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住月亮的雲層,已經完全移開了,能見度也達到最佳。可是——
就在裴小七做好一切準備,將一隻腳探出窗外,準備踩上第一個攀爬點的時候,手臂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地抓住似的,猛地一緊。
隨即,她就被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道給扯了回去,整個身子落入一尊強壯而又結實的懷抱。
同一時分,裴小七的心,也在瞬間沉到谷底。
他什麼時候進來的,爲什麼自己沒有發現?
鼻腔充斥着男人呢身上清洌好聞的氣息,裴小七像只鴕鳥似地,把腦袋死死地埋在男人寬厚堅毅的胸膛。
嗚嗚嗚,好可怕。
不用擡起頭,裴小七都能夠感受到來自頭頂上方,男人那陰沉冷鷙到極點的目光,所以她只能作死般地,假裝自己是隻鴕鳥。
說不生氣,那絕對是騙人的。
凌少爵臉色冰冷地盯着把腦袋埋在自己懷裡的小女人,極力剋制住自己想要把她活活掐死的衝動。
事實上,在她殷勤地勸他喝下那杯牛奶的時候,凌少爵就已經猜到,牛奶裡肯定放了安眠藥。
但他還是按照她的要求,喝了下去。
因爲他想看看,這個女人究竟能狠心到什麼地步。
果不其然,就像心中猜測的那樣,她竟然想要趁自己睡着的時候,偷偷地去死。
一想到她剛纔不顧一切地想要往下跳的樣子,男人的臉色又冷了幾分,牙齒更是咬得咯咯作響:“裴小七,膽兒夠肥的啊。”
窩在男人懷裡的裴小七,嚇得一個哆嗦,決定裝死。
倏得,裴小七腰身一緊,整個人兒已經被男人抗麻袋兒似的,扛在了肩膀上。
下一刻,她就被重重地摔在牀榻上,所幸牀的柔軟度還算不錯,男人的力道雖然大,裴小七卻還不至於被摔的太痛。可是——
男人那陰鷙冰冷的目光,卻像是一把利劍似的,狠狠扎進了裴小七的心臟。
因爲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了失望,隱隱地,似乎還有那麼一點兒厭惡。
似曾相識的眼神,讓裴小七覺得呼吸變得困難起來。
她想起十多年前的某一天,這個男人也曾經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後,她聽到他說了四個字兒:真是麻煩。
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崩塌。
望着男人冷漠到極點的黑眸,裴小七抿了抿脣,扯過被子,把自己卷地嚴嚴實實的,然後閉上眼睛,耳畔不斷浮現的,卻是男人薄脣間吐出的‘真是麻煩’四個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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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麻煩。
躲進被窩兒裡的裴小七,忍不住嘆了口氣兒。
如果換做從前,她可能會難受的想要大哭一場,可是現在,不知道爲什麼,她卻只有累的感覺。
前所未有的疲憊感,襲擊着她的神經,讓她覺得腦袋又昏又沉。
就在裴小七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後背突然一暖,凌少爵掀開被子,將她略顯冰涼的身子撈進自己的懷裡。
“笨蛋,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男人的聲音很輕,卻透着股讓裴小七感到酸澀難受的溫柔。
背對着男人的裴小七,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少頃,凌少爵扳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對着自己:“小東西,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會想要跳樓,不知道摔死會很難看麼?”
裴小七小聲咕噥道:“我沒打算跳樓,只是想讓你找不到我。”
男人的俊臉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胸腔中的最後一點兒怒火,在聽到她並沒有打算尋思後,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凌少爵重重地嘆了口氣,緊緊地把她擁在懷裡:“你要是再這麼來幾次,爺非給你嚇得英年早逝不可。”
裴小七撇撇嘴:“我又不是沒失蹤過,你怕什麼。”
“我以爲你要跳樓自殺。”
聞言,裴小七噎了一下,擡起頭,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盯着他:“我爲什麼要自殺?就算得不到沈麟的解藥,現代醫學這麼發達,我也不是非死不可吧。”
這男人的腦子一定是抽風了,不然怎麼會覺得自己要去自殺。
凌少爵顯然是被女人的眼神給刺激到了,擡起手臂,狠狠在裴小七纖細的腰肢兒上擰了一下:“沒良性的東西,虧爺那麼擔心你。”
裴小七呼痛,瞪了他一眼,卻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來:“你不是把牛奶喝了麼,怎麼會……”怎麼還會突然醒過來。
凌少爵冷哼一聲兒:“普通安眠藥,對我沒有效果。”
裴小七愣住了:“爲什麼?”難道凌爵爺的體質,是抗安眠藥的咩?
“睡覺!”心情不爽的男人,擡起手臂,直接把壁燈關掉,之後又補了句,“再敢偷偷爬起來,爺就打斷你的腿。”
黑暗中,裴小七眨巴了兩下眼睛。
心裡捉摸着,凌爵爺,就衝着您老把我摟得這麼緊,別說偷偷爬起來,就是翻個身都不容易啊。
不一會兒,耳邊傳來男人沉沉的呼吸聲。
只是,裴小七覺得他並沒有睡着。
又過了一會兒,她擡起手臂,戳了戳男人堅硬的胸膛:“睡着沒,要是沒睡着,咱們說說話,行不?”
話音剛落,裴小七就感覺男人好像睜開了眼睛。
之所以用感覺,是因爲黑漆漆的,她啥也看不到。
可是感覺是那樣,但男人卻並沒有吱聲兒,無奈,裴小七又擡起胳膊肘,這一次,她的力道加重了許多。
管你睡沒睡着,睡着也要把你弄醒。
抱着這樣的決心,裴小七連續戳了男人十幾下,終於不耐煩,索性伸手把壁燈打開。
柔和的壁燈剛剛亮起,她就看到男人漆黑的眸,正一動不動,中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這一次,裴小七被嚇得不輕:“你醒了也不吱一聲兒,大晚上的,想嚇死誰啊。”
愣誰大晚上的,被一個男人用這種寂靜而又幽深的眼神盯着,都會感覺不舒服,裴小七自然也不例外。
那邊兒,男人抿了抿冷硬的脣角,然後從薄脣間吐出了一個字兒:“吱!”
裴小七徹底石化。
凌爵爺,您老這是在講冷笑話咩?
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兩人就這麼互相看着對方,最終,還是裴小七忍不住這種高壓般沉默與對視,率先開口了:“老大,你怎麼不說話?”
凌少爵半眯着眼眸,沉着嗓子道:“大晚上不睡覺,說什麼話。”
“睡不着,要不你給我說說,明天的計劃?”既然自己逃跑失敗,那麼毫無疑問,明天凌少爵會按照沈麟的要求去做,這也就是她擔心到睡不着的原因。
“你又不相信我,說給你聽做什麼?”
男人聲音雖然冰冷,但聽在裴小七的耳朵裡,卻隱約有種小孩子撒嬌的感覺,她笑眯眯地湊近男人那張依舊板着的俊臉:“喲,老大,原來你也會耍小孩子脾氣啊,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姐姐明天買糖給你吃。”
凌少爵:“……”
又過了一會兒,裴小七一個側身,直接壓在了男人的身上:“好吧,既然你不想說話,那咱們就來做點兒有益身心健康的運動。”
說完,那白嫩軟乎的小手,就像是條小蛇似的,靈巧地鑽進男人的睡衣。
丫的,叫你裝深沉。
感受到男人的身體變得有些緊繃,裴小七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紅撲撲的小臉兒上,寫滿了得意。
只是,還沒等她得意多久,小腹突如其來的絞痛,以及一股暖流滑過的感覺,就讓她變了臉色。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咪,裴小七跐溜兒一下從男人身上下來,然後往衛生間跑去。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凌少爵,心裡一慌,以爲她又要耍什麼花樣兒,趕忙起身跟過去,然而——
剛跟到衛生間門口,裴小七已經先一步把門兒給關上了。
這一下,凌少爵心裡更慌了,二話不說,擡起腳就往門上踹去,卻因爲太過用力,再加上門兒壓根就沒關嚴實,導致他一個踉蹌,險些撞到她的後背。
看着一臉驚慌的男人,裴小七皺着眉頭:“我上廁所,你跟進來做什麼?”
“呃……”凌少爵一時語塞。
見男人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肚子本就痛得厲害的裴小七,小臉兒一黑:“出去。”
“我在外面等你。”凌少爵有些尷尬地退了出去。
等裴小七上完廁所出來的時候,凌少爵發現她的手正捂着腹部,白皙的小臉兒看上去有些痛苦。
小腹傳來陣陣的絞痛感,讓裴小七的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雖然以前也有過痛經,但好像也沒像這次疼的這麼厲害。
凌少爵長臂一伸,將女人打橫抱起,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牀榻上,又替她蓋好被子,才轉身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一碗熱騰騰的的紅糖姜水,就擱在了牀頭櫃上。
雖然心裡感動,可這會兒,疼得想要飆淚的裴小七,卻實在不想喝:“唔,不喝,讓我睡一會兒。”
見她疼的厲害,凌少爵也跟着緊張起來,他有點兒擔心,她這次痛的這麼厲害,是不是和持續高燒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