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族內,雲井辰一席名貴紅衫,自擁擠的人羣裡走出,邪魅的容顏此刻爬滿了寒霜,紫階強者的威壓,隨着他腳步的移動,朝外擴散着,原本鬨鬧的衆人,頓時安靜得鴉雀無聲,雲族弟子被這股威壓嚇得臉色慘白,一個個驚駭地朝後退開,爲他讓出一條通道來。
“誰來告訴本尊,一大早,你們爲何通通在大長老的房間外?”雲井辰沉聲問道,並不算狠厲的聲音,卻讓衆人齊齊打了個寒顫,你望我我望你,誰也不敢吭聲。
“大哥,這麼重的血腥味,難道你沒有聞到嗎?大家只是被這股味道吸引,纔會齊聚在此,大哥又何必明知故問呢?”一道陰寒的嗓音,從人羣后方傳來,來人一席碧藍色錦緞,墨發如雲,與雲井辰有三分相似的容顏,卻因臉上狡詐的笑,無故多了幾分殘厲與陰鷙。
雲井辰微微擡起眼眸,視線與雲井寒在空中對撞,一個邪魅如妖,一個陰涼如魔,空氣裡,頓時蔓延開一股濃郁的硝煙味,氣氛驟然間變得危險。
衆人悄悄退到一旁,偷偷打量着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誰不知道,少主和二少爺的關係自幼劍拔弩張,雖是親兄弟,卻更像仇敵。
如今兩人又鬥上,他們可不敢胡亂進入戰場,萬一被殃及,絕對會小命不保的。
“呵,”雲井辰率先收回目光,慵懶地靠在一旁的圓柱上,身軀軟若無骨,手指輕輕撥開肩頭垂下的青絲,“都散了吧。”
言簡意賅的四個字,卻讓衆人爲之一愣,他們分明是嗅到大長老房間裡的血腥味,害怕出事纔會匆忙趕來,可如今,少主竟要他們退下?
“大哥,大家都是族裡的人,於情於理也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吧。”雲井寒陰惻惻地說道,身影如同疾風迅速一閃,竟詭異地飄過衆人的頭頂,落在了雲井辰的身後,一隻手砰地推開緊閉的房門。
房間裡刺鼻的血腥味如數飄出,不少弟子霍地擡起頭,隨後,臉色驟變。
“天哪!大長老死了?”
“那是大長老?”
“是誰?是誰殺了長老?”
……
恐慌、驚懼、憤怒,無數的情緒充斥在衆人的心窩中,雲族的長老,那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高手,大長老雲日更是在三十歲時就已經突破紫階,天底下難逢敵手,可現在,居然在自己家裡被人殺害?
雲井辰眸光微閃,聽着衆人的尖叫聲,擡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眉宇間劃過一絲不悅。
“少主,請你一定要徹查此事啊……”一名弟子怒聲說道,話音剛落,便引來無數同門的附和。
“停。”雲井辰緩緩擡起手,混雜了浩瀚玄力的一個字,如同驚雷炸響在衆人耳畔,嚇得他們紛紛閉了嘴,一個個擡頭看向他。
“此事本尊定會徹查到底,而你們,立刻退下,別擾了本尊的清靜。”說着,他緩緩從圓柱上直起身體,一身慵懶華貴的氣度顯露無疑。
衆人猶豫幾秒後,這才緩慢退下,但心底卻暗暗猜測着,究竟是誰無聲無息在族裡殺了人。
“大哥,好魄力啊,一句話就能讓族內弟子服氣,不愧是族長親任的繼承人。”雲井寒眸光微冷,如同毒蛇般陰寒的視線,狠狠刺在雲井辰的身上。
雲井辰勾脣一笑,笑得邪氣橫生:“二弟,你這是嫉妒呢,還是羨慕呢?”
雲井寒頓時臉色微變,不錯,他是嫉妒,雖說他是雲族的二少爺,但論資歷,論威嚴,卻遠遠比不上身爲少主的哥哥。
瞧着他陰沉的臉色,雲井辰笑得愈發開懷。
“哼,大哥,弟弟不同你耍嘴皮子功夫,如今大長老爲你調查靈藥失蹤一事而慘遭毒手,這件事,弟弟等着看大哥你能給出怎樣的交代!身爲少主,卻任靈藥失竊,任長老被害致死,若是族長知曉,你這繼承人的寶座,恐怕也該換人了……”雲井寒猛地揮下衣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得意洋洋地說道,彷彿已經看見,雲井辰失勢的畫面。
說罷,他也懶得理會雲井辰的臉色,轉身便走,背對着雲井辰的面容,浮現了一絲滿是陰霾的笑,大長老一死,他的大哥絕脫離不了干係,繼承人?只要一日未曾坐上族長的寶座,他一日不會放棄!只要是雲井辰擁有的,他雲井寒都將奪走!
雲井辰意味深長地看着某人得意的背影,指尖微微一動,一道指刀咻地從後襲向雲井寒的膝蓋,他躲閃不及,腳下一個踉蹌,狠狠地栽在了地上,摔得人仰馬翻。
“喲,二弟,還未到過年,你怎麼就給本尊行這麼大的禮呢?”雲井辰眉目含笑,只是嘴裡吐出的話,卻愣是讓雲井寒氣得渾身發抖。
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雙目噴火,那模樣,好似盛怒的猛獸,恨不得立馬撲上來將雲井辰咬碎。
他依舊笑靨如花地站在原地,對雲井寒的眼刀毫無任何表示。
“大哥,你別得意得太早,哼。”雲井寒拋下這麼一句挑釁的話語,便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大長老居住的院落,待到他離去後,雲井辰才卸下臉上的笑容,俊美無濤的容顏,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暗色。
大長老的死,究竟是何人所爲?能夠在高手雲集的雲族動手,悄無聲息害死一名紫階巔峰的強者,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斂去眸中的深思,雲井辰優雅地步入房中,屋內並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只鋪着老虎皮的地毯上,有一支被打翻的茶杯,而大長老則瞪大雙眼,癱軟正前方的木椅上,胸口插着一把極其簡樸的匕首,鮮血已經乾涸,顯然已死了許久。
雲井辰微微擰起眉頭,鼻尖一動,蹲下身,食指在地毯上撫了撫,又放在鼻下一聞。
“亡命散……嗎?”細長的睫毛輕輕撲閃幾下,他猛地收緊拳頭,嘴角滑開一抹風情萬種的邪笑。
亡命散,雲族獨有的秘藥,無色無味,是一種能夠讓玄力高手爆體而亡的劇烈毒藥!且修爲越強,其藥效發揮的速度越快。
顯然,是有人將這毒藥放入茶水中,殺害了大長老,又僞裝成匕首所殺的假象。
此事,必定是內鬼所爲!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大長老無故慘死的消息就已傳遍整個雲族,讓這個早已避世多年的第一世家,莫名的陷入了恐慌的旋窩中,上至諸位長老,下至門內弟子,無一不是惴惴不安,只覺得風雨欲襲來。
此時,雪域深處,凌若夕和凌小白正安靜地待在山洞裡,一邊等待南宮玉等人歸來,一邊燒着柴火取暖。
忽然,她耳廓微動,霍地從地上站起身,黑衣的衣訣滑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孃親?”凌小白茫然地擡起頭,“出了什麼事?”
凌若夕沒有回答,只是將注意力放在洞穴外。
轟轟……
轟轟轟……
這聲音!
深沉的黑眸頓時一緊,她立即抱起兒子,飛奔出結界,結界外,原本靜謐無聲的雪山,竟從山巔朝下滾着無數雪球,堆砌的積雪瘋狂地朝山腳涌動,其勢,排山倒海,其威力,震天動地。
“哇!好可怕。”凌小白忍不住捂住耳朵,驚呼一聲。
凌若夕明顯感覺到腳下的大地正在劇烈震動,“是雪崩,他們出事了……”
護住懷裡的凌小白,她從山洞飛躍而下,迅速朝外圍撤離,雪崩!這可不是人力能夠抵擋的天然災難,若是她還有玄力,護着凌小白凌空飛行尚且能求得一線生機,但是現在,除了用雙腿跑,凌若夕別無他法!
寒風迎面撲來,後方落下的積雪窮追不捨,整座雪山彷彿一隻逐漸甦醒的巨型野獸,漫天的飛雪,好似爆發的洪水,飛速吞沒着四周的土地。
凌若夕不能回頭,咬着牙,任由凜冽的寒風割着臉蛋,風刃好似要化爲實質,竟在她的面頰上劃出一道細小的血痕。
雪球愈發逼近,除了那撼動的滑坡聲響,凌若夕敏銳的聽見一聲殘暴的野獸嘶鳴聲,她不敢分心,再度加快逃離的速度,頃刻間,竟奔跑出數千米,當一株參天大樹出現在眼前,她凝重的雙眼蹭地亮起,一手將凌小白摟在懷裡,另一隻手飛快握住袖中滑落的柳葉刀,狠狠刺在樹樁之上,借力騰空躍起,翻身躍上大樹,就在此時,滾滾雪球轟然撞上粗大的樹幹,整棵大樹在撞擊中劇烈搖晃數下,凌若夕臥倒在樹枝上,將凌小白死死護在身下。
震動持續了近一刻鐘,才逐漸停止,方圓十里,已被一片厚厚的白雪籠罩,凌若夕所在的大樹被積雪淹沒了樹樁,徒留下失去葉子的樹冠孤零零傲立在積雪之上。
一顆心還沒來得及放下,緊接而來的,便是一聲聲直衝雲霄的嘶吼,高階魔獸的憤怒吼叫,自雪域深淵朝外圍穿盪開去,所到之處,仿若核彈轟炸,無論是人,還是獸,紛紛忍不住抱住耳朵,痛苦倒地。
雪域最外圍,傭兵工會所在的駐紮之地,青階、藍階玄力的武者一個個狼狽地倒在地上,直到那吼叫聲消失,他們才鬆開手,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駭然望向深淵的方向。
“剛纔……是什麼?”
“高階魔獸的叫聲,是從雪山的方向傳來的。”
“難道有人去了雪山?”
“一定是的!你們難道忘了,我們進入雪域時,不是看到許多魔獸的殘骸嗎?定是有人闖入了深淵,爬上雪山,激怒了高階魔獸!”
……
傭兵們越說越篤定,他們在五日前抵達雪域外圍,本想殺些魔獸,取走晶核拿去換些銀子,卻意外發現外圍的魔獸被殺得所剩無幾,便猜測定是有人在近期闖入過雪域。
“走!咱們也去瞧瞧,不是說雪山之巔多的是奇珍異寶嗎?”一名傭兵隊長當即說道。
“這不好吧?能夠爬上雪山的,絕對不是普通人,我們貿然前去,會不會……”
“怕什麼?他們定在與高階魔獸打鬥,咱們趁機撈它一筆,做傭兵,不就是爲了錢嗎?現在銀子可就在裡頭,錯過這次機會,說不定就晚了……”話說得鏗鏘有力,這名隊長在傭兵工會混了半輩子,也算是工會的老人,如今他這番話,可不是刺中了衆人的心?
頓時,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跟隨在他身後,朝着雪域深淵的方向迅速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