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面試很簡單,他坐在轉椅上帶着笑意。
“我需要一個對我忠心耿耿的人。”
我擡頭去看他,見他撫着額一臉無奈:“我剛剛上任不久,如果內外一起倒戈處理起來會很麻煩的。”
我簽了一份協議,協議裡只表明了將我的十年的時間都壓在了這座酒店,而我得到了一大筆的款項,那是我這輩子做夢都沒想過的奢侈。
他跟我解釋,說公司很忙會很少來這裡,不如把這一年的工資預先支付了。
當時我的心被他這番話激盪起無數的漣漪,我望着他問道:“你不怕我帶着錢跑了嗎?”
蘇涼裕自信的樣子真的很迷人,他抱着臂:“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對,他的眼光一向犀利。
我成了白玫瑰這家酒店的主管,平時真的很閒。這裡的一頓飯堪稱天價,我見過攜着情人來這裡大玩浪漫的外企,也見過妻離子散來這裡懷念的人。
白玫瑰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你可以用一個故事和一件物品來交換這一頓餐食,雖然餐食還要自己做。
這裡有大學畢業後因車禍陰陽相隔的情侶留下的布熊,也有女孩子要送給男神卻因爲意外而永遠錯過的書籍,還有紀念青梅竹馬的鞦韆架......
總之,這些年我聽過很多故事,每一個都能讓我陷入沉思。
到底愛情,是怎樣的東西。
期間我聽了蘇涼裕很多事情,比如他公司內部出了問題,比如他怎麼英明決策逆轉乾坤。
在我心裡,他一直是哪個有恃無恐的少年。
直到那天,他醉着酒來到這裡,躲在二樓的角落獨自流淚。
他說,蘇菲啊,我是不是很沒用?我真的保不住公司了嗎?
我錯愕着看他,手裡的咖啡還冒着熱氣,香味縈繞。
我從來沒有想過他還有這副姿態,想必他在外面的一切耀眼背後都是隻留他一個人落寞。
“你知道嗎,我爸媽可能.....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他紅着眼看我,突然笑了出來,我的心狠狠揪起。
蘇涼裕輕眨着眼睫,眸子裡皆是溺死人的悲傷,聲音縹緲:“那我姐姐怎麼辦,我姐姐如果知道這些,她.....她一定會....”他沒有說下去,突然站起身來。
“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情的話,你一定要陪着她。”
想必那時候的他早已預料到要出事了吧,之後的他一直沉默,把玩着咖啡杯在桌上旋轉。我安安靜靜的看着他,我什麼都不懂,也沒有與他分擔憂愁的資格。
有人說,先愛上的人都會自卑。
而我,在他的面前除了安份做好本分的事情之外,我什麼都不敢想。
我始終記得那天暴雨,我提着裙襬有些無助的站在等車廳,臺階下是已經末過腳踝的雨水,我打着傘手裡提着從超市買回來的蔬菜,那天人們蜂擁而至擠進公交車裡,最後的最後只留下我一個還站在那裡。
無奈之下我給他打了第一個電話,那邊他好像遇見了什麼棘手的事情,接電話時還有未平及的怒氣。
“老闆,是我。”我怯怯的說到。
他突然換了聲音,跟我說:“你稍等一下。”
我清晰的聽見他腳步挪動的聲音,似乎找到了一個不錯的位置,“怎麼了?”
“我,我回不去了。”
說實話,那時候的我真的有些矯情,當我打完這個電話就陷阱了無盡的後悔裡。
我可以自己步行走回去啊,我可以多掏些錢打個出租回去啊,我可以......
其實,我只是想見他了吧。
意識到這一件事情後,我突然有些恐懼,我怕極了我的愛意最後只能永遠埋藏在心裡。
暗戀是最長最痛苦的愛情,長到不知道有沒有盡頭,苦到不知道有沒有結果。
他來的很快,細心地放慢速度停到我面前。他這輛車很少開,據說是船運過來。他這般招搖,肯定引起很許多人的驚異,我被她們的眼神盯得臉上有些燙,匆匆忙忙鑽進去。
他調笑道:“怎麼,今天不怕弄髒我的車了。”
我有些呆怔,他輕柔一笑。
“別放心上,我
就是開玩笑的。”
其實他的調笑不過是因爲我上一次站在他車前支支吾吾不肯上,他的車無一例外不是我從前見到沒有見過的豪車。蘇涼裕當時說:“車嘛,就是出去顯擺實力的。”
我也跟過他去過幾個宴會場子,他溫柔、紳士、謙和,業界對他的評價基本上都是讚揚。只有我知道,他到底承受了多麼大的壓力。
其實蘇涼裕那天出事前一晚,我莫名其妙做了一個夢,夢見他鮮血淋漓的站在院子裡,他的笑容依舊明媚,可我就是那麼心疼,疼到要將我窒息。
我忐忐忑忑的在白玫瑰酒店糾結,到底是打一個電話還是就這樣。
我後悔,我真的好後悔那通電話沒有打出去。
我告訴自己,不過是場夢而已。
報紙送來的那天,我右眼跳個不停,看見頭條便是他意外身亡的字眼。
突然,一波又一波的眩暈朝我撲來,眼前是漫天的血色。我躺在冰涼的地板上似乎,全身的力氣都不見了。
那個少年,永遠的離我而去了。
他成了我心裡的遺憾。
那天我站在院子裡,看着半院的白玫瑰,那白分外刺眼。
我每天朝着花不停地訴說,不停的祈禱。我想爲我自己編織一個夢,可是我做不到。
你也許不知道那種每天一起牀就發現滿臉淚痕,不管是現實還是夢境都疼到無法呼吸的感覺。
我想去找涼裕的姐姐,可是深知她的痛苦比我更甚。我就在這座院子裡日復一日的等,偶爾想他想的緊會去墓園看看,看着那座冰冷的墓碑嘆息。
我早就沒了眼淚,可我依舊悲傷。
我送他的花束是熾熱的紅,每張卡片上無一例外的寫着:蘇涼裕,我愛了你這麼久。
是呢,這是愛。
把鑰匙交給蘇涼亦後,我陷入了一個夢裡,夢中他還在。
我站在白玫瑰的天台,獵獵的風撲在我的身上,我想.....擁抱它們。
涼裕啊,對不起我沒法過沒有你的十年。
一見傾心,終身難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