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話,小七,相信我,我是你的母親,我不會傷害你的。”裴知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其實忘了他又有什麼不好,反正他根本就不愛你,你只是喬萱的替身罷了!”
裴小七心裡一痛。
替身,自己在他的心中,真的只是替身麼?
“你出去,讓我好好想想。”裴小七淡淡地說道。
裴知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讓裴小七單獨一個人待着:“那好,你好好想想吧,對了,你的養父和養母,也被接到這座島上了,所以小七,你千萬不要想着自殺,那樣只會連累他們。”
瞳仁輕顫,裴小七極力壓制住心中的憤怒,冷聲道:“放心,我還沒有蠢到會去自殺。”
裴知笑了笑:“我的女兒,自然是很聰明的。”
待裴知離開後,裴小七再也無法壓制心中翻滾情緒,她小手緊握成拳,狠狠砸向牆壁。
一拳,又一拳!
彷彿不知疼痛似的,雪白的牆上,逐漸留下了斑斑血痕。
咔嚓——!
輕微的開門聲兒響起。
餘光一掠,裴小七毫不猶豫地抄起牀頭櫃上的一隻茶杯,向正準備推門而入的醫生砸去:“滾!”
站在門口的醫生,戴着白色的口罩。
他目光冰冷地注視着已經把腦袋埋在雙膝的女人身上,反手將門關上,然後——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
聽到腳步聲,裴小七猛得擡起頭,一雙美眸中滿是猩紅的恨意和殺氣:“不想死,就給我滾。”
“小七!”
熟悉的聲音,讓裴小七身子一僵,猛地從牀上坐起來。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他——
就在此時,房門再度被人打開。
楚非一臉焦急和擔憂地走了進來:“小七,你沒事吧?”
“沒、沒事。”
裴小七慌忙低下頭,以免楚非看出什麼端倪。
楚非捧起她的臉,眼中閃過一絲痛楚:“裴姨剛纔告訴我,她已經把整個計劃都對你說了,小七,對不起,你不要恨我好不好?其實,如果你能忘掉凌少爵的話,我們也不會採取這麼極端的辦法。”
裴小七垂着眸子,不說話!
事實上,她的腦袋現在根本就沒辦法思考。
剛纔那個聲音,那個聲音——
會是他麼?
想到這裡,裴小七終究是按耐不住,擡起頭,向仍舊站在一旁的那個醫生望去。
彼時,他也在望着她!
爲什麼一點兒也不像?
望着完全陌生的男人,裴小七再次陷入疑惑之中,可隨即她又想起,凌少爵是易容高手,所以——
改變容貌是對他來說,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但是問題又來了。
曾經,不管凌少爵易容成什麼樣子,自己都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可是——
眼前這個看上去很像醫生的男人,除了剛纔那熟悉的嗓音,自己對他,竟然一點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
難道真的是自己太過思念他了,所以剛纔產生了幻聽?
看到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兒,楚非以爲她是一時無法接受剛纔裴知對她說的話,便輕輕地把她擁入懷中,溫熱的大手安慰性地拍着她的後背:“不要難過,現在你肚子裡的寶寶最重要,你要是一直難過的話,對寶寶也不好。”
垂着眼眸兒,裴小七輕輕點頭,心裡琢磨着,有什麼辦法才能讓自己和那個醫生單獨相處一會兒。
可還沒等她琢磨兒出什麼方法來,變故就發生了——
砰砰砰!
三聲連續的槍響,讓被楚非用在懷裡的裴小七,身子猛地一僵!
她立刻轉過頭,卻看到那名醫生已經不見了,但地上,卻留下了一點血跡。
在裴小七還來不及思考的時候,楚非已經放開她,一臉冰冷地離開了。
獨自一人的裴小七穩了穩心神。
她掀開被子,慢慢走到門邊,卻發現房門被鎖上了,自己根本打不開。
那個醫生,真的會是他麼?
自己該怎麼辦?
如果再不想辦法離開,他們就會對自己進行催眠術,到時候——
裴小七不敢繼續想下去,她害怕自己真的會殺了凌少爵,殺了那個自己最愛的男人。
還有養父和養母,他們要怎麼辦?
思緒越來越亂,裴小七隻覺得好像有一隻大手,正緊緊扼住自己的喉嚨,壓的她幾乎都無法呼吸。
不可以,自己怎麼可以這麼軟弱。
深吸了口氣,裴小七努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無論發生什麼,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腹中的孩子。
她走到窗戶前,發現原先隱藏在暗處的一些人,紛紛現身了,似乎在尋找什麼。遠處的僱傭軍,似乎也加大了巡邏力度。
看樣子,應該是在搜捕剛纔的那名醫生。
夜幕降臨。
蔚藍色的海面,此刻變得如同墨汁一般,與濃重的夜色相互混合,黑得漫無邊際。
然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整個島上,竟然如同白晝一般明亮!
彼時,裴小七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她看到遠處竟然有三座燈塔,其中所發出的強光,將附近的海面兒照的一片兒通透,毫無疑問,這是爲了防止入侵者從海面兒逃走。
另外一邊兒,除了負責海域照明的燈塔之外,整個島上巡守的僱傭軍竟然比白天多了整整三倍,每隔一段,就有一座微型照明燈塔,讓整個小島,亮如白晝。
“小七,他們在做什麼?”
顧楠的房間其實是和裴小七相同的,因此不需要從正門走,兩人就可以隨時見面。
裴小七看着顧楠尖瘦的下巴,想起楚非之前的話,顧楠的病無藥可治,除非——
她拉着顧楠坐到沙發上:“楠子,告訴我,你想活下去麼?”
顧楠咳嗽了兩聲,有些虛弱地靠在沙發上,“他是不是告訴你,有一種藥,可以治我的病?”
“你知道?”裴小七有些意外。
顧楠點點頭:“他對我說過了,但是我不同意,他說會尊重我的選擇。”
“楠子,其實你可以先用那種藥控制住病情,至於會像毒品那樣依賴,其實也沒什麼,現代醫學這麼發達,回去可以慢慢研究解藥。”
在裴小七看來,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了,只有活着,纔有希望,纔有可能。
死了——
那便是什麼都沒有了!
“我不能像木偶一樣活着……咳咳……”顧楠苦澀地笑了笑,“記憶被毀,終生依賴他給的藥物,如果我真的變成那樣,你不覺得,我就徹徹底底變成了他養的寵物了麼?與其卑微的活着,倒不如有尊嚴的死去。”
像是觸動了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弦,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在裴小七的心裡逐漸蔓延看來。
曾幾何時!
自己不就是像一隻小寵物似的,依偎在那個男人的身邊。
拋棄母親的仇恨,放棄自己想要的未來,一心一意地,只是想待在他的身邊。
到最後卻發現,自己只是一個卑微的替代品。
可就是這樣,到了現在,裴小七還是發現,自己的心根本就不受控制地想着他,甚至奢望,他能夠突然出現,把自己帶走。
並且告訴自己,喬萱的事情只是一個誤會!
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樣,該有多好。
“小七,楚非爲什麼會囚禁你,你不是他的妹妹麼?”見裴小七久久不說話,顧楠忍不住問出了一直以來,壓在她心中的問題,“凌少知道你被囚禁了麼?”
裴小七不知道該怎麼對顧楠說,尤其是她擔心自己說着說着,就會忍不住告訴顧楠,她其實凌少爵的妹妹。
楚非要殺凌少爵,這個時候揭露顧楠的身世,無疑只會讓她更痛苦,對病情更爲不利。
過了一會兒,裴小七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楚非爲什麼要囚禁我,至於少爵……他……應該還在找我吧……”
“這樣啊!”顧楠又咳嗽了幾聲,彷彿已經累極了,“小七,有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忙,你一定要答應我”
“嗯?”
“我媽把我養大不容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顧楠緩緩說道,“所以,我死了之後,請你幫我照顧我媽,小七,拜託你了!”
裴小七握着顧楠的手,鼻子一酸:“沒事的,楠子,你不會死的。”
“算了,人總是會死的。”微微嘆了口氣,顧楠慢慢閉上眼睛,“我想睡一會兒,小七,你陪陪我。”
看着漸漸安靜的,陷入沉睡的顧楠。
裴小七有點兒心慌,她趕忙握住顧楠的手腕,當她確認脈搏正常,而且跳動有力的時候,才稍稍放心。
她真的很害怕,顧楠這麼一覺就給睡過去了。
明明只是抑鬱症,怎麼會虛弱成這樣?
等等,不對!
已經虛弱成這樣兒了,爲什麼從脈搏跳動的還會這麼沉穩有力?
裴小七低下頭,將耳朵貼在顧楠心臟的部位。
奇怪,從心臟的跳動聲判斷,顧楠的身體應該非常健康啊。
一點兒也不像虛弱到快要死過去的樣子!
倏地——
裴小七的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兒,確切來說,應該是她在學習特工技能期間,凌少爵告訴她的一個有關心理暗示對人的影響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