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 雲傾天下116 再回司青園
一手擁著晚逕的後腰步伐穩健得走在人羣的最前端,成親王會將明明就破綻百出的‘雲貴妃’留在身邊,便扔雲深心中更加肯定了晚逕身上一定掌握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而這些東西很可能是成親王需要用以斬草除根的利器。
健碩的身材穩穩坐上龍椅,晚逕則是安靜地坐在他身旁,似乎在成親王面前晚逕溫順了許多,看著熟悉的一切,心裡再度用上了那種揪心的感覺。
“聽說兩位手下都經營了戲樓。”晚逕的手悄然附上成親王的手臂,妖嬈的目光掃過甲辰年最終停在了雲深臉上,果然,他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身份。
“老夫只是粗略懂得一些,哪裡比得上長門,雖比不得貴妃娘娘,但是長門也算得是個曲藝大師了吧。”雲深只是在一旁溫順地笑著,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卻不肯多言一句,在這些再狡猾不過的人面前,多言一個字便多了一重罪過。
“只是為了討內人歡心罷了,她開心我便多開一家,他不開心,我便關張就是。”一句過後,便不再開口,只是淺笑著直直迎上晚逕的目光,他越是想要從他身上探尋的什麼,他便越是這般從容淡然,因為在雲深心中,一個晚逕並不難對付,難對付的是此時此刻正坐在龍椅上,笑得‘慈祥和藹’的成親王,當今的慕成王。
“長門公子不愧是城中名媛心中的如意郎君啊,同夫人的感情如此之好,我聽說,夫人不是中原人士,想不到竟也對我們中土的戲曲如此感興趣。”
他果然在調查自己,竟然連納蘇的身世都調查到了如此細致的地步,難以想象他在微雨巷究竟安插了多少耳目,“夫人雖是塞外人士,但卻自小生長在中土,多以自然受到了中土文化的薰陶。”
他自然是不會承認納蘇是自青州來的,若是那樣,恐怕他最擔心的那些人便會從納蘇入手輕易找到自己。
“一心想逃的豬,恐怕會是第一頭被宰殺的吧。”慕成王突然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不及反應,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雲深,反而瞧著晚逕,但是但在所有人卻均是氣息一緊,“朕是最愛吃豬肉的,凡是擺在我桌上的肉,我會統統下嚥,任何一塊肉都休想從我這裡被搶走。”
乾清宮的氣氛一度凝結到了冰點,驟然隨著一個熟悉的聲音打破。
“微臣張瑞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渾身一震,還未來的及轉過身去,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相公。”話音剛落,納蘇便一路小跑撲進了雲深懷中,衣冠整齊,可見這些日子以來成親王將納蘇帶進宮之後只是軟禁了起來,並不曾對她用刑,只是那雙晶亮的眸子裡盛滿了恐懼。
“夫人生為夫的氣了吧,為夫再也不會把夫人一人留在家中了。”緊緊將納蘇摟入懷中,伏在胸口的氣息這才一點點均勻了起來,雲深一面是安慰納蘇,一面觀察者晚逕臉上的表情。他臉上復雜的表情讓他有些疑惑,眼中的欣羨卻無法掩飾,這一個新的發現突然讓雲深對於晚逕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
成親王的手悄然握住晚逕纖細修長的手,晚逕明顯身子一愣,轉過頭去便已是滿堆笑意。那笑容裡的僵硬和恐懼讓雲深忽然意識到,晚逕是在害怕著成親王,這看似並不難理解,但卻又出乎意料。
“今日二位便在宮中休息吧,尤其是長門,長途跋涉如此疲憊也還是馬不停蹄的來見我這個老東西。”說吧起身在眾人的簇擁之下悄然離去。
一路上踏著熟悉的宮道路被一個陌生的小太監帶著往一個未知之處走去,一路上思緒一直未曾從會議中抽離,這座皇宮是在有著太多太多關於慕容的回憶,多少次進進出出乾清宮,多少次踏上這條宮道,多少次他毫不在乎他人目光肆意將自己摟在懷中,多少次他執拗地同他鬧脾氣,多少次他惹他生氣,多少次……多少次。
面前的腳步停了,雲深微怔地擡起頭去。
司青園。
十指不覺攥緊,這裡是三宮六院七十二所之中他最憎恨的一個地方,因為這裡曾經住著一個佔據著慕容的心那樣長久的人,那個人,用一種最痛苦最永恆的方式在慕容的心裡深深留下了一筆,盡管他曾經多少次說服自己盡管他那樣真實地存在在他的心中,終究也不過是個過客。
但是每每看著這三個字還是不由心痛不已。
“公子怎麼了?”領路的小太監見他止步,回身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不大喜歡這三個字,這樣清幽的院子,搞得同外面的茶社棋軒似的。”尷尬地收回目光,拉起納蘇的手,踏進宮門。
午夜時分,一盞燈火,點燃了整個房間,雲深靜靜地坐在桌旁盯著窗外懸在夜空的那一輪明月,淡然開口,“先睡吧,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納蘇急急開口,從在乾清宮她見到他開始,便覺得他的情緒不大對勁,再一次踏上這個給他留下重創的地方,他的心中自是痛苦不已,她多希望此刻的自己能夠上前安慰他一番,而不是隻能呆呆地在他身後睡去。
“不用了。”留下三個字,雲深已然闔上門離去,一行清淚不著痕跡地順著眼角花落,雙手緊緊攥著被子,不爭氣地淚流不止。
在他心裡,始終都不曾分給她絲毫的位置。
除了仇恨和命運,他的心中早已被一個人滿滿佔據,在騰不出位置。
竹影斑斑寒夜悽悽,深秋的竹林之最美的地方,他不知道慕容曾經和一個怎樣的人相愛過,但是站在這片竹林當中,他的靈魂彷彿脫離了肉體一般,被深深地排斥在一個沒有他的故事之外,想著他曾經和這個人在竹林中深深相擁,胸口怎會如此抽痛,眉頭深鎖,閉上雙目,蜷縮著身子蹲在竹林間,耳邊盡是竹葉莎莎的響聲。
“怎麼?心痛了?”雙眼猛地張開,一個纖長的身影站在月光之中,臉上帶著戲謔的微笑,這世上唯有一人,能夠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這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這個人便是張瑞。
深夜來訪,他究竟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