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時阿哥第二日一早就離開了,四爺送他送到了城門口,這讓弘時很感動,就想將自己額孃的事兒說一下,但是話到嘴邊兒,卻還是止住了,他怕自己阿瑪將額娘發配莊子上去,就想着年額娘那麼聰明的一個女人,應該是不會出什麼事兒的,自己額娘什麼本事他也是知道的,因此嘴脣蠕動了幾下還是沒有說。。
四爺見他欲言又止,還以爲是記掛李氏,就拍着兒子的肩膀,“你好好去學本事,別丟王府的臉,你額娘在府裡一切安好,你不用擔心她。”
弘時只好點頭點頭,天知道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弘時走後不過七日,太醫來例行診脈,得出了結論,年秋月再度有孕,而一直想要孩子的李側福晉也得償所願,脈象隱有孕像,只是不大確定,通常太醫這麼說,那也就是真的有了,是以,四爺很是高興,當天,將王府上下的下人都賞了銀錢,整個四爺府都是歡欣鼓舞的。但是蘅蕪苑裡,李氏卻是笑不達眼底,看着前院方向,暗道,年氏,你給我等着,且讓你高興幾日,先收拾了你那被誇讚神童的兒子,就不信你那弱身子骨,傷心之下不流掉肚子裡那個,她看着窗臺前坐着的霍嬤嬤,“東西準備好了吧,尋個法子,妥當地送進府來,過幾日那小崽子不是要去前院跟着先生唸書嗎,你.......”,她交代完,霍嬤嬤愣了下,“不再過些日子嗎?小主子纔出去了幾日,四爺正將這份兒離別之情分到四阿哥、五阿哥身上,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
“再過些日子她肚子裡的孩子就安穩住了,我還怎麼一石二鳥,現在若是有個什麼意外,誰又能算到我的頭上?那都是她自己不小心,恭親王府的世子妃當年不還是打了噴嚏孩子就掉了。怨不到什麼人頭上去。”
霍嬤嬤這才明白主子的打算,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主子好毒的心思!
李氏見她明白了,就擺手讓她出去辦。她自己則拿了小銀剪打理起房間的幾盆蘭花來,只是那表情....怎麼看都覺得剪刀剪的不是花,而是她的敵人。
這廂,梧彤院裡喜氣洋洋,奴才們都聚集在主院門口來恭賀主子。年秋月就讓彤情拿銀子賞給大家,她一向對忠心的奴才很是大方,大家都高興纔是最好的。棉襖見連奴才都是樂呵呵的,心裡就不痛快了,拉着年秋月的衣服角惴惴不安,“額娘,你有了小弟弟、小妹妹也要疼棉襖才行,不然我會生你氣的。”
年秋月看她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甚爲萌,忍不住抱着她親了一口,“額娘當然會疼小棉襖。小棉襖多乖啊,等肚子裡孩子出來了,棉襖就是姐姐了,平時你不是總說你哥哥欺負你嗎,到時候你也有人欺負了。”
“真的?”年秋月的話讓屋內伺候的丫鬟瞪圓了眼,覺得不可思議,連湯圓都圓溜溜地看着自己額娘,還能這樣?倒是小棉襖振奮了,覺得自己可以翻身農奴把歌唱了,眼睛都亮了。
“真的。不過得等你弟弟或是你妹妹到你現在這個年紀才行。”
一聽還要幾年,小棉襖皺了下眉,“這是爲什麼?”
“你剛生出來時候你哥哥也沒有欺負你吧,剛生出來的小孩子等你見了你就明白了。”年秋月繼續忽悠自己女兒。棉襖覺得很有道理就點頭,“那我等她和我一樣大了再欺負他,額娘,我是好姐姐,肯定不會像哥哥一樣欺負人那麼很的。”
年秋月忍不住笑場了,怪不得大家都喜歡逗兩三歲的孩子。實在是太可樂了!
在場的丫鬟聽這對母女對話都覺得世界觀都要崩潰了,孩子是玩兒的?是被哥哥、姐姐欺負的?她們覺得自己足以預見未來小主子的悲催生涯了,小湯圓在旁聽到這兒忍不住接話,“額娘,我沒有欺負妹妹,那是她不聽話。”
棉襖童鞋立即瞪過去,“你瞎說,阿瑪說我最乖了,說你總是不聽話,惹先生生氣,讀書都會睡着,羞羞”,小丫頭拿手指頭在自己臉頰上刮刮,弘晗被臊得臉立即紅了,“你怎麼總是告狀,這些也給額娘說。”
“額娘說了,我是她的貼心小棉襖,說你太狡詐,讓我看着你的,我這是聽額孃的話,不叫告狀”,小棉襖依着年秋月,振振有詞,把自己哥哥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年秋月只在一旁笑着,母子三人氣氛很是和諧。
但是不過十天的時間,梧彤院的氣氛陡然發生了變化,一早,正在梳妝的年秋月聽見魏氏的傳報時手上的玉梳子砰然掉落,驚得屋內的五六個丫鬟的心都是一顫,“你說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魏氏額頭上已經佈滿了汗水,抖着聲音又說了一遍,“側..側福晉,格格...格格她發...發熱,好像是.....出了疹子了。”
年秋月豁然起身,“帶我去瞧瞧。”
“主子”,魏氏忙攔在了門口,“主子哎,不能去,您肚子裡還懷着一個孩子呢,萬一真是疹子,您會被感染上的,主子,讓太醫去,太醫看了將情況給您說,您如今千金的身子,莫要去瞧了,奴才...奴才替您去瞧。”
年秋月只盯着孟氏,那眼中的寒意和四爺發怒時候可以相媲美了,陰鬱得很,“你讓開!”
“主子,您冷靜些,肚子裡的孩子還小,頭三個月不穩啊,主子”,孟氏急得全身冒汗,忙給梧情、彤情使眼色讓她二人幫自己,梧情只好也上前,“主子,先讓太醫瞧瞧,是什麼個病症,看看好醫治不,您再去瞧,讓魏姑姑 先去伺候着。”
年秋月看了眼梧情、彤情和孟氏,這纔回了自己位置,“速去請方太醫來,讓他仔細診斷了,不論結果怎麼樣,都不得欺瞞我。湯圓呢,他怎麼樣?”年秋月這會兒才稍微冷靜些,想起了自己的兒子,若真是疹子。兄妹兩人整日在一起,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情況呢。
“奴才來之前已經問過甄姐姐了,說是小阿哥很精神,還沒有什麼特別的,看着一切都好。”魏氏忙開口。
年秋月揉着自己的太陽穴。“那就好,告訴湯圓,先別靠近妹妹”,年秋月皺緊了眉頭,“梧情,你去前院找王貴,告訴她格格生病了,打從現在起,前院、後院,整個王府都給我看仔細了。任何人不得帶東西出去,一根針都不準帶出去,盯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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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情依言去辦,孟氏上前,”主子的意思是...有人害了咱們格格?”
年秋月苦笑了下,“那誰知道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格格只是體弱,染上了什麼。便罷了,姑姑知道我一向心思重,免不了多想些,我這兩個孩子雖說是出來時候看着瘦。可是身子卻是隨了四爺的,不像我,打小就是病歪歪的,這冷不丁的孩子生病,我這心裡怎麼都不舒服。”
方太醫一聽是四爺府出事兒,那是氣兒都 沒有順勻稱就坐了轎子來到雍親王府。把完脈,連口水都沒有喝就匆匆來稟報,進門就給年側福晉使眼色,年秋月的心立即就提起來了,這看架勢莫不是真的有問題,自己還真沒有多想?
她揮手,奴才們很有秩序地退出去,方太醫瞧一眼年秋月 這披頭散髮的樣子,也不敢再看第二眼,只低着頭道:“側福晉,奴才方纔給格格瞧過了,奴才覺得三格格怕是得了...得了”
“得了什麼,你快說,我撐得住,就是天花我也能接受”,年秋月見他吞吞吐吐就來氣。
方太醫猛地擡頭,“側福晉,您去瞧過了?”
年秋月的心一咯噔,這話在自己腦子裡過了一圈兒,臉色立即變了,“還真是天花?”
方太醫頓時就疑惑了,這側福晉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啊?他點頭,“奴才有八分把握,就是天花。”
年秋月嘆口氣,在現代這天花根本就不可怕,孩子打小都注射過疫苗了,可這古時候.....那就說不準了,她聲音不自覺就低沉了,“那依方太醫看,我家棉襖能挺過來嗎?”
“這....”,方太醫也猶豫起來,想了想,“格格的身子骨還是可以的,只要能忍過病發幾日,發過了也就好了,只是...側福晉也知道,這病..的確不好治。”
年秋月擡手阻止了他的話,“夠了,我知道了,你去給五阿哥一起把個脈,瞧瞧他身子怎麼樣,兩個孩子整日一起玩兒,也不知道怎樣,會不會有潛伏期也說不定,我去瞧瞧三格格。”
年秋月起身,方太醫急了,“這...側福晉,您還是不要去的好,如今您懷着孩子,身子不那麼結實,若是有個萬一的,奴才就沒法給四爺交代了。”
“不用,我自個兒給他交代”,年秋月很是堅決,“我小時候也發過天花,那滋味兒可難受了,還好挺過來了,我知道那種無助的感覺,我不能讓我的女兒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我去陪着她。方太醫去瞧瞧五阿哥,我想知道 這病到底是怎麼引起的,按照你之前給我說的話,我這兩個孩子沒有什麼意外,這兩年身子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大病的。”
方太醫臉色一僵,“奴才這就去給五阿哥把脈,早日找出病因。”
“那就是了,你若說是其他疹子,我倒還不覺得有問題,這天花經過皇上的治理,早已經減少了很多發病率,皇家都已經幾年沒有出過這病死人的了,我的孩子怎麼也不會那麼沒有福氣,你說是吧?”年秋月的眼底猶如古井,幽深得讓人幾乎要迷失進去,方太醫忍不住心裡發寒,喏喏應聲,心道,好可怕,這女娃子現在身上越發有皇家人的貴氣了,這氣勢....最好可不要是什麼皇家內宅的爭鬥,老頭子我還想多活些年頭呢。
年秋月的話外間的丫鬟們都聽見了,孟氏急得一頭汗,直給兩個大丫鬟使眼色,彤情這次卻沒有理會她的眼神,而是上前了一步,“主子,奴才小時候也是得過天花的,不如奴才陪着您一起去瞧瞧小格格,若是小格格真的要 出府治療,奴才求主子帶着奴才一起去,您懷着小主子,也是需要人照顧,奴才跟着也能搭把手,讓您省些心。”
彤情一說完,就又有綠桃、緋桃站了出來,“主子,您帶上奴才一起吧,奴才也是出過都豆的,不怕被染上。”
年秋月眼神柔和了幾分,“依着老祖宗的規矩,三格格怕是要移到莊子上去診治的,我就謝過各位了,這病旁人躲還來不及,你們真是忠心爲主的,等小格格好了,我必好好重賞你們。”
“這都是奴才該做的”、“奴才本就是伺候主子的,主子這麼說折煞奴才了”、“奴才的老孃若不是得了主子給的銀錢,如今墳頭的草都有半人高了,奴才就是拿命換小主子命也是值得的”,幾個丫鬟一人一句的,梧情的眼神閃爍了幾下,年秋月餘光瞧見她,笑了下,拉過她的手,“梧情,我記得你小時候沒有得過什麼疹子、豆兒的,你就在院子裡好好看家,我方纔和方太醫聊了,都覺得棉襖這病來的蹊蹺,她一個女孩子家的,能礙着誰的路,怕是存了其他心思,你替我好好瞧着,有不老實的,只管逮了。”
“奴才明白,奴才不能隨主子去,心裡有愧主子,定然守好院子”,梧情這才鬆了口氣,她是大丫鬟,府上丫鬟奴才們之間競爭也是很嚴重的,她不能跟着主子一同度過難關,免不了主子會多想,若是因此丟了自己在主子這兒的地位,那就太可惜了。眼見主子並沒有因此嫌棄她,她總算能放下心來,因此下定決心,要好好查這件事,當下就應了去找王貴總管,看有沒有什麼人有了動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