瞧妹妹說的,我還能搶了你的孩子不成,你的孩子還是要你自己養着的,我可不想讓一個孩子攪和了清淨。我身子什麼樣我自己有數,沒那麼多精力。且不說你們母子分離的,我也於心不忍,就說這一二年的,我若有了孩子,你那孩子如何自處,還回去吧。母子不親。不還回去吧,我說話也實誠,養親哪裡有親額娘照顧自己孩子周到”。年秋月拉着耿氏的手,“你且安心養胎就是,這孩子啊,是你的。誰也抱不走,別說是我。就是福晉,也是不行的。”
年秋月的話對耿巧琦來說可以說是一個定心符,耿氏明顯鬆口氣,笑得也就真誠多了。“賤妾謝謝側福晉。”
“不用謝我,這後院裡盯着你這肚子的可不是一個兩個,後院的手法你也是知道的。你好自爲之。”年秋月語氣一如既往對後院女人的冷淡,但耿巧琦已經瞭解了這位側福晉。知道她面冷心熱,只要不主動招惹她,其實她還是很好相處的。
因此,她似乎是沒有注意年秋月語氣裡的冷淡,依舊笑着開口:“賤妾謝側福晉的提醒,賤妾會注意的,以後賤妾就是側福晉的人,側福晉好,賤妾纔有可能過的好。賤妾有件事得和側福晉說一聲,宮裡傳來消息,德妃娘娘和禮貴人掐起架兒來,娘娘因此想將禮貴人的貼身丫鬟弄出宮去,怕是會打什麼主意,側福晉還要小心爲是。”
“禮貴人?這是哪位?”年秋月皺眉,這兩人爭寵鬥法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耿氏愣了一下,“就是德妃娘娘的侄女,小烏雅氏”,年秋月這才明白過來,合着姑侄鬥法啊,做姑姑的想斷了侄女的左膀右臂,那還能有什麼招數,總不能再弄出個答應分寵吧,自然是抓住這宮女的過錯趕出去宮去或者就是給這宮女個攀上阿哥高枝的機會唄。聽耿氏這意思,不是這抓錯要藉助於自己就是要讓這宮女勾引四爺了?
年秋月的目光迎着太陽變得流光華美,充滿了智慧,猶如萬花球般吸引了耿氏的注意力,難怪這位榮寵不斷,若是自己是男人,對着這麼一個一顰一笑都有風情的女人怕也是會忍不住心動。她想起自己鏡子裡看到的相貌一般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裡爲自己嘆息,真是每個人生來都是不一樣命運的,想這位側福晉,孃家家世好,孃家爹孃和兄弟對她也好,嫁人了還得丈夫的寵愛,自己本身又是國色天香的姿容,至於才藝,那個就不說了,她耿巧琦相信沒有側福晉自己的苦心訓練,絕對達不到這種才女的水平的。
耿氏看着年秋月不由有些失神,還多虧了丫鬟映紅提醒她,她這纔回過神來,沒有被自己給絆倒,年秋月不知道她失神的原因,還善意提醒:“耿妹妹怎麼這麼不小心,這好好的走路還能被自己的裙襬給絆住,你倒也是個人才了。”
“耿妹妹那是高興的了,都找不到腳下的路了,要是賤妾有她這麼大的福氣,賤妾沒準兒比她還要高興”,從幾步外傳來帶着引言怪氣的聲音,年秋月順着聲音看去,就見穿着一身寶石藍的旗裝的武氏出現在不遠處,見到年秋月看她,對方福了福身,行了個見過禮,“賤妾見過側福晉”,年秋月眯着眼打量了下對方的着裝,瑩白的耳垂上滴溜溜的兩個景泰藍的珠子耳墜,加上一套藍寶石的頭面極爲搭配這身衣服,旗裝上繡着大朵的牡丹,開得很是豔麗,腰身微收,顯示出武氏那小纖腰,足下一雙花盆底緞面上繡着的也是怒放的花,隨着步伐的走動,鞋尖兒露出一二可以看到花瓣濃淡合適,花蕊細膩動人,這打扮是花了一番功夫的,總不是爲了讓自己和其他一羣女人看的吧,年秋月笑了,看來耿氏有孕的消息刺激住了武格格,讓武格格心中有了不忿兒,起了爭勝之心,也想要孩子了。
“免了,起吧”,年秋月對着這幾個格格說話似乎永遠都是這兩個聲調,要麼是冷冷清清的冷淡,要麼就是高高在上的貴氣,武氏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她這樣說了,但聽起來心裡難免還是有些不大爽的感覺。
“側福晉回來想來也是聽說了,耿妹妹有喜了,兩個月了,可真能瞞,要不是福晉身子不舒服請了太醫。就附帶給府裡女眷都請了平安脈,給查出來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知道呢。”武格格說話不開口則以,一開口就刺啦啦的。耿氏的臉色變了一下,正待要說話,就聽年秋月先開口了:“要我說,府上的規矩還真得改一改。這一個半月才請一次太醫院的平安脈還真是太不勤快了。太醫院的人吃着皇家的俸祿就該好好給皇家做事。就說耿妹妹這事兒,若是早些查出來還能好好找人調養,還好兩個月還不晚。若是因着什麼原因不舒服,現在胎像不好,你們幾個豈不是脫不了干係了?你說是不是,武妹妹?”
武氏臉色變了一變。側福晉竟然還護着耿氏這賤人,並沒有因爲她有孕而厭惡了她。耿氏還真是好命。
“喲,這都杵在這兒是幹嘛呢,原來是側福晉,賤妾給側福晉請安”。趕過來的是鈕祜祿冰凌,比着一個月前的膽怯畏懼來說,鈕祜祿冰凌已經變了許多。或者說成長了許多,至少這周身的丫鬟氣度已經消失的幾乎沒有了。這讓年秋月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心裡暗暗惦記住。
“起喀吧”,年秋月也不爲難任何人,同武氏一樣,鈕祜祿冰凌還沒有完全行完禮就被她喊了起來。這大鈕祜祿氏還真不是個見外的,起身就湊到了年秋月面前,“側福晉身子可有好些了?賤妾昨日就想去和您請安,帶着人走到了梧彤院,卻得知您已經歇下了,賤妾只好自己先回了。”
“休息得還不錯”,年秋月對着鈕祜祿冰凌自來是印象不大好,好在這個女人是有利用價值的,也是個有眼力價的,就勉強還能維持表面的現狀。
“那賤妾就放心了”,鈕祜祿冰凌彷彿根本看不到對方眼底深處的不耐煩,徑直套着近乎,“前些日子賤妾還在想着您和四爺也該回來了,可不是沒兩日您就回來了,爺回來的當天連有了身孕的耿姐姐那兒都沒有去,仍就去看了您,賤妾對您實在是佩服。”
年秋月勾了下脣角,“你想說什麼?”
鈕祜祿冰凌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這麼不按常規套路出牌,但自己搭好的梯子沒有人幫忙拿下來,總得自己下來啊,只好繼續道,“額,賤妾沒有什麼意思,只是羨慕側福晉這麼得爺的歡心,這可是賤妾和幾個姐姐都做不到的,說明爺心目裡側福晉的位置那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替代的啊。”
“哦?”年秋月看着她許久沒有說話,眼裡的譏諷愈加濃厚,就在耿氏有些繃不住笑容的時候,對方纔突然大笑出聲了,“你這丫頭還是和以前一樣會說話,這可是變着花樣拍我的馬屁啊,爺昨日是沒去耿妹妹那兒,可是卻在我這兒說了一兩句耿妹妹有了身孕的事兒的,看得出來爺很高興,咱們府上有些日子沒有這麼好的消息傳出來了,可喜可賀啊。”
“那是。那是”,鈕祜祿冰凌勉強撐着笑容地開口,這時,餘光瞧見張氏進了福晉的牡丹院,忙心裡舒口氣,找到了可以轉移的話題,“張姐姐來了,快來見過側福晉,還有耿姐姐也在這兒,從請了平安脈她就一直不舒服,姐姐不是一直說要見見耿姐姐嗎,金日不是出來了嘛!”
年秋月的眼神閃了下,耿氏的臉白了下,悄悄去看年秋月,兩人的目光相遇,耿氏的心這才安了,側福晉看來是理解自己的,年秋月這邊兒則在想着,這鈕祜祿冰凌果然比那個叫冰凝的就是厲害兩分,在下人面前不擺架子、在幾個格格面前伏低做小、在福晉兒那兒聽銀屏她們傳來的消息那是把自己當成了下人,果然有幾分心眼。瞧這話說的,那可是滴水不漏,既點出了耿氏裝病怕遭人算計,又暗示了耿氏拿自己當擋箭牌,還悄悄道出了張氏很可能起不詭心思的可能,唯獨她自己,倒是摘得一乾二淨,只是......凡事如果太過於完美了,反倒本身就是個缺陷,這點兒,她可能沒有想過。
張氏忙過來行了禮,而後就笑着和耿氏寒暄:“耿妹妹身子怎麼樣了,一連五六天都沒有見你了,姐姐真是想的緊,以前咱姐妹兩個都是兩三天都要見上一見,一起坐坐繡繡花的,連着幾日沒有見你,還真是不習慣。我備好了幾份兒禮物,也不知道送你什麼是好,你要不......自己看看喜歡什麼?”
“送她些金銀小鎖小魚就是,將來孩子出生還可以用,那些入嘴的吃的、穿的戴的就免了吧”,年秋月慢慢悠悠接口,“所有送過去的東西除了福晉和李姐姐的,其他人送的都先送到梧彤院過一遍兒,若是查出了什麼問題.....爺天天都在我那兒,可別怪我不給哪個人瞞着!”
“賤妾不敢”,鈕祜祿冰凌、張氏、武氏忙異口同聲地道,年秋月冷哼了聲,“我纔不管你們敢不敢的,說的再好聽也不過是上下嘴皮那麼一動,全不如真真實實做的好。”她擡步走向小廳,“福晉也該起了,都隨我去請安吧,送禮的事情你們還要同其他幾個妹妹說一聲,免得到時候起了什麼誤會,順便說一下,我也算好心提醒你們一句,送東西到梧彤院的時候,最好都派你們最貼心的丫頭,免得送去的東西突然發現出了什麼問題,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是”,幾人心裡不忿兒,卻都得恭敬應下,耿氏眼珠轉了下,沒有說什麼,看向年秋月的眼神明顯感恩了許多。
年秋月纔不管這批女人怎麼樣想,是說自己傻還是說自己腦子抽,或者是覺得自己起了什麼不好的心思,那些她都不關心,她決定了要護住耿氏就是因爲耿氏比其他人有感恩之心,哪怕是爲了自己的利益算計,也不是那種把人往死裡去整的了,將這個人拉在自己陣營裡,對於以後扳倒鈕祜祿家族,也算是多了些幫手,要知道,其實耿氏和整個耿家家族,還真是那種韜光養晦的,用的好,那就是極好的助力,施一些小恩惠,換來耿氏的忠心,何樂而不爲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