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醒過來一樣,慌忙架了藍景明離去。
明王一直沉默,此時才頹然坐下,嘟囔道:“真是無趣,雅,你來陪我喝幾杯。”
燭光之下,他神情竟說不出的落寞,一縷髮絲似乎有些潮溼,貼在他額上一動不動,這相貌也和他之前的樣子有七分相似。
一瞬間,何雅心頭說不出的感受,腳卻沒動,說道:“你喝多了,喝酒最是傷身,還是早些……”
砰——酒杯摔在地上碎了。
他眼睛燒着火一樣,根本不像是喝了這麼多的人,但身子卻搖搖晃晃,狠狠抓住何雅的肩膀道:“誰都可以接近你?爲什麼我不能!”
何雅萬萬沒想到藍景明的到訪竟惹了這麼大的波瀾。周圍人早畏縮跪下,他們有些擔心面前這個弱質美人,恐怕她還沒有見過王爺發狠的樣子。
出乎他們意料,這美人的聲音一點也不弱:“你能不能都在做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是人,我有選擇權,不管在哪裡!”
她眼睛也亮的嚇人,如果仔細看,必然能夠看到那一絲一閃而過的傷痛。
“送你們主子回去!這兒是我的地方,不留客!”何雅拂開他的手臂,往樓上而去。
明王腦子有些遲鈍,但是他還是看到了那抹傷痛,這樣被人呵斥,底下的人都有些擔心,卻見他身子一晃。道是想往外去,侍從忙上去扶住他,明王卻低低一笑:“你們都出去……”
肉圓子一驚。這是什麼意思?
明王底下的人卻是極爲平靜,那負責明王安全的侍衛長僅僅是一抱拳,示意就在外面聽候命令,帶着一干人等魚貫而出。
肉圓子慌忙起身:“小姐到用藥的時間了,我得……”
十三姨扣住她手腕:“自有王爺費心,你着急什麼。”
這一握,肉圓子只覺得命門沉沉。十三姨內力竟然遠超自己。
十三姨拉着肉圓子衝明王一福:“這丫頭有些不太聽話,妾身先帶她下去了。”
頃刻間。這房間裡的人已經走得乾乾淨淨。
何雅注意聽着樓下動靜,心裡剛鬆了口氣,牀上彈起個人迎面撲了上來。
虧得沈澈忍耐裡十足,憋到現在才見她回來。急欲好好問她一番,哪知剛扯住她袖子,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
可愛竟是沒叫上一聲。
明王站在門口,不確定何雅在哪,這屋裡沒點燈,黑漆漆的。
這一瞬間,一點燭火亮了起來,何雅擎着燈走了過來:“你怎麼還在這兒?”
明王聽到她聲音,向這亮光望去。滿室黑暗中唯有這點燈火,照在伊人嬌顏之上,許是他醉了。覺得那眼裡也都是水光,許是他渴了,覺得她嘴脣比櫻桃還要誘人。
半響聽到她說的話“你怎麼還在這兒?”一股無可抑制的怒火從心底散到眼裡,那燭火那般微弱,弱到他一伸手便能給掐滅,所以他大步走了上來。何雅正待再問他,明王已經不給她這個機會。一手抓住她手腕,一手卻攬住她腰,將她整個人都貼向自己身體。
何雅驚呼一聲,手上蠟燭掉在地上,亮了兩下,這屋子徹底黑暗了。
黑暗中只有何雅唔唔的聲音,不過很快,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明王方嚐到那柔軟的滋味,不由一怔,饒是他醉了,這耳光也扇得他一陣嗡鳴,何雅趁勢一掙,張口叫道:“來人——”
明王反應過來,聲音變了調:“你叫破嗓子也沒用,他們都被我支走了。”
何雅道:“你這麼做,就不怕我爹找你麻煩?”
明王聽她聲音,一面慢慢朝她方向摸着,一面道:“你想你爹若是不同意,我能來麼?”
何雅涼意從腳底升到頭頂,心道怪不得半天沒人來。此時前面突然咣噹一聲,好像水盆掉到地上了,幸虧明王真是喝多了,又不熟悉這屋裡。
何雅靈機一動,慢慢往一旁退去,明王卻不耐道:“快把燈點起來,我要和你好好談談……”
談談?何雅冷笑,腳步卻是不停,腳底下突然一滑,不知踩到了什麼東西,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咔嚓聲,這聲剛響,便覺得一陣勁風撲面而來,何雅一聲驚叫之下,已經被明王撲了個滿懷。
這才捉住何雅,明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氣得何雅連叫:“李然,你瘋了!”
明王感覺到腿碰到一根柱子,再一觸碰,覺得是牀,順勢一壓,便將何雅壓在牀上,黑暗中,看不到彼此的臉,他死死壓住何雅半個身子,手不客氣地摸在她大腿上。
這會兒何雅竟不再說話,只是胸脯劇烈的喘息,明王也喘着氣:“你竟然不許我碰你?以前……以前你可不這樣!”
底下身子一僵,明王手慢慢上移,腰,肋骨,何雅猛地一驚,卻是掙脫不了,胡亂一抓,不知從哪抓了個枕頭擋在胸前。
明王騎在何雅身上,和她搶那枕頭:“你裝什麼貞潔烈女,你答應過我什麼?!你要嫁給我,做我的女人!你竟然和那個沈二結婚了?他弄得你爽不爽?你他媽還生孩子了……”
底下何雅唔唔的說不出話來,但手上力氣極大,一時半會兒明王也得不了勢,何雅似乎喘過氣來:“李然,我怎麼知道會是這樣?你要怪只能怪命!你我都是再世爲人,你如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什麼樣兒你弄不到手裡,求你放了我吧。”
明王酒醉之中聽她求饒,不覺有些發怔,手上力氣鬆了些,旋即瘋狂地隔着枕頭打她:“放了你?我怎麼能放了你!你對我那麼狠。要不你就別讓我看見,我看見了你就絕不鬆手!”
彷彿是爲了印證他這句話,明王身子猛地一坐。屁股重重壓在何雅腰上,連那枕頭一併壓着,俯身就去咬她,何雅一驚,死命左右擺頭,不讓明王得逞,許是危急時刻。迸發出神奇力量,腰上一挺。腿一蹬,明王只覺肋骨裂了一般,栽在了一旁哀嚎不已。
頭頂何雅幽幽一嘆:“你說你愛我,我還道你和以前一樣……你這樣對我。就算我對你……也是沒辦法的了。”
酒醉之人情緒本就起伏不定,明王捱了那一下,只覺沮喪無比,此時聽見這句話,又像是捕捉到一線希望,他重複着何雅的話:“你對我……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何雅道:“我……你還不知道我嗎?”
明王大喜,卻擡不起身子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何雅淒涼道:“那又如何?我和你追求不同,這輩子我只想平平常常過完,你願意和我一塊找個地方過日子嗎?”
明王沉默了。何雅笑道:“看,咱們以前吵過多少次,李然。我累了……”
明王陡然道:“這次不同,現在我極有把握,用不了多久,便沒人能攔得住我,雅,這裡只有你和我。只有你能陪着我,我能陪着你。”
明王的話似乎觸動了何雅的心扉。黑暗中她似乎在沉默,明王又道:“你忘了咱們在一起的日子了嗎?難道十年相處抵不過這兩年?雅,在這裡,難道你不寂寞嗎?你不孤單嗎?誰能理解你,誰能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
明王說着,似乎自己也陷入到這一種說不出的情緒中去,良久何雅終於開口道:“現在你打算幹什麼?你要怎麼做?”
明王一喜,黑暗中眼睛閃閃發亮:“你終於肯問我了,你還是關心我的……雅,我好想……好想親親你。”
半響,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明王察覺到一個人兒靠近他,雖是黑暗中,仍準確地在他脣上一點,這速度太快,明王意猶未盡,想捉住她,卻被她靈巧躲過。
明王雖是不悅,但也極爲滿足,慢慢開口道:“我現在盡力維持皇帝的性命不過是爲了更名正言順一些罷了,其實我也不想死太多人,他們若是知趣最好,不知趣的話那就只有送他們去見老皇帝了。”
這些何雅自然都知道,但卻不知明王手裡到底有什麼底牌,她問道:“聖上雖然立你爲王,但你手上兵力不足,若是靜王和昭王聯手,只怕你未必能弄得過他們。”
明王一笑:“書比我讀的還呆,有人算什麼?也得是能拿的動刀的人,做咱們這行的,想讓他們躺着還不容易。”
何雅一驚,猶未問他,只聽他自語道:“況且,昭王和靜王嫌隙極深,怎會聯手?那昭王是扶不起的阿斗,不足爲慮,唯獨那靜王……你不是爲那沈二來騙我的吧?”
何雅氣道:“你就是這樣對我好的?虧得你……”
黑暗中聽得明王醉笑:“就是也無妨,實話告訴你,靜王至孝,聖上早立了遺詔傳位於我,所差只是時機,待我登上九五之尊,只需一道聖旨賜他自盡,這世界就太平了。”
何雅聽得一身冷汗:“你要大周何去何從?”
明王道:“天既然讓我來到這兒,自然要做一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他突然支起身子,何雅雖看不到他,卻感覺到他的酒氣噴在臉上:“難道你不想嗎?站在最高處,把一切都握在手裡……”
何雅低低唔了一聲,明王早按捺不住,一翻身將她壓住,只待將她早日佔有,省得夜長夢多。
沒曾想酒醉的人力氣也如此之大,何雅拼命反抗之際,只聽得砰一聲,明王身子重重壓了下來,卻是埋在被子裡不動了。
“混蛋——”看不見人,只聽得何雅低低的罵聲。
啪的一聲,微弱的燭火亮了起來,照着牀上的兩個人,一個自然是明王,死趴在牀上,另外一個,披頭散髮地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女裝,手裡卻明晃晃的一把匕首對着明王的後頸。
“啊——不要——”何雅驚道。
沈澈轉過臉來,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何雅不覺心裡發毛,訕笑道:“不過就是方纔他親了你一口麼?”
原來方纔暗中明王扯住的一直是沈澈,說話的卻是何雅,因明王醉酒,屋裡又黑暗如漆,所以他竟未發覺他摸的、抱的、親的人一直是沈澈!
沈澈手一抖,刀尖處明王幾根頭髮斷開,何雅一步上前:“不可!外面都是他的人,你現在殺了他只會惹火燒身!”說道最後,不由低柔喚道:“老公~”
這一聲入耳,沈澈臉色愈發難看,一縷燈火下,半人半鬼,手中刀光一閃,那匕首卻是隱入袖中,復又疾點明王身後幾處大穴,之後便默不作聲離開牀榻,站在那窗子之後。
因明王刻意吩咐不許進來,隨從侍衛也知明王欲行好事,是以明王此時被治,外面卻是絲毫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