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官人,救我!
酉時初,下午五點。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陰沉了數日的天空忽然飄起星散雪粒。
飲醉了酒的劉大坦着胸口,踉踉蹌蹌走到趙寡婦家院外,見屋內燃着燈火,心頭不由一陣燥熱。
這兩間土牆茅頂的簡陋小屋,在雙河村最外圍,周圍百丈只她一戶。
前幾日,劉大無意中看見了趙寡婦的大女兒,便像着了心魔,腦袋裡整日都是趙貓兒那張宜嗔宜喜的小臉。
但看趙寡婦的意思,卻沒有讓女兒梳攏出閣的打算。
心癢了幾日後,劉大今日趁着酒勁摸過來,欲要用強。
反正趙寡婦家都是些柔弱女子.
悄步行至門前,推了一下門。
門栓着,屋內正和女兒數錢的趙寡婦聽到動靜,馬上緊張道:“誰?”
‘哐當~’
劉大不言語,徑直使肩膀撞開了門閂。
“劉大!你作甚!”坐在桌前的趙寡婦豁然起身。
劉大想找的趙貓兒也坐在桌旁,可進門後他卻被桌上那隻木匣子吸引了目光.
“劉大,我今日不做生意!你快走!”趙寡婦慌亂間把桌上壘成一摞一摞的銅錢扔回匣子裡。
劉大嚥了口口水,嘿嘿一笑:“老子今日原本想要人,實沒想還能人財兩得.”
說罷,便伸手去奪匣子。
趙寡婦如何肯依,這是她辛苦幾年攢下的,是給虎頭讀書、給貓兒作嫁的錢!
兩人爭搶間,虎頭想起前幾日孃親嫌她們沒用的話,壯起膽子撲過去抱住劉大的腿狠狠咬了下去。
“啊!小娼婦,敢咬老子!”劉大猛地一抖腿,把虎頭甩了出去。
小人兒被甩飛撞到土牆上,彈了一下,又摔在地上。
趙貓趕忙上前,伸手想要拉開劉大掐住孃親喉嚨的手,卻又被他一把攥住了脖子。
眨眼工夫,劉大便控制了局面,一手掐着趙寡婦,一手掐着趙貓兒。
趙貓兒雙手死命在劉大鐵鉗一般的大手上抓撓,卻不起分毫作用。
眼見女兒雙腳離地,已經翻白眼了,趙寡婦急切間再顧不得激怒劉大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擡手從髮髻裡拔出木簪,直直刺了過去。
劉大下意識一躲,木簪沒能刺到要害,卻刺中了面腮.
“嗷”
劉大吃痛鬆手,趙寡婦母女齊齊跌落在地。
“娼婦!你想要老子的命!”劉大怒極,反手把木簪從刺透的腮幫子上拔了下來,帶出一叢飆飛血水。
劉大雙目赤紅,如同噬人惡鬼。而後一步欺身上前,左手薅住趙寡婦的髮髻把人提起來摁在桌上,握着木簪的右手狠狠朝趙寡婦頸間攮了過去.
‘呲~’
鮮血噴濺而出,在土牆上留下一朵放射狀的妖豔花朵.
“娘!”
淒厲喊聲從茅屋中傳出沒多遠,便迅速消散在了漫天風雪中。
方圓半里內,這座唯一亮着如豆燈火的小院,猶如幽深大海上飄蕩着的無帆小船,隨時都會被這天地間的黑暗吞噬了一般。
下一刻,虛掩的房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了。
寒風裹挾着雪花灌入屋內,燈火搖曳不定.
剛剛緩過氣的趙貓兒和彎腰在地上撿錢的劉大同時扭頭看了過去。
門外,是一臉錯愕的陳初。
屋內散落一地的銅錢,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趙寡婦,一臉彪悍的男人。
這一切都在昭示着,眼前是一起正在發生的殺人搶劫.
陳初作爲一名新時代好青年,自然不缺乏‘見義勇爲’的覺悟,但只限於‘扶老奶奶過馬路’和‘資助失足少女’那種!
這裡可是鮮血淋漓的兇殺案現場!
許是看出了陳初的遲疑,劉大緩緩直起身,全力戒備的同時拱手道:“這位朋友.”
似有攀談之意。
也是,此時的陳初雖然瘦弱了點,但一米八的個子也挺唬人。
劉大沒把握穩贏,便打算問清對方來歷。
若陳初是和趙家不相干的過路人,劉大準備好言相勸他‘莫管閒事’。
但看出陳初猶豫的不止劉大,還有趙貓兒
卻聽趙貓兒搶在劉大前頭,忽朝陳初悽婉喊道:“官人,救我!”
“.”陳初。
就此一句,趙貓兒已斷了他的退路。
‘竟是這小娘皮的夫君!若放他走脫定然報官,到時少不了一場麻煩.’
這樣的念頭剛閃過腦海,劉大便是一個前竄攔腰撲倒陳初,雙手緊緊箍住了後者的脖子。
劉大本就是一個慣會鬥狠的潑皮,又因一時怒極殺了人,已生出了全部滅口的心思,出手便是不留餘地的死手。
窒息帶來的眩暈感馬上襲來,陳初知道留給自己反抗的時間不多了。
劇烈掙扎時,腰間硬物觸感讓他想了起來,褲腰裡還彆着把螺絲刀
伸手摸索了一下,陳初握住了螺絲刀刀柄。
恰好此時,趙貓兒拎着一根手臂粗細的木柴跌跌撞撞衝了過來。
即便鉚足了力氣敲在劉大後腦上,也沒能把人敲暈
劉大雙手還卡在陳初頸間,只能忍痛轉頭對趙貓兒喝罵道:“小娘皮,待老子弄死伱這短命官人再好好疼惜你一番.嗷~”
這是劉大今晚發出的第二次慘嚎,遠比上一次更爲慘烈。
正是陳初趁劉大轉頭精力分散之際,抽出螺絲刀戳了上去。
螺絲刀前端沒入劉大眼眶中小半.
依然跨坐在陳初身上的劉大,雙手捂着眼睛,卻因過於疼痛而不敢拔出來,鮮血混着眼珠漿子順着他的指縫哩哩啦啦流了陳初一臉。
味道腥臭。
他卡在陳初脖子上的雙手暫時挪開了。
但危機並沒有解除。
等他緩過勁來,只會更暴虐。
人在保命時,自然沒了猶豫心思。陳初抹掉糊住眼睛的血漿,擡手便是一掌,狠狠拍在螺絲刀刀柄上
螺絲刀整根沒入。
嚎叫戛然而止。
紛攘世界霎時安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