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怡死了,蘇府上下人心惶惶,喪事操辦的十分低調,都說是蘇家二小姐怪病不治身亡,再沒有隻言片語,連蘇府的下人這段時間都不允許隨意外出。
白色的絹花和綢帶佈滿了屋子,府裡的氣氛很凝重,婉怡的死讓二夫人孟氏備受打擊,終日不得安寧,一會胡言亂語說要給婉怡準備婚事,一會又哭天搶地說婉怡是被人害死了,老夫人和蘇嘯天實在沒辦法,只得派人牢牢看守着她,免得又橫出什麼枝節。
婉柔換上一身白色喪服,看到那具棺材,心裡說不出的辛酸滋味,雖然她一直不喜歡婉怡,但是眼看着她就這麼撒手人寰,也覺得十分心痛。
蘇政半跪在靈柩前默默不語,焚燒紙錢,婉柔見四下無人,輕輕走過去,半跪下來,也拿起一疊紙錢一張一張的往火盆裡放:“婉怡,你安心的去吧,倘若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會幫你查明真相”
蘇政聽到婉怡這番話,只是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柔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大哥你不覺得奇怪嗎?婉怡生性好強,好不容易跟年家大公子定下婚約,是萬人矚目的沒事,別人家的姑娘羨慕都羨慕不來,可她偏偏在這婚事將近的時候,與人私通,還敢私自墜胎?”
“怡妹妹的心思確實奇怪,可女兒家的想法,我們男人是不會明白的。事已至此,只希望怡妹妹能安息”蘇政不露聲色。
“婉怡若是要安息,便該還她一個清白,這麼不明不白揹負臭名,只會讓天下人笑話”
“呦,怡妹妹生前怎麼沒見婉柔妹妹你跟她示好,這人已經死了,你來這做好人,怕是沒人會領情吧”蘇政反脣相譏。
婉柔忍不住嗔怒:“婉怡搶了婉香的風頭,甚至奪了年大哥的喜愛,你定是爲婉香打抱不平了,那晚你約了婉怡飲酒,就明顯不懷好意。否則婉怡怎麼會出事。還有,婉怡投湖那日…”
“婉柔!”婉柔還沒說完,就被大夫人一聲喝住“你真是
放肆!照你的意思,婉怡是被政兒所害咯?無憑無證,你是不是又要蘇府流出些傳聞讓世人猜測、笑話?”
“大娘,我只是照實說罷了,你不信可以去問下人,婉怡投湖那天,蘇政去過她房裡”
“啪”的清脆一聲,婉柔愣住了,蘇政也愣住了。大夫人一巴掌扇在婉柔的臉上,白皙的臉蛋上瞬間顯出五個手指印,婉柔眼含淚光瞪着大夫人。
“以後這種話不許亂說,有本事你就拿出證據,不然就是興風作浪,想竭盡蘇家氣數!立刻給我回房,好好反思!!!!!”大夫人收起了平日裡和藹的面目,露出前所未有的兇相。婉柔滿含着淚水憤然離去。
“娘”蘇政望着大夫人叫了一聲。
“你跟我過來”大夫人引着蘇政回到自己的房中,反手關上房門,轉過來身來低聲叮囑道“那晚喝酒的事情不許再提”
“可是,娘,那晚我…”
“夠了,我說了不許提,你還聽不明白嗎?你給我牢牢記住,年慕仁、婉怡這些事情,你統統給我忘掉,好好發展你的仕途,蘇家香火,就靠你了。”大夫人臉色鐵青,蘇政動了動嘴脣終究還是沒再爭辯,悻悻離開了房間。
晚上大夫人有一次吹起了枕邊風:“老爺,今兒年府派人來一趟,管事的說年家這次出征,歸期將近,婉怡的事情還沒通報過去,怕影響了年家在戰場的心情”
“嗯”蘇嘯天捏了捏鼻樑,緊鎖着眉頭。
大夫人見他沒有過多的迴應,又提醒道“這婚事…”
“退了吧”蘇嘯天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一句話竟像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
“老爺,我還是覺得,這婚,不能退啊!”大夫人一字一頓的說。
“哦?”蘇嘯天似乎不願意多說一個字,狐疑的看了看如此堅持的大夫人,這麼多年大夫人一直對蘇嘯天言聽計從,很是順從,不管是納妾還是生子,大夫人都做到了一個府邸女當家的的風度。蘇嘯天對於
這一點,着實感謝她。這麼堅定的態度,似乎記憶中很少有。
“老爺”大夫人在蘇嘯天身邊坐下,尋了個較爲舒服的姿勢“年家在朝廷重臣,兵權在握,皇上都禮讓他三分,當朝,年將軍跟老爺一直交好,眼下婉怡和年家長子的婚約是滿城朝武都看着的,年將軍雖然性格豪爽,但是急要面子,這次婉怡的事情,就算我們用病逝搪塞過去,但是蓋不住外面的流言,年將軍不在意這些還好,若是在意呢?”
大夫人稍微頓了頓,瞄了一眼蘇嘯天的臉色,繼續道“若是年家在意,定然會覺得這次婚事給他們年家丟了臉,這幾年皇上龍體不適,大家都眼瞅着太子要準備繼位,朝中好些跟老爺您政道不合的大臣都等着機會省事呢,年大將軍,兵權重,是關鍵啊...年家,幾代汗馬功勞,即便是太子繼位,年家依舊是當朝的護國大將,兩家婚事,可保蘇府繁榮...”
蘇嘯天越聽,眉頭鎖的越深“那夫人你說,該如何?”
“我是一直期盼着婉香能嫁入年家,但是當初婉香和婉怡之間,年家公子選了婉怡,倘若是這下叫婉香頂上去,我擔心,依香兒那倔強的性子...”話說至此,大夫人捏起手中的帕子輕輕拭了拭眼角“婉柔倒是頂好的人選,可我就怕婉柔沒那份心意,生生委屈了自己”
蘇嘯天的眼睛深邃不見底,婉柔,是他對香菱唯一的念想。嫁去年家?婉柔會怎麼想。蘇嘯天一直希望有一天能給婉柔尋個好人家,與世無爭,讓她去過他和香菱沒有過到的生活,一屋一院,一茶一曲,一個承諾,一份心意,共度來生。年家,終究不是好的去處。
“容我想想,夫人,我,今晚想一個人靜靜”蘇嘯天沉默了良久,才慢慢吐出這一句。
“好,老爺,那我去東面房間就寢,你也早點歇息,別累壞了身體”大夫人依舊順從的答應,沒有一絲的不悅和反抗。她默默退出房門。
外面,天已經黑,夜色,像濃墨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