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四少奶奶拼命的掙扎着, 想用手去推開扣住自己喉嚨的手臂,只是她沒有力氣,雙腳離地, 脖子上的手掌越來越緊, 她感到缺氧。
她拼命的掙扎着, 最後還是不甘心的閉上了眼睛, 停止了掙扎, 氣絕身亡。
四公子濮陽思恭看到四少奶奶斃命,捏着她脖子的手臂終是鬆開垂下,像丟破布偶一樣, 丟開了四少奶奶。
“哈哈哈……”他狂笑着,崩潰的情緒讓他愈加顯示的瘋狂, 突然, 他清醒過來, 他要走,他要跑, 他要離開這裡。
四公子伸手去夠牢門欄杆外面的四少奶奶,這個剛纔還活蹦亂跳的女人,先如今安靜無比,她死了。四公子伸手拔了她頭上的一根簪子,企圖撬開牢門的鎖頭。
他不是行家, 開鎖這種事情他不懂, 費了半天的勁, 鎖眼都要被捅壞了, 四公子還是沒有打開鎖頭。
正當他專心致志的開鎖的時候, 一側的女人突然緩緩起身,拔了頭上的另一枚金簪子緩緩的朝他走了過去。
“你去死吧!”四少奶奶緊緊的攥着金簪子, 一把刺進了四公子的脖頸之間,尖銳的利器劃破皮膚,鮮血涌了出來。
“啊!”四公子因專心開鎖,又因以爲四少奶奶死了,這一刺令他猝不及防,捂着鮮血淋漓的脖子,回首拼盡全力將手上的金簪子刺香了因慌張而不知所措,從而愣在原地的四少奶奶。伴隨着四少奶奶啊的一聲大叫,這對不甚恩愛的夫妻成了同命鴛鴦,即將共赴黃泉。
四公子本就會功夫,要不是被人封住周身大穴,四少奶奶早被他掐死了,怎會緩氣又過了過來。
四公子這一刺極爲精準,他知道四少奶奶刺的這一下極狠,他活不成了。他活不成了,四少奶奶也甭想活,他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牢房外,江沉瓷帶着莫綺、翠珠一直等着他們夫妻話別完畢,卻聽得裡面“啊啊”兩聲慘叫,這令衆人心下一慌。
衆人急忙衝了進去,進去以後,衆人望見四公子和四少奶奶,不禁停住了腳步,愣在了不遠處。
那是怎樣一副光景,四公子和四少奶奶的脖子上各插着一根鮮血淋漓的金簪,他們的頭隔着牢籠靠在一起,心卻不在一處,可偏偏同歸於盡,共赴黃泉。
“四少奶奶!”四少奶奶的丫鬟青青淒厲的一叫,把衆人從惶神中驚了過來。
“來人,過去看看。”江沉瓷儘量保持着鎮靜。
“是!”
“是!”
牢房門口跟進來獄卒領命,上前查看,均已斃命。衆人看着這對夫妻,也是唏噓不已。前兩天還是這王府裡面風光的不得了的人物,今日就雙雙斃命在了這陰冷潮溼的牢房之中,當真是事實變化無常。
“世子妃,您看!”莫綺瞧見四公子和四少奶奶身邊不遠處有一張皺皺巴巴的紙,還有一盒灑落在地的印泥,她便過去給撿起來了。
江沉瓷接過來一看,好傢伙,休書!她終於知道四公子爲什麼要和四少奶奶同歸於盡了,真是世事無常。四少奶奶本想脫離爲四公子守喪的命運,卻沒想到與四公子共赴黃泉路。
四公子臨死懺悔休妻放娘子自由的故事算是傳不出來。四少奶奶倒是能落個貞潔烈婦,爲夫殉情的美名。
江沉瓷將休書疊好,緩緩藏於袖中,沉了一口氣,對着衆人厲聲道:“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對外提起,違者立斬不赦!”
江沉瓷此番話說得極具威儀,通身的氣派驚人心生敬畏,衆人連忙低頭,齊聲領命:“是!”
江沉瓷吩咐獄卒將四公子和四少奶奶擡出來,放在事先預備好的一副擔架上。命青青爲四少奶奶整理遺容,翠珠在此看着衆人。
她和莫綺回了大王妃的住處,此刻王爺和世子爺也都在那。
江沉瓷疾步匆匆的到了那邊,卻見於側妃披頭散髮的跪在門外,不停的扣頭,不停的呼喊着,聲音撕心裂肺。
她縱不是好人,到底還有舐犢之情,她的兒子到底是她的心頭肉,她心痛,她痛不欲生是人之常情。可她的孩子是孩子,別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雲兒也有父母親人,趙家上下也因爲雲兒的離世痛苦不已。
於側妃看見江沉瓷,知道江沉瓷是回來覆命的。她徹底瘋狂了,披散着頭髮衝着江沉瓷瘋狂的罵着,若不是她身後的下人拉着,幾乎就要衝上來打人了,“江沉瓷,你個小賤人,你不得好死!你個小蹄子,小賤人,你還我兒子,你不得好死!”
此刻,面對此情此景,江沉瓷心中只有唏噓,沒有憤怒,她輕輕的嘆了口氣,進了屏蘭殿。
進了大王妃的屏蘭殿,江沉瓷並沒有看見王爺,就連濮陽思明也不見了。從大王妃口中得知,他們父子兩個去了書房敘話。
江沉瓷把四少奶奶休書呈上,告知大王妃四少奶奶已經和四公子同歸於盡了。“還請母妃贖罪!”江沉瓷一直跪在地上敘話,畢竟是她放了四少奶奶進去,才進而釀造了這夫妻共同赴死的慘劇。
大王妃聽完那番敘述,手背微微向上擡了一下,也是一陣唏噓,嘆了口氣:“起來吧!這也不能怪你,生死離別,讓他們夫妻話別也在常理,誰像蔡氏她會有這一出。你囑咐這事不對外聲張是對的,對外就說蔡氏和思恭夫妻情深,她爲思恭殉了情。思恭死的已經夠不體面的了,不能再讓蔡氏也傳出這樣的丟人現眼的事情來。另外,花煙是你那房出去的,多少要安撫一下。不要讓人說你這舊主無情。”
“是,母妃!”江沉瓷緩步退了出去。四公子和四少奶奶的後事,還需她去安排,她的心情很沉重,卻又不得不挺着。
何止是她在挺着,王爺和世子不也在挺着嗎?
書房內,一室的檀香悠悠的飄灑着。王爺背對着世子爺濮陽思明,眼圈微紅,輕輕的嘆着:“明兒,恭兒上路了嗎?”
濮陽思明恭敬的迴應着:“是……”
說是敘話,父子兩個卻默默無言,或許他們只是需要一個地方安靜的待着,安靜的用一種另類的方式展現着自己的脆弱。
夜,格外的寂靜。今夜,濮陽王府的每個人心情都是沉重的。王府之內,短短一天的時間,再度披白。這一次不同於五公子濮陽思忠詐死的那一回,四公子濮陽思恭是真的死了,還有他的妻子,四少奶奶蔡氏也爲他殉情了。
殉情之說,府裡大部分人是不信的,大多數人都說以四少奶奶那個心性,怎麼可能會殉情,八成是另有隱情。
也有信了的,說看不出四少奶奶還挺癡情的。雖然四公子死的不光彩,但這媳婦倒是挺給他漲臉的。
容園之內,也是一片沉寂,濮陽思明倚窗獨坐,面前放着酒壺,手中捏着酒杯,緩緩的斟了一杯又一杯。
江沉瓷知他心中難過,便也不去叨擾。實際上奪嫡大事早已定了輸贏,甚至根本不用奪,他們只需要等!等時間去改變一切,等時間去改變這天下的格局。
前幾日三公子濮陽思溫飛鴿傳書,早已言明,太子的病治不好了,就是華佗在世也回天乏術,根本是沒有剪除太子羽翼的必要。
之所以殺濮陽思恭,實是思恭多行不義,自取滅亡。但濮陽思明依舊心痛,到底是兄弟骨肉,血脈相連的至親,即使從前種種相鬥,二公子和公子無時無刻不想取濮陽思明性命的時候,濮陽思明也從未想過要殺他們。
這些年濮陽思恭胡作非爲,濮陽思明不是不知道,只是濮陽思恭沒犯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的時候,他都是默默的給他善後。
濮陽思恭搶人家田地房屋,他就默默的賠給人家。企圖禍害良家婦女,他就派人出手阻止。二公子那邊亦然如此,只是這幾年二公子、四公子聰明瞭許多,有的時候濮陽思明派去的人都跟不住他們了。
濮陽思明這份善心,這份手足之情在二公子、四公子那邊卻變了樣。
他們覺得自己無時無刻不受制於人,濮陽思明不是在替他們善後,而是在挑釁他們,在顯示自己的威風,在收買人心。
哪個世家公子不是強取豪奪的,怎麼他們就不行。他們偏要做,不光要做,還要清除濮陽思明這個攔路虎,自己上位做世子爺。
在這場爭鬥中,濮陽思明面對兄弟是心軟的,他無法感化他們,也無法殺他們,然而,多年以後的今日,他還是動手了。濮陽思恭,千不該萬不該,害了無辜人的性命,殺人償命,沒什麼可說的。
這會是鐵證如山,濮陽思明沒辦法說服自己放過他,想到此處,濮陽思明又飲了一杯酒,明月別枝,本是賞月良時。可如今的王府,在辦喪事,二公子也不知所蹤。
其實,濮陽思明知道二公子去了哪,濮陽思聰他去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