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你當時那麼快就明白了澤的用意？”柳筱輕聲問道，說出了自己心裡的疑惑。
她並沒有馬上聽到白易寒的回答，只是在一片黑暗之中，感到一雙軟軟的小手覆上了她的。
手心傳來溫熱感，她聽見白易寒的聲音緩緩響起。
“因爲我和他一樣明白喜歡一個人的感受，所以我猜到了。”
他的聲音很輕，像羽毛一樣拂過了柳筱的內心。
“是嘛？”柳筱將自己的緊張和臉紅淹沒在黑暗之中，玩笑地開口道，“所以如果我喜歡別人，你也會自己涉險，去救我喜歡的人？”
她的問題剛問出口，就突然感動眼前的小人兒驀地身子前傾，靠近了自己。
“喜歡別人？”霸道的語氣配上稚嫩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古怪，“柳筱，除了我，你不能喜歡別人。”
柳筱不由哭笑不得。
剛纔還說能夠理解澤，現在馬上暴露兇殘的本性了。
這個時候，白易寒已經捉起了柳筱的手，輕輕放到脣邊。
“如果你愛上別的男人，我會殺了他，然後讓你再愛上我。”
這話說得蠻不講理，但柳筱聽了，卻莫名地覺得有些甜蜜。
輕輕摸了摸眼前的小腦袋，她輕輕地開口道：“睡吧，明天不會是輕鬆的一天。”
第二天早上，如柳筱他們所預料，天剛亮，獄卒就來了，帶走了澤所假扮的魯木。
假的魯木剛被拉走沒多久，真的魯木才緩緩從睡夢中醒來。
他伸了個懶腰，就感到渾身上下疼得厲害。
齜牙咧嘴地睜開眼，他剛坐起來，就突然感到有一絲不對。
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他的眼睛頓時瞪得滾圓！
他他他，竟然又變成大人了！
頓時他完全顧不上渾身的疼痛了，整個人跳下牀來，興奮地對一旁的柳筱嚷嚷道：“小師傅，小師傅，我又變成大人了！”
“噓！”柳筱瞪了魯木一眼，示意他輕點聲，一邊從空間掛墜中拿出一個銅鏡扔給他，沒好氣地說道，“你自己看看，你現在到底是什麼樣子？”
魯木一愣，接過銅鏡，放到眼前。
剎那間，他徹底傻了！
擦，他怎麼變成澤那隻臭蛇的樣子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魯木現在在整個人都懵了，慌忙地抓住身邊的柳筱，問道。
“澤爲了救你，扮成你的樣子，去接受朱雀女皇的審問了。”柳筱簡單地解釋了一句，眼睛依舊落在手心的聯絡丹上。
這下子，魯木驚呆在原地。
那條臭蛇，竟然爲了救他，去冒那麼大的危險？
他迅速地轉過頭，就看見守在牢門邊的煙娘。
這一次，她沒有纏在自己的身邊，而是在那裡焦急地擔憂着另外一個男人。
“不行！”幾乎是不經思考地，魯木脫口道，“我不要他救我！而且這太危險了，我現在就去告訴朱雀女皇，他們抓錯人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迅速地要衝出牢房去。
“魯木！”柳筱一把拉住他，眼裡閃過怒火，“你給我老實呆着！”
“我說了我不要他救！”魯木原本也是很惱火，但對上柳筱冰冷的目光，他突然如同被人破了一桶涼水一樣，冷靜下來。
“你能不能不要只想着你自己？澤假扮成你，不是爲了你，而是爲了煙娘和我們大家！你現在出去只會害死我們！”柳筱語氣低沉，每一句話都宛若冰刀，刺進魯木心裡。
終於，他不再朝着要出去，而是頹唐地坐到稻草上，將頭埋進手裡。
該死的，該死的！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裡，柳筱他們簡直比昨天還焦急，一羣人來回地在窄小的監獄裡來回地走，時不時地彼此撞上。
柳筱則一直蹲在牢房的角落裡，眼睛死死地等着手裡的聯絡丸，眼睛都快瞪成鬥雞眼了。
終於，在第三個時辰過去的時候，聯絡丸裂開了。
“聯絡丸破了！”柳筱大聲驚叫，完全顧不上會不會引起不遠處獄卒的注意力。
一羣人聽到這五個字，頓時也跟爆炸了一樣。
煙娘最按捺不住，不帶絲毫猶豫地，她一擡手，熊熊的火焰就燃上了監獄的鐵柵欄。
“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樣巨大的動靜果然把獄卒召來了。
可他們還沒跑到牢房之前，就突然感到一陣鋪天蓋地的熾熱。
下一秒，一團巨大的火焰迎面衝來。
“媽呀！”那些獄卒簡直就嚇傻了，全部落荒而逃，一邊嘴裡驚叫着，“越獄了！女皇殿下說重點看護的那幫犯人，越……”
他們的話還沒來記得說完，那團火就已經追上他們，剎那間就將他們全部吞沒！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整個監獄，已經被一片火紅淹沒，熱浪滾滾，宛若地獄。
一片火海之中，幾個影子迅速地飛出。
煙娘衝在最前面，隨手從火焰中抓起一個還剩最後一口氣的獄卒，冷聲問道：“說，今天早上的那個孩子，被帶到哪兒去了？”
“鳳凰……鳳凰殿……”
那個渾身焦黑的獄卒被嚇得屁股尿流，發着抖說完這句話，就又被煙娘扔進火裡！
一行人不敢有絲毫的停頓，一路提氣飛奔，瞬間就來到了最東邊的鳳凰殿。
看清眼前的宮殿，他們不由倒抽冷氣。
原本富麗堂皇的宮殿此時一片狼藉，整個屋頂都被掀開了，裡面一大一小兩個人影鬥得正劇烈。
而他們的身邊，躺着口吐鮮血的朱雀女皇還有幾個已經斷了氣的黑衣人。
“澤！”煙娘大叫一聲，飛身就要朝着他們撲去。
“不要過來！”魯木模樣的澤回頭朝着煙娘大喊。
與此同時，一道極其強大的力量，如同劍一般刺來，一下子刺入他的胸膛！
一剎那，靈力翻滾，整個朱雀皇宮地動山搖，整片土地彷彿都要裂開一般。
待飛沙走石褪去，柳筱他們終於看見，一抹瘦小的身影從空中緩緩墜落。
“澤！”
煙娘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迅速地向前飛去，終於在那一抹小身影落地之前，接住了他。
柳筱他們緊隨其後，也落到了煙娘身邊，就看見她懷裡臉色慘白的澤。
二話不說，柳筱馬上從空間裡掏出所有的護心丹，一股腦兒地全部都想塞進澤嘴裡。
“不……不用浪費了。”澤扯了扯嘴角，拒絕了柳筱的丹藥，“我自己的身體……咳咳，我自己知道，恐怕……恐怕是撐不過了。”
“胡說！”煙孃的眼淚全部滴落在澤滿是鮮血的臉上，“你是千年神獸，怎麼可能死！”
“誰說千年神獸就不能死了？”澤無奈地一笑，看着煙孃的眼神裡依舊滿是寵溺，“只要是生命，就會有完結的一天，哪怕是神獸也不列外。”
說完，他勉力擡起手，講什麼東西塞入一旁的柳筱手裡。
“這是紅玉……”溫熱的玉磕痛了柳筱的手心，她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眶也酸酸漲漲的。
在她的靈眼之下，她知道澤所有的五臟六腑都已經破碎，的確是回天乏術了。
“澤……”這時候，一旁的魯木也緩緩蹲下身子，看着眼前這個假扮成自己模樣的男人，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澤的目光落在魯木身上的時候，眼裡也閃過複雜的情愫。
“照顧好她。”
千言萬語，最終只是化成這幾個字，帶着羨慕和嫉妒，但更多的是無奈和堅持。
“我會的。”魯木輕輕應道。
這一次，他沒有再反駁或者故意較勁，只是用最簡單的三個字，作下承諾。
聽到他的回答，澤突然笑了。
那笑容裡有不甘，但也有欣慰。
“不……不……澤，你不可以死……我答應你和你一起回碧落山，我們一起回去……我再也不離開了……再也不離開了……”煙娘整個人都崩潰了，懷抱着澤眼淚止不住地流。
柳筱之前聽煙娘說過，碧落山是朱雀國的一座神山，她就是在那裡出生，也是在哪裡和澤一起度過了百年。
“傻丫頭。”聽到這話，澤笑了起來，笑容裡也幾分苦澀，“你喜歡的明明不是我，跟着我回去又能如何？”
他的這句話讓煙娘一怔。
“神獸也是有靈魂的，也有來世……真希望來世，我還能看見你在碧落山舞蹈的模樣……”澤明亮的眸子一點點地迷離起來，聲音也越來越虛弱，“只不過那一世，我希望我是你喜歡的那個人……”
“會……一定會的……”煙娘咬着脣，聲音都哭啞了，緊緊抱住懷裡的人。
感受到懷裡身體的溫度一點點退去，最終變成冰涼一片，煙娘終於忍受不住，痛哭大喊。
“澤！”
雖然沒有愛情，但百年的相伴，他的愛與執着，讓她如何能釋懷。
“煙娘……”一旁的顏如是也是不忍，蹲下了身子，撫着煙孃的背，語氣哽咽，“你不要太難過了……”
煙娘低着頭一直哭，過了片刻，嘴裡突然輕輕地喃喃道：“真的……原來都是真的……”
“什麼真的？”柳筱關切地問道，生怕煙娘是因爲傷心過度而喪失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