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安由於神魂受傷非常嚴重,一時之間無法顯化出來,所以便待在寒平體內修養療傷。寒平持劍坐在斷崖上方望着遠處正飛速移來的迷霧禁制緩緩吐出一口氣後,再一次服下一顆聖品丹藥。
至於那位已經逃走,消失不見的妖君白猿,他根本不用去追擊,因爲上一次逼寒安使出這一招的,那位真君鏡巔峰的渡劫魔君的屍體,此刻還在青石大殿之內呢!
正當寒平準備閉上眼睛,好好休養聲息的時候,內心深處忽然傳來一陣聲音,他皺了皺眉頭,那股常人無法聽聞的聲音更加強烈,最終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好吧好吧,是~~咱們現在是宗主,當家不易,我這就去把它的屍體撿回來,畢竟是聖品級別的材料。還是有些用的。”
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去向那妖獸白猿消失的地方,而是轉身飛回到原本寒平一行三人站立的那座山峰之上。他快步走到山坳裡的一處山洞前,對着山洞裡面傳出一個特殊的訊號。不多時,陶新桐和詩落落兩人便歡呼雀躍的跑了出來,她們拉着寒平問道:“怎麼樣?寒安哥哥沒有事吧?”
寒平點了點頭,“沒事!走,跟我一起尋寶去。”
說着便將‘大俠’拋飛入空中,只見長劍迎風大漲,化作巨劍。
寒平帶着兩位徒弟躍上巨劍,隨後只見那巨劍長鳴一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見。。。
隨着外圍的迷霧禁止飛速的向着最中心擴散而去,片刻之後便已經擴散到了原先一人一妖大戰的這處斷崖大峽谷,那迷霧絲毫不做停留越過大峽谷繼續向着裡面擴散而去。。。
而原本迷霧遮蔽的地方,正有一羣將近十數位先天境乃至洞虛境的修行者飛速向着斷崖大峽谷這處妖魔洞窟的遺址飛奔而來!
一日前他們早早的就感受到了,在迷霧禁制之內大戰的劇烈的氣機波動,但是由於迷霧禁制的存在,他們根本不敢入內,因爲他們知道。憑藉着他們先天境或者洞虛境的修爲,在迷霧之中根本難以立足,只有在迷霧禁制之外,他們纔有自保能力!
所幸這個迷霧近日來退散的非常的快,他們就遠遠的跟在迷霧禁制後面,隨着那迷霧禁制一起前行,向着那處打鬥的聲音而去!
在那打鬥的波動痕跡和激斗的聲響消失了將近小半個時辰之後,他們纔敢小心翼翼的摸向那處地方。不得不如此,因爲按照他們的推算,按照那處戰鬥爆發出來的能量波動看來,最低也是金身鏡的層次的戰鬥,甚至極有可能是真君境層次的戰鬥!若是貿然前去,不是自尋死路嘛。。。
然而待到一行人緩緩的摸到那處打鬥的地方之後,他們站在峽谷的盡頭望着遍地屍骸,碎石斷木的恐怖景象,怔怔無語。
一行人有的開始四處奔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遺失的法寶,或者是珍稀材料之類的東西,有一些人則開始四處考察,想要推斷到底是什麼東西造成了如此巨大的破壞!
最後只餘下堪堪跨入先天境的一位負劍男子,他望着滿目劍痕陷入呆滯之中。。。
劉長卿原本是,西州藏劍世家庶出之子,從小便癡迷於劍術劍法,劍道修行資質頗高,奈何身爲庶出之子,常年在正方那一對悍妻彪夫的打壓下,獲得的修煉資源更是少得可憐!再加上十六歲那年的藏劍大典之中,被正方那對母子倆給使壞誣陷自己劍心不正,偷藏名劍。
在老管家從自己修煉房內搜出來名劍‘青蚍’之後,他沒有做任何辯解,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生平最爲敬重的老祖宗。老祖宗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劉長卿慘然一笑,隨後又在正堂灑然大笑起來。
“老祖宗,我知道,大哥已經是洞虛境悟得劍道精妙奧義的劍道小宗師,在您的眼裡更是您衣鉢的繼承人,我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而已,所以與我而言對錯皆是壞果!可是我不認命,長卿願意淨身出戶。只求老祖給我百年時間,不,五十年!我會回來證明一切的!”
那一聲樸素長衫,鬚髮皆白的老者聞言緩緩睜開眼睛,望着下方低着腦袋脊樑骨卻依舊筆直的少年郎,“怎麼證明?”
“五十載,我不靠家族一絲一毫,五十年後,無論我和大哥修爲誰高誰低,決一死戰,勝者繼承您的劍聖衣鉢!”一旁持劍而立的一位青衫男子丰神俊朗,劍眉微皺,沒有言語,倒是立在他身後的一位中年婦人,惡狠狠的盯着場中央的劉長卿,冷冷嗤笑道:
“劉長卿,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兒長風乃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劍道天才!你一個剛剛三境的廢物也敢口出狂言?老祖宗,甭給這小子糊弄過去!什麼百年之約,我看他是想畏罪潛逃!”那穿着華麗的婦人見那劉長卿依舊不發一語,更是變本加厲其起來!
“你劉長卿不過是一個不知那個破鞋生出來的野種還想繼承劍聖傳承?你怎麼和你廢物爹破鞋娘一樣不要臉呢?啊??”
坐在祠堂一旁的一個儒衫男子攥緊了拳頭,敢怒不敢言,而端坐大堂被世人尊稱‘大河劍聖’的老者卻是猛然睜開眼睛望向下方那正囂張跋扈破口大罵的婦人,那婦人猶不自知,還想變本加厲的前去拽着劉長卿的耳朵開罵!
她的親兒子劉長風覺察到老祖宗的神色不對,尚未出手阻攔自家生母,便已經察覺道自己如深陷牢籠一般絲毫動彈不得!下一刻只見到自家母親哇的噴出一口鮮血,直直倒飛出祠堂之外!
“裴珠口出不敬,永世不得踏入祠堂半步!劉長風,你可願接受劉長卿的五十年之約?”
劉長風連忙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弟子願意接受。”
老者不再多說什麼,彈指一揮,‘青蚍’插在劉長卿面前,隨後站起身來一語不發,離開了祠堂。
劉長卿自然明白老祖的意思,深深拜了三拜之後,提着‘青蚍’轉身離開了老宅祠堂。
這一路心酸坎坷,從西洲大河國一路負劍遊歷至中州大魏。期間的心酸坎坷,不足爲外人道也!
他並不怪罪自家老祖宗沒有替自己說話,相反,這是自己的選擇,況且如果不是那日劍聖他老人家將‘青蚍’賜予自己的話,自己肯本沒辦法在幾處性命攸關的緊要關頭活下來,更不用說今日能夠以先天境初期的境界來探尋着紅月洞天了!
本來他還在後悔,如果自己不那麼急着破鏡進入先天境界,以辟穀境大圓滿的修爲在紅月洞天最初的第一階段自己肯定能賺的盆滿鉢滿!現如今自己先天境的修爲在第二批次裡面只能墊底,得到的好處也大大折扣!
現如今,如果不是入了已經觸摸到大道邊緣的先天境,又怎麼能夠發覺這些劍道真意呢?
他望着滿目瘡痍,四處密密麻麻的劍痕,死死攥住顫抖不止的靈劍‘青蚍’。不錯,‘青蚍’不是尋常法器,而是已經誕生出些許靈智的靈器!
他猶如一個誤入寶庫的叫花子一般,激動地熱淚盈眶卻又無從下口!怔怔望着那些刻在大地上,刻在石頭上的道道劍痕。就如同癡迷於書畫的人迷戀的望着那絕世名畫一般!
突然地,他發瘋一般的快步跑上前去一把推開一位正打算打爛廢墟之中的一塊石頭的那個修士,隨後癡癡的抱着那塊石頭,看着那道粗淺不一的劍痕,任由那惱羞成怒的洞虛境修士狠狠踹了自己一腳而不管不顧,用大拇指肚輕輕的一寸一寸的撫摸着那處劍痕,他留着熱淚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衆修士瞻仰完遺蹟,也將遺留的寶物材料給蒐集的差不多後,便互相結伴三三兩兩的離開了這處廢墟峽谷。
像下五境之中的先天境和辟穀境這兩境界的修行者最爲尷尬,無論是年齡還是修爲都是不上不下的階段。一方面要不停地積攢着財法地侶等等身外之物,一邊還處在修爲上升的黃金期,恨不得將自己一劍劈成兩半來用,一半用來馬不停蹄的搜索修行資源,另一半則用來夜以繼日的修煉!
要知道入得中三境,哪怕是第六境無垢境,那也是被人尊稱一聲小真君的宗師級別的存在!在弱一些的二流三流門派裡面稱宗做祖也是可以的了!到那個時候,才能夠不像個裹腳娘們一樣摳摳巴巴的過日子。
所以衆人見到這個乞丐一般的男子在峽谷廢墟內像條狗一樣的爬來爬去,一會兒抱着石頭哭,一會兒趴在地上笑,也只是感慨的嘆息兩聲,卻並不會耽擱自己搜索寶物的行程。
劉長卿只感覺自己如同來到了劍道海洋一般,劍意緩緩包裹着他,他暢遊在劍意作海,劍術爲浪的大海里,竭力的向着更深更遠處探尋着。
那裡有着更爲神妙玄奧的劍意,更爲複雜精彩的劍術劍招!那裡就是自己的天堂!!!
不知何時,寒平領着詩落落和陶新桐三人再一次來到了斷崖上方。
詩落落皺着眉頭看着在峽谷裡面踉踉蹌蹌的劉長卿,輕聲開口問道:“他怎麼吐血了?”
陶新桐思索片刻回答道:“應該是強行接納更爲深層次的劍意入體的反噬結果吧。”
寒平點了點頭,他略微皺了皺眉頭,“再不醒來可就醒不來了!”
“罷了,他自己選的路,走吧。”本就是察覺到自己留在這裡的劍意起了某些反應,以爲是什麼大妖觸碰了自己留下來的暗手。這才特意折返過來一看。沒想到是一位先天境界的劍修觸發了劍道海洋。
寒平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對着自己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管那麼多做什麼。”
“寒平哥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詩落落在一旁眨着眼睛說道。
寒平低頭望着詩落落明亮的大眼睛微微一笑,“巧了,既然你寒安哥哥也是這麼說的。那就算他小子福緣深厚。”
他說着轉身走回到了崖前坐了下來。
陶新桐跟了上來疑惑的問道:“寒平哥哥怎麼了?你不是說他再不醒來可就醒不來了嗎?你不出手是不是說他已經沒救了?”
“那是沒我在的情況,有我在,他想啥時候醒都可以。要玩就玩個大的,沉迷於劍海而不知歸路,劍心倒是一般,不夠堅定,可是這小子能夠觸發我的劍意之海,我倒要看看他的劍道資質有多好。”
就這樣,一位劍道大宗師默默爲那不過剛剛邁入先天境界的劉長卿護法長達三個時辰之久。。。
最後,寒平揮手並指作劍,一劍將即將識海枯竭而亡的劉長卿從這片劍意海洋之中給剝離了出來!
甦醒過來的劉長卿如同溺水即將死亡的人一般,他躺在廢石堆裡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口鼻滲出烏黑的鮮血卻是不管不顧,猶自嘿嘿傻笑起來。
正在他疑惑着自己明明已經迷失在劍道海洋之中,就在自己即將溺死的那一剎那,怎麼突然間就醒了過來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從遠遠的地方傳了過來,清晰無比的印在自己的識海之中。
“劍心不定,何成劍道?”
劉長卿默默無言良久。然後對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行五體投地大拜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