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相思和戰廷深趕到時,徐桓恩和常曼正站在玻璃窗前,夫妻倆雙手緊緊交握着,盯着監護室內保溫箱裡的孩子。
聶相思趕緊走過去,“徐爺爺,徐奶奶,孩子……”
“相思,廷深,你們也來了。”常曼含淚握住聶相思的手,先是看了眼聶相思的肚子,才望着她道。
聶相思皺緊眉,點頭,聲音緊繃,“孩子怎麼樣?”
常曼眼角滑下淚,挽脣朝裡看去,“在那兒。”
“……”聶相思微垂了垂眼,沉了一口氣,才順着常曼的視線望去。
才一眼。
聶相思瞳孔急速縮斂了兩圈,抿着的脣顫抖,“是他麼?是那個孩子麼?”
常曼心揪疼,點頭,“嗯。”
聶相思咬住下脣,眼淚簌簌的往下掉,喉嚨深處有遏制不住的哽咽溢出嘴角。
戰廷深從後輕擁着聶相思,黑眸深邃看着保溫箱裡的孩子,喉頭乾澀的上下滾動了下,道,“常姨,孩子什麼情況?”
“肺部輕微感染。”常曼嚼着眼淚,“體重只有三斤多,遠不達標,屬於低體重兒。所以目前,只能待在保溫箱裡。不過……”
常曼看着聶相思隱忍落淚的模樣,心裡更像是有刀子在扎她,“醫生說,孩子各方面都很正常。只要體重達標,身體各方面也達到出院的標準纔可以出院了。”
“……”
聶相思閉眼,眼淚潺潺往下淌,扭頭,把臉深深埋進戰廷深的胸口。
這個孩子,竟比時勤時聿出生時還輕!
雖然孩子的情況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危急嚴重,可是相信她,沒有哪個母親在看到自己的孩子這樣會不痛!
雲舒醒來若是知道孩子的情況是這樣……她怎麼受得了?!
……
病房內,聞青城接到戰廷深打來的電話,讓他轉告徐長洋,孩子……沒事。
徐長洋這才鬆了夏雲舒的手,去找醫生處理他手上的傷。
古向晚則留下來給夏雲舒清理她手上,徐長洋的血。
……
這一天過得不可謂不驚心動魄。
眨眼,天色全暗。
譚婧坐在醫院某處的長椅上,而從她這個視角望上去,正好能看到夏雲舒所在的病房。
高跟鞋落地的篤篤聲由遠及近,停在她的腳邊。
譚婧沒有看她,臉色冷淡之餘,疲憊不堪。
“我瞭解過,雲舒和孩子都平安無事。”林霰說着,輕嘆着坐到譚婧身邊。
與譚婧一樣,擡頭望着那間病房。
“平安無事?那怎麼能叫平安無事?”
譚婧轉過頭盯着林霰,眸光裡的亮芒照得林霰不由得微微眯了眼,“逸合醫院是全市最好的醫院,又是聞城集團隸屬下,我相信他們一定會竭盡全力,不會讓孩子和雲舒出一丁點事。”
“失望麼?”譚婧聲音極輕的問。
“……”林霰低下頭,數秒後,勾脣悲涼道,“婧婧,我在你眼裡這麼不堪麼?”
“告訴我?在展廳裡你故意摔倒是爲什麼?”
譚婧不是林霰,她太耿直,心裡藏不住一句話。
“故意?”林霰皺緊眉,偏頭看向譚婧,“我故意?”
“監控視頻我看過了。現場雖然混亂,但我可以保證沒有人碰到你,我想問,你爲什麼就偏偏往後摔倒了呢?”
“那是因爲我看到趙菡蕾拿着刀衝向雲舒,我嚇到了,沒站穩所以摔倒!”
林霰眼角紅了,聲音裡水聲漣漣,“譚婧,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的孩子掉了你說我是故意的!現在雲舒的孩子險些出現意外,你又把矛頭對準我!爲什麼?”
“你我十多年的感情,十多年的瞭解,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齷蹉骯髒滿肚子壞水的女人麼?你是不是覺得我從來沒有因此而埋怨你,就以爲我不在意,我不心痛?”
譚婧看着林霰,呼吸緊密,心裡多種情緒翻卷!
“我不管你和長洋喜歡誰,愛誰!我掌控不了也不想掌控!”
林霰眼淚洶涌,“我們是朋友,十多年的朋友!我只是在乎我們之間的有意,看重我們相處的那些難忘時光!我希望我們能做一輩子的朋友,僅此而已!可是我不明白我這麼努力的維持我們的有意,可我只看到你們的疏離和冷漠?爲什麼?”
林霰低吼。
譚婧繃着臉,雙脣抿得很緊,雙瞳豔紅似血,沒有說話。
“如果你覺得是我指使趙菡蕾對夏雲舒下毒手,你就去告訴長洋吧!”
林霰死死揪着手裡的包,冷笑道,“隨便你怎麼做我都接受!以後我也不會再犯賤的出現在你面前打擾你,惹你厭煩!絕交也好啊,都不在乎這麼多年的感情,我在乎有什麼用!”
譚婧看着林霰,胸口劇烈起伏,但她始終繃緊嘴脣,沒有說一個字。
林霰涼冷一笑,抓着包起身,離開了。
在林霰起身的瞬間,譚婧背脊微微一僵,充盈在她眼角的猩紅漫了出來。
她擡手捂住臉,整個身子都彎了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一切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不值得。”
一道微小的聲音從前傳來。
譚婧身子頓了頓,手掌上下搓了搓臉,放下。沒往前看,起身便要走。
“她不值得你傷心,因爲,因爲她根本沒把你當朋友。”
譚婧身形剛轉了一半,那道小小的聲音又飄了過來。
譚婧到底還是停了下來,擡眸看向前。
落入視線的人,穿乾淨的白毛衣和清新的淺色牛仔褲以及白色板鞋,齊耳短髮下的小臉,因爲緊張微微皺着。
譚婧眯眼,“傅雪嬋?”
傅雪嬋連連點頭。
“多大?”
“19.”傅雪嬋紅着臉說。
“19……”譚婧低聲重複,末了,看一眼傅雪嬋,“一個小屁孩,懂什麼?”
傅雪嬋耳根子都紅了。
看着譚婧說完便瀟灑往前的背,傅雪嬋鼓着臉跟上,“我19,馬上20了,我不是小屁孩。偶像你聽我說,她真的不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你不要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