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風離先前的那句,如果離開凌少爵,你就會變成一個瘋子,裴小七一定不會對沈麟此刻的這句話太過上心。
可是,爲什麼他們兩個人都意有所指的說出了差不多的話,離開凌少爵,自己就會變成一個瘋子麼!
裝修得雖然豪華,卻不失貴氣的別墅裡,裴小七看着沈延軒明明已經很吃力,卻依舊要親自把裴知從輪椅抱到沙發上的沈延軒,真的很想問一句:爲了這樣一個不愛你的女人,真的值得麼?
在來的時候,裴小七帶上了沈延軒要的那份贍養合同,合同凌少爵已經找專門的律師看過了,並沒有什麼問題,條款相對來說也不算太苛刻。
只是要讓裴小七作爲女兒,要一直照顧到裴知自然死亡的那一天,不過這在旁人看來不算苛刻的贍養條件,對於裴小七來說,卻是讓她心煩不已。
裴小七把簽好字的合同交給沈延軒,隨即立刻對沈麟道:“你要的,我已經做到了,所以也應該死你實現諾言的時候了。”治好顧楠。
沈麟端起散發着醇厚濃香的咖啡,抿了幾口:“我已經把她治好了,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打電話給楚非。”
“你已經治好她了?”裴小七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麟,似乎無法理解,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反正早晚都是要把她治好的,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麼區別。”沈麟淡淡道,“不過在你心裡,反正已經認定我是個卑鄙小人,所以對我先把顧楠治好,會感到不可思議,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裴小七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在她的意識深處,沈麟的確就是個卑鄙小人。不管事實是否真的如此,這種觀念已經很難再改變了。
心底雖然對此存有懷疑,不過裴小七到是沒有真的去打電話向楚非求證,畢竟這種事情沈麟根本就沒有欺騙自己的必要。
沈延軒把合同交給隨行的律師,律師小心翼翼地將合同放進公紋包後,便離開了。
裴小七看着律師離開,只要一想到以後要一直照顧裴知,她的心裡就再次變得煩躁起來。
沈延軒在裴知的身邊坐下,輕輕握着她的手:“小知,你不用擔心,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裴知動了動脣角,似乎是想要說話的樣子,但最終她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低着頭,讓人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既然贍養合同已經生效,裴小七也不想繼續多待下去,看了眼臉色似乎也不怎麼太好的風離,淡淡道:“我們走吧。”
“小七。”就在裴小七和風離準備離開的時候,一直坐在沙發上低着頭不說話的裴知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裴小七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盯着裴知,淡淡道:“什麼事?”
裴知的眼睛上纏繞着一圈又一圈的紗布,因此她沒有辦法看清楚此刻裴小七臉上顯而易見的煩躁,卻也可以從她淡漠的聲線裡,察覺到一種不願意與自己說話的冷漠和厭惡。
“小七,你真的相信沈麟可以治好顧楠麼?”
裴知的語調很輕,很淡,卻如同一記重重的錘子,狠狠砸在了裴小七的心上,砸的她整顆心臟都沉到了谷底:“你說什麼?”
沈麟原本溫淡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就恢復了,還不等裴小七繼續問下去,他就先一步開口:“我的確沒有治好顧楠。”
裴小七的身形晃了晃:“你……你沒有把她治好?”
裴知輕輕笑了起來,但話卻是對沈麟說的:“果然和我想的一樣,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夠治好顧楠。哈哈……不對,現在就連我也治不好她了。”
裴小七徹底懵了,整個腦袋一片空白。
她曾經把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了沈麟的身上,可是現在沈麟卻說他沒有把顧楠治好,不但如此,就連始作俑者的裴知,也宣稱她也沒有辦法把顧楠治好。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難道所有的事情,從一開始就都是一個騙局?
風離看着裴小七逐漸變得蒼白的臉色,走過去輕輕按住她的肩膀:“別急,先聽他們把話說完。”
就在這時,門口玄關處傳來動靜,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穿着非常正式,並且手裡捧着一大束鮮紅玫瑰花的楚非。
他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只是站在門口玄關處:“小七,你這邊好了麼?”
裴小七還沒有從剛纔的事情中回過神來,所以此刻看到突然出現的楚非,腦袋裡亂哄哄的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楚非見她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由道:“你這邊的事情,要是處理好了,就快點跟我走,等會兒她要是不肯答應我的求婚,我還指望着你幫我出謀劃策呢。”
裴小七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反倒是裴知,她再度笑了起來:“楚非,你確定要向她求婚麼?哈哈,難道你真的想要把心愛的女人給害死?”
聽到裴知的話,楚非原本充滿喜悅的英俊臉孔,瞬間染上了一層陰霾,看向裴知的目光多了幾分狠戾:“你說什麼!”
“沈麟並沒有把她治好。”裴知一邊輕笑,一邊說,“所以你如果真的向她求婚,只會把她害死,懂麼?”
裴小七咬着下脣,卻是不約而同地和楚非一眼,冰冷的眼神同時看向了沈麟。
相比於裴小七在得知顧楠沒有被治好時的無措,但至少還存有理智,楚非則要顯得瘋狂許多。
他一把丟掉手中開得絢爛嬌豔的玫瑰花,大步走過去,雙手死死地揪住沈麟的衣領,一雙清冷的眸子更是變得猩紅駭人:“你沒有把她治好?”
一個字,一個字,彷彿從齒間崩落,帶着濃烈的憤怒和殺意。
沈麟的腳尖已經被楚非給拎得快要離開地面,但他的表情卻依舊從容:“首判閣下,麻煩你鬆手,否則……你要是失手殺了我,這世界上可就真的沒有人能夠把你的女人給治好了。”
大概是這句話起了作用,楚非鬆開手:“你最好給我個解釋,否則……我也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沈麟整理了下衣領,順勢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姿態閒適:“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顧楠的腦海中被下了一個催眠暗示的指令,我想其原理應該就不必我在對你們做過多的解釋了。”
裴小七看着雲淡風輕的沈麟,心裡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而這股不太好的預感,很快就應驗了。
沈麟掃了眼在場的所有人,裴小七看到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如果我記得沒錯,當初顧蕭飛爲了封存你的部分人格,所有在你的腦海中下了暗示指令,而能夠解開暗示指令的鑰匙,則是隻有顧蕭飛才能夠調配出來的一種氣味,是麼?”
裴小七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脣,點頭,沒有說話,但心裡那股不好的預感,變得越來越強烈。
“所以我沒有告訴你們的事情是——”沈麟把目光轉向了裴知,卻說出了一句對楚非來說無比殘忍的話,“能夠解開顧楠腦海中暗示指令的要是,是裴知的眼睛。”
“什麼?”裴小七雙手捂住因爲太過震驚而長大的嘴巴,而這種反應除了是因爲震驚之後外,更多的則是不願意面對極度殘酷事實的一種躲避行爲。
緊接着,她就看到楚非高大欣長的身軀微微晃了下,棱角分明的五官,染上了比先前更爲濃重的陰霾。
如果沈麟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就等於是楚非親手毀掉了顧楠的生機。
不對,確切來說是¬——
親手毀掉了屬於兩人的幸福。
因爲只要兩人不相愛,顧楠就不會有性命危險。
可是比起死亡,這種明明能夠相愛,卻永遠無法觸碰的幸福,纔是最爲折磨人的。
裴知在沈延軒的攙扶下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楚非,在距離他差不多三步左右的距離站定。
“當初你把我這雙眼睛挖下來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你一定會後悔。”裴知的臉上帶着極其愉悅的笑意,“楚非啊,其實你和她本應該擁有幸福的機會,只可惜,這份幸福已經被你親手毀掉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要你陪葬。”張開的手掌,死死扼住裴知的脖子,楚非的眼中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放手。”沈延軒哪裡會讓裴知真的被楚非給掐死,他立即拔出手搶,直接對準楚非的腦袋。
裴小七看到沈延軒拿搶指着楚非的腦袋,也在同一時間,拔出隨身都帶着的手搶,對準沈延軒的眉心。
然而,不過須臾之間,她立即改變主意,將手搶對準裴知的小腿,沒有任何猶豫,扣動扳機——
伴隨着誰都沒有想到的一聲搶響,子彈穿入骨肉。
看到裴知受傷,沈延軒也顧不得其他。立刻把小腿中彈的裴知攬入懷裡,楚非也在搶聲響起的瞬間,下意識地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