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御傑的屍體並沒有隨心臟一起被運回,聽說被她強制帶離醫院埋葬了,他曾讓錦御浩試圖聯繫墨西哥那邊交涉遷回錦御傑的遺體,弟弟傳給他的消息確實那邊異常強硬,根本沒打算有什麼商量;錦御浩深知她估計知道了什麼,纔會如此的決絕不留情面;反之,大哥也甚至對那孩子,對她錦家到底虧欠了多少,想來也不會太過爲難他這個中間的辦事人,便沒有再急功求成。
回來,果然哥哥沒有多怪他,只讓他將那小子素日比較喜歡的書籍和衣物收拾了些在墓園又重新離了方墓,只道。
“她不放,便算了,我想,他也是不願意回到這個沒有他留戀的家的。”
對於當時錦御傑爲什麼會突然去了墨西哥,錦御浩是和錦御殤擁有着同樣的心情的,他不清楚那孩子在和曦兒一起被帶走時和上官鳴人定了什麼樣的協議,竟然不聲不響說去墨西哥就去了墨西哥,不過想也知道,該說的估計都說了,錦家在她的心目中,估計也更是沒有留戀之處了吧?
他在前往那塊墓碑的路上,心情複雜,已經分不清對這個孩子是恨是怨,憐惜還是同情。
和這孩子的恩怨,這孩子的母親和自己的母親父親的恩怨,自長大以來從爺爺那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同樣他也知道這孩子不會不知道的。
然,也許是性情外冷內熱的緣故,又或許無法理解那種瘋狂的執著的緣故,他無法對那孩子有什麼邪惡的怨念,所以,自幼時身體漸好之後面對那還只是闌珊學部吱吱呀呀的小孩子,除了孩童最純真的喜愛,並沒有讓那種失去雙親的負面情緒摻雜進來多少。
他不像小弟錦御浩的性格那麼暴躁,,不喜歡的就是不喜歡,欠他的就是欠他的,他不願讓那些,本來已經摸不到管不了的隔空恩怨再來打擾自己的生活。
但,他這樣想他人顯然並不是,小浩不是,爺爺不是,就連本該什麼都不知道開開心心的享受似水年華的孩子,顯
然也不是,如今,連他心上最愛的那個人,估計也不是這樣認爲,他可以安然對待這樣一個讓他失去爸爸媽媽和終身健康的孩子吧?
“小杰,你現在應該是平靜的了吧?我知道,這些年你過的並不開心,你多麼聰明?無論是我想讓你知道的不想讓你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所以你的內心一直是不平靜的吧?”
蹲在他的墓碑前,用手帕爲他清理着已經落了些灰塵和葉子的墓碑,他邊說着那些壓在心底很久的話。
“從你懂事以來你估計從來沒有如現在這麼平靜吧?你還記得嗎?小時候其實你是最粘我的,後來漸漸長大,你懂的越多,離我就越遠,到最後,連我也不太能拿得準你的心思,直到,她來錦家的那一天。”
“從她來到錦家後你有從心底裡排斥過,也是打心底裡喜歡她,我也知道,可是也是自私的,那時感情還不明確就不願將她送給你當玩具,不過,現在想來幸好是這樣,如果當時我退讓了,現在我該如何面對她?她該如何面對你?”
“你的不平,你的不忿,我也都知道,可是,哥哥沒辦法啊!哥已經盡力了,最大的包容,只能當做你那些陰謀算計從來都是巧合,你不要她受傷,同樣也絕對不願意我靠近她的,你是這樣的心情吧?可終究世事難料呀!我無法挽留他,你也終究無法走到她的心裡去吧?所以纔會採用這樣極端的方法吧?”
說道這裡他不僅停頓下來,有些好笑的揚揚有些蒼白的透明的脣角。
“不過……還真如你如願,你的曦兒姐姐,當真只在意你一人了,我不能面對她,她……估計也不會再願意見到我了吧?”
脣角的笑還未達眼底,已經形成了苦澀。
“我們其實都一樣的,在這茫茫人海中幸運不到那裡去,平常的孩子擁有的簡單幸福,你我都不曾有過;你是身不由己命落錦家,我是天生病弱無力迴天。”
“現在的你,是幸福的吧?她
一定會永遠記住你的好,永遠沒辦法忘記一個叫做小杰的孩子,爲了她的一線自由而博上性命;你的愛才是最純粹的吧?你永遠不會強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永遠都不會希望她哭泣的對不對?小杰,你知道現在我有多嫉妒你嗎?你可以那麼輕易的做出決定,那麼決絕的不容人反對,而我,只能這樣,藉由着你贈與我的心臟,繼續苟延殘喘;是苟延殘喘吧?沒有了她在身邊,生命再久,終究只是個軀殼,可我,卻不能如你那麼灑脫,捨棄這幅軀殼。”
“你又知道嗎?其實我沒怪過你,你的媽媽終究只是你的媽媽,她對於我來說只是給了我個瘋狂背影的噩夢而已,當知道你是我法律所不能容許的弟弟後,當知道爺爺做出那麼殘忍的決定後,我就想,如果當時在旁邊的你,就算與我沒有血緣關係,我也是無法將你視而不管的吧?你是我的弟弟,當你剛被媽媽拋下被抱到錦家,在我無法分清現實與魔障哭着對我伸出手時我就知道,你將是我永遠這一聲的債主;說也奇怪,明明該是你欠我的吧?可如今,我真的無法擺脫你的討伐了,你多聰明呀!”
他頓頓停停,又笑起來,自言自語間,心底的陰鬱之氣,也比方纔少了許多。
看着上面少年還帶着稚嫩的清瘦臉龐,輕快的說着。
“不過我不怪你,你欠我的也好,我欠你的也罷,已經這樣了,我不能拿你怎麼樣;所以,我們說好,今生的事,就此一筆勾銷;如果真有來世,再相見,不要那麼仇視哥哥了好不好?乖一點,哥哥會對你很好很好,雖然,也不會把你的姐姐讓給你,但我們,都會讓你成爲一個幸福的小孩,聽話,好嗎?”
渾渾噩噩,一輩子彷彿就要這樣度過了,他幾乎就這樣認爲了,心靈難得有了些安慰,彷彿他真的和那個孩子已經商量好了一般,他即將迎來幸福的來世;然,清淨終究還是有人打破的,他還要先回到對他來說已經冷冷清清的世界,先面對完這一世,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