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悶熱潮溼的水汽,懸浮在空氣之中,又悶又溼的感覺讓除了韓暉之外的所有人,都失去了睡意。
傍晚突然被厲仲謀求婚的吳秋玲,雖然很想坐起來走動走動,可是她又不想面對厲仲謀,只能閉着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喂,盯着別人睡覺很不禮貌。”裴小七走到厲仲謀身邊,盤腿坐下,眼睛卻盯着站在不遠處正在擦拭狙擊搶的李牧。
“和你無關。”厲仲謀的語氣很冷,隱隱透着幾分怒意。
裴小七知道厲仲謀的怒意並非針對自己,但是:“別去找衛鋒的麻煩。”
厲仲謀冷嗤:“我不是女人,沒那麼無聊。”找情敵的麻煩,這種不入流的做法他纔不屑於顧去做。
裴小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在感情這件事情上,男人的確要比女人理智一點,不過也只是一點。如果衛鋒喜歡她,你準備怎麼辦?”
厲仲謀眉目一沉:“他不是有喜歡的女人了麼!”
裴小七脣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地說道:“但衛鋒也有可能變心,接受吳醫生的一片真相心,你說是不是?”
“閉嘴。”竟然爲了另外一個男人一片真心,厲仲謀擱在膝蓋上的大手,猛然手緊,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彰顯出他此刻的憤怒。
“呵呵,看吧,我就說在感情上,男人的理智也就比女人高出一點罷了。要是真的發生我剛纔說的那種情況,你一定會去找衛鋒的麻煩。”
厲仲謀偏過頭,黑色的眼睛裡閃爍出冷芒,一字一頓道:“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
裴小七愣了下:“嗯?”
“我說過,會娶她。”厲仲謀微微眯了下眼眸,“所以,你說的情況根本就不存在,我不會讓它發生。”
裴小七這下算是理解了:“你是打算逼婚?”罔顧對方的意願,說的好聽點這種做法叫用情至深,說的難聽點就是——
想了半天兒,她竟然沒有能夠找出什麼詞兒來形容厲仲謀的這種做法。
“你是不是覺得我卑鄙無恥,嗯?”
裴小七歪着腦袋:“你打算用什麼卑鄙無恥的手段,來逼她就範?”喂喂,要不要用這麼嚴重的四個字兒啊。
難不成爲了娶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厲仲謀還真的能不擇手段地做出點什麼事兒來?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
裴小七莫名其妙地盯着他:“問我?我怎麼會知道。”
厲仲謀點燃一根香菸,抽了幾口,慢條斯理地說道:“你不是搞定了凌少爵麼?最後逼的他不得不去娶你,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逼他就範的。”
“我逼他?”裴小扯着嘴角,“明明是他逼我的好嗎?”
厲仲謀冷眉微挑,骨節分明的指間夾着正在緩慢燃燒的煙身:“哦?他逼你的,那他是怎麼逼你的?”
裴小七斜睨着眼睛:“看不出來,你也這麼八卦啊!”
空氣中的水汽越來越多,也越發讓人覺得悶熱煩躁起來,就在厲仲謀準備說話的時候,眼神突然一凝。
裴小七順着他的視線望去,臉色瞬間劇變。
在她還在迅速思索對策的時候,厲仲謀已經像是利箭般地向吳秋玲所在的方向衝過去,與此同時——
隱藏在遠處密林中的那兩抹淡綠的,仿如鬼火一般的顏色,迅速移動起來。
“有狼。”裴小七的視線已經轉向熟睡中的韓暉,索性韓暉雖然睡得熟,但卻異常警覺,幾乎在話音將將落下的一瞬間,他就離開從地上跳了起來。
假裝睡着的吳秋玲,還來不及反應,整個身子就已經被一尊堅實的胸膛給緊緊地抱住,緊接着,她就聽到一聲毛骨悚然的狼嚎!
“不要開搶。”裴小七看到李牧將手中的狙擊搶對準那頭迅速撲向厲仲謀的狼,以最快的速度向他跑去。
只是,就算她的速度再怎麼快,終究快不過字彈。
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眼看即將撲向厲仲謀的那頭狼,突然停下往後退了兩步,然後掉頭往密林狂奔離去。
李牧的那一搶,並沒有射中狼,當然並非他不想,而是因爲他在狙擊搶上安裝了消聲器,消聲器會對狙擊的準確度產生很大的影響。
有關這一點,他到目前爲止還沒有辦法克服。
“快走,狼不會單獨出現。”厲仲謀把吳秋玲從地上拉起來,“弄不好,我們會碰上狼羣。”遇到一頭狼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羣狼。
裴小七也贊同,但韓暉卻提出了截然不同的意見:“現在是晚上,狼的夜視能力很好,要是附近真的有狼羣,我們跑不掉的。”
李牧問:“那怎麼辦?”他知道韓暉是在山裡長大,對於山裡會遇到的危險,他的話比任何人都要來的讓人信服。
韓暉的臉色有些凝重:“點火,點多比較多的火堆,狼怕火,只要我們能熬到天亮,就沒有問題。”
雖然用火對狼,甚至大部分的生物都具有一定的震懾作用,但卻並不是絕對的,尤其是那種被人飼養的狼。
它們雖然也害怕火,但是隻要經過不斷的訓練,就會知道火雖然可怕,但只要巧妙的躲避就不會受到傷害。
就好像動物園裡,可以跳過一個又一個火圈兒的老虎。
裴小七也知道火對狼具有一定的威懾作用,但這種作用卻不是完全絕對的,所以此刻她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無論是立刻離開,還是點燃較多的火堆,這兩種方法都有利有弊,不能完全保證他們的安全。
李牧選擇相信韓暉,已經開始在附近找尋能夠點燃的樹枝枯葉,厲仲謀盯着裴小七,似乎在等她下最後的決定。只是——
他等到的不是決定,而是一個人,一個曾經被他比喻爲瘋子的男人。
暗灰色的長衫在夜色中並不明顯,但最讓人難以釋然的是男人那張平凡普通到了極點的臉,彷彿無論你看多少次,都沒有辦法記住的那種平凡。
杜銘的腳邊跟着一頭溫順的狼,他在距離幾人七八步的地方站定,隱藏在圓形墨鏡後的眼睛讓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視線,究竟落在了誰的身上。
“裴小七!”
裴小七半眯着眼睛,男人溫溫淡淡的嗓音,使她想起了一個人,正是這種感覺,使她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毒藥。”
杜銘把墨鏡摘下,他的眼睛也很普通,普通到沒有任何特點,並且從那雙眼睛裡,你也看不到任何能夠讀懂他在想些什麼的情緒。
“是,我就是毒藥,是你需要擊斃的目標。”杜銘緩緩道,“但是……感應器不在我的身上,所以你不必白費心機。”
裴小七舔了舔脣瓣:“你突然出現,就是爲了告訴我這個?”
杜銘走近兩步,跟在他腳邊的那頭狼,則蹲在原地,沒有隨着主人的腳步一起跟過來,這讓自小就害怕狗的吳秋玲狠狠鬆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她才發現自己剛纔竟然因爲緊張,緊緊地抓住了厲仲謀的手臂,意識到這點的她剛想鬆手,卻不料——
厲仲謀反手將她的手腕握在手裡,她掙扎了幾下,卻無法甩開。
“我想和你談一筆——”杜銘頓了頓,像是在猶豫,又像是在斟酌,過了好一會兒,他纔再度開口,“交易。”
他最終選定交易這兩個字,而非合作。
裴小七咀嚼着這兩個字兒的寒意:“什麼交易?”
“無論肖靜將來做了什麼,凌少爵都不可以動她。”
“呵,那你談判的對象不應該是我。”裴小七目光冰冷地盯着杜銘,對他提出的所謂的交易深感意外。
“他不會答應,所以我來找你。”
“我無權替他做任何決定,而且我也很好奇……”裴小七眯了下眼眸,聲線兒凜冽,“肖靜到底會做出什麼讓凌少爵非殺了她不可的事情。”
她注意到杜銘用的詞語是‘將來’,也就是說目前爲止肖靜並沒有做出什麼事情來,這件事情還未發生。
杜銘揮了下衣袖,蹲在原地的狼立刻竄到他的腳邊:“她要殺你,凌少爵不會放過她。”
“所以你是在請我放過一個,想要殺死我的人?你不覺得可笑麼?”
“不可笑,天下間沒有做不成的交易,只有談不攏的價碼。”杜銘淡淡道,“只要你能夠答應,我也可以答應你一件事情。”
“一件太少,兩件!”
面對立刻就接話的裴小七,杜銘的眼中閃現出一絲意外:“你說。”
裴小七環抱着肩膀,略微思索了一會兒:“第一件,我要你做我的保鏢。第二件,我要你告訴我C3區域到底有什麼在等着我們。”
“我只能完成第一件。”
“哦?第一件麼?我這個人很好說話,那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保鏢。”裴小七舔了舔薔薇色的脣瓣,似笑非笑地說道,“一旦我死了,或者我受到半點兒來自於肖靜的傷害,不用凌少爵動手,我親自了結她。
杜銘果斷利落地吐出兩個字兒:“成交。”他心裡希望,裴小七能夠是在C3區域,這樣所有問題就都能夠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