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天牢後,皇帝再也忍不住,將看管凌若夕的幾名獄頭好好發作了一通,看着跪倒在地上磕頭求饒的衆人,心裡的怒火才勉強平復了些許,可他剛回宮,就聽說三王爺病情加重的消息,當即怒急攻心,再一想到凌若夕有恃無恐的囂張態度,兩眼一翻,直直昏迷過去。
“你說什麼?”大宅內,雲井辰略顯驚訝地看着剛打聽到消息回來的雲十二,“皇帝昏迷不醒?”
“是的,少主,好像是在看望過凌若夕後,剛回宮,就怒急攻心,昏迷了。”雲十二一本正經地說道,心裡卻升起一絲佩服,能夠把一國之君氣到昏迷,這能耐不可謂不大啊。
“呵,這女人倒是讓本尊又一次刮目相看了。”雲井辰讚許地表揚了一句,深不可測的黑眸,溢着零碎的笑意。
雲十二低垂下頭去,心裡忍不住腹誹,果然不愧是少主看重的女人,就論這足以將皇帝說到昏迷的功力,就絕非正常人能夠達到的。
“少主。”忽然,屋外傳來了一道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兒的聲音,雲井辰面色一沉,擡眸看去,只見雲玲一席黑色錦袍站在廳外的院子裡,臉上帶着幾分欣喜。
“你怎麼出山了?”雲井辰冷聲問道,並不如雲玲那般高興,甚至語調裡帶着幾分質問與不悅。
他接到凌若夕入獄的消息,一個人也沒帶匆忙趕來京師,留下雲旭和雲玲在雲族繼續監視雲井寒,但現在,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雲玲臉上欣喜的神色微微一僵,眼眸更是黯淡下去,本以爲她的忽然出現會讓少主開心,沒想到,第一句話,便是質問,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雲十二不停地朝雲玲擠眉弄眼,希望她快點回答少主的問題,別一個勁的走神。
雲井辰的臉色愈發難看,身上的冷意更是不要命地朝外散着,連這廳內的空氣,彷彿也被寒流佔據,寒風瑟瑟。
哎喲,這個雲玲,難道沒發現少主的臉色有多難看嗎?雲十二在心底不由自主地替雲玲捏了一把冷汗。
“本尊若是沒有記錯,離去前,吩咐過爾等留在族中。”雲井辰漆黑如墨的眸子再度沉了幾分,帶着一股風雨欲襲來的危險,他最是不滿的,便是手下人不尊自己命令的行爲,顯然,前日的雲旭與今日的雲玲偏偏撞到了他的槍口上。
雲玲身體一怔,砰地一聲跪地,“少主,族裡發生異動,屬下這才匆忙趕來,請少主息怒。”
她不願面對雲井辰的怒火,即便是一絲的不滿,她也不想看見,一想到自己的私自離開讓少主動怒,雲玲心裡便泛起了絲絲緊張與忐忑。
“何事?”語調淡漠得聽不出任何情緒。
“回稟少主,昨日夜裡雲族秘寶靈根丸被人秘密偷走,如今族長正在嚴令調查,大長老察覺少主已不在族中,如今正要論您私自離開雲族之罪,請少主儘快趕回。”雲玲按捺住內心的不安,言簡意賅的將這起突發事件彙報給雲井辰。
靈根丸,這可是雲族頂級煉藥師多年前煉製的可以讓修行者突破瓶頸,在一瞬踏入上層境界的高級靈藥,普天之下只有雲族擁有一枚,且雲族大本營所在的位置,從未公開過,怎會忽然遭到賊子入侵?此事已在雲族鬧得不可開交,尤其是幾位長老發現靈藥失蹤後,又察覺到雲井辰的離開,更是怒不可遏,聲稱靈藥失蹤,身爲少主的他,要負上全責,以至於雲玲急忙入世,只爲了將雲井辰儘速帶回去。
聞言,雲井辰深邃如夜空般的眸子微微閃了閃,嘴角揚起一抹邪氣肆意的笑,“雲族守衛森嚴,若是沒有內鬼,怎會被人入侵?更甚,偷走靈藥?”
“屬下也懷疑定是有內鬼,少主,您還是快些回去將此事調查清楚,若真是外人入侵,恐怕如今雲族的方位已被暴露了啊。”雲玲急急開口,恨不得立馬將雲井辰打包帶走。
在她看來,天大地大,都抵不過任何有可能損傷到少主的事情大。
雲井辰面露一分深思,如今凌若夕身陷天牢,他怎可輕易離開?但靈藥被盜的事,有太過突然,且牽扯不小,還有一個虎視眈眈,隨時想要抓住他痛腳的雲井寒……
不對!
忽地,他眼底精芒爆閃,“本尊前腳剛離開族裡,後腳就連番出事,呵,他終究是忍不住想要動手了嗎?”
雲十二與雲玲迅速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見了一絲凝重與深沉,少主此話的意思,難不成是在暗示,此次靈藥被盜與二少爺有關嗎?
“少主,倘若當真是這樣,您就更不能留在北寧國內,不然,誰知道二少爺會不會還有後招?這些年,他處心積慮地想要對付您,可千萬不能讓他抓住任何縫隙啊。”雲玲苦口婆心地說道。
“少主,雲玲所言甚是,您應當以大事爲重,至於淩小姐這邊,不如就由屬下代少主注意,您看怎樣?”雲十二提議道,雖然少主能有一個真正在乎的女人這件事讓他分外欣慰,也分外高興,但若這名女子讓少主神魂顛倒,甚至拋下一切只求她一人,那麼,作爲隱衛,作爲死士,即便是冒着被抹殺的可能,他也勢必要將這紅顏禍水除去。
“別動不該有的心思,不然,別怪本尊翻臉無情。”雲井辰敏銳地察覺到雲十二身上突然出現的殺意,立即警告道,妖嬈的容顏,此刻佈滿了寒霜,仿若結了冰般,冷得滲人,眸光銳利非常,直看得雲十二心頭髮怵。
沒想到自己纔剛有的心思就被少主洞穿,心底又驚又畏,還有一絲崇拜。
這就是少主啊,雲族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人才,也是他們所憧憬的、仰望的神祗。
淩小姐?
雲玲乍一聽到這讓她心生不安的稱呼,立即聯想到數日前曾從雲旭嘴裡聽說的人名——凌若夕。
難道少主是爲了她,才私自離開族裡?甚至爲了她,如今仍打算滯留不回?
這個認知,讓雲玲嫉妒得快要抓狂,即使從未見過凌若夕,但這卻並不影響雲玲對她的反感與嫉恨。
“少主,難道您要因爲一個女子,而給二少爺可趁之機嗎?”見雲井辰遲遲沒有下達回去的命令,雲玲握緊拳頭,一字一字沉聲問道,嗓音帶着幾分尖銳,幾分咄咄逼人。
她毫不掩飾對凌若夕的不屑與憤怒,在雲玲眼裡,凌若夕不過是一個人儘可夫,婚前失貞的卑賤女人,如何配得上堂堂龍華大陸第一世家的少主?
“放肆。”一聲冰冷至極的怒喝,從雲井辰嘴裡迸出,嗓音參雜着龐大而又強悍的玄力,排山倒海般,直直朝雲玲傾瀉而去。
那宛如大山般雄厚沉重的氣流,壓倒在雲玲的身上,跪在院子裡的嬌小身軀好似被石化,仔細一看,還能看見一絲顫抖,雲玲幾乎咬碎了牙,才勉強抗住這一擊,體內的玄力源源不斷外放開來,堪堪抵擋住這股力量。
她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消失,臉蛋慘白如雪。
雲十二顯然也沒有料到雲井辰竟會忽然出手,看着艱難支撐的雲玲,眼底閃過一絲不忍。
“少主,請息怒,雲玲她只是關心則亂,少主就看在她多年來忠心耿耿的份兒上,饒她一次吧。”雲十二趕緊出聲替雲玲求情,再這樣下去,雲玲絕對會因玄力反噬重傷的。
她不過是青階中段,還未步入巔峰,怎能抵擋少主紫階的龐大力量?
雲玲渾身的神經高度緊繃,貝齒死死咬住脣瓣,從五臟六腑升起的血腥味,漫上她的喉嚨,一絲殷紅色的液體從口腔裡滑出,無聲地落了下來。
雲井辰冷傲一笑,火紅的衣袖凌空一擺,那股沉重的威壓也在這一瞬間散去。
雲玲渾身癱軟地倒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氣,身上的黑色衣衫早已被冷汗打溼,即使狼狽至此,她心底依舊沒有一絲怨恨,艱難地從地上爬起,重新跪好,“屬下謝少主不殺之恩。”
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此刻的身體情況有多糟糕,她體內的玄力混亂不堪,五臟六腑各有損傷,一張小臉白得好似鋪了一層厚厚的粉底,有些駭人。
“本尊不喜歡聽到任何人說她的不是,懂嗎?”雲井辰抿脣笑開,只是那風情萬種的笑容裡,卻帶着說不出的冷漠與冰涼。
哪怕是自幼跟隨在他身邊的雲玲,一時頭腦發熱唾棄、鄙視了凌若夕,也難逃他的責罰。
這樣的怒火來得太過突然,雲井辰分不清到底是因爲什麼,按理說,一個是他多年來的手下,一個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女人,除了六年前的一夜春宵,除了一個兒子,他們二人再無其他瓜葛,他爲何要生氣?
心頭的怒火來得快去得也快,此時,雲井辰冷靜下來,不禁爲自己方纔動了殺意的舉動感到心驚。
他低垂着眼瞼,細長的睫毛微微撲閃着,嫵媚如妖的面容沐浴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他不開口,雲十二與雲玲更是不敢隨便出聲,整個廳內外的氣氛,凝重得叫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雲玲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跪在地上調整內息,時不時用餘光偷偷瞄着屋內緘默不語的紅衣男子,卻猜不透,他此刻正在思考什麼。
許久後,雲井辰臉色驀地一沉,似是想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事,峻拔的身影霍地站起。
“少主?”雲十二驚訝地喚了一聲,眼前一抹紅影快如疾風,瞬間閃過,下一秒,寬敞的大廳,竟只剩下他一人孤零零站在一旁,他奇怪地眨眨眼睛。
少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