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家風雲
雨夜,漆黑的夜空飄起了小雨。
赫連文軒從來沒有想過雨夜可以這麼美,他以前只喜歡夜,卻並不喜歡雨,所以他覺得黑夜總缺乏了什麼。
他現在知道了,原來下着雨的天空會讓他變得更加清醒,也會讓那顆心變得更冷。
長長的街道上沒了人影,喧囂的鬧市也變得鴉雀無聲,通紅的燈光還是無法照亮他的心。
他就像個遊魂,雨水打在他身上,淋溼了他漆黑的頭髮,蒼白的臉。
斜風細雨,順着街道,他來到了一座古廟,廟裡沒有人,只有一座較爲殘破的佛像,還有未燃盡的香燭。
他找了一個角落,吹掉地上的灰塵,緩緩地坐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雨越下越大,風越吹越急,風雨中走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帶來一股更冷的氣息。
一行八人,人人穿着一身雨衣,人人帶着一頂斗笠,人人拿着一柄冰冷的刀。
長長的面紗垂落在肩膀,遮住了他們臉,看不清他們容貌。
赫連文軒沒有睜開眼睛,即便不睜開眼睛,他也能看清他們斗笠下隱藏的醜陋面目。
“魔使大人,要不要殺了他?”冷冷的聲音傳遍了古廟。
高大的魔使瞟了一眼赫連文軒,搖搖頭道:“一個傻子而已,你太緊張了。”
那名下手訕笑道:“最近精神比較敏感,還望魔使大人諒解。”
“哼!這次行動必須保密!”魔使冷冷的看着身邊的七人。“是時候爲幽冥宗主報仇了!”
“萬一玄家有不世高手坐鎮呢?”那人又道。
“哼!絕無竟有的事。”魔使轉動眼珠子,道。“我已經查的很清楚了,玄家除了玄琴之外,再無任何化神期強者。”
夜黑風高,香燭焚盡,古廟外的雨稍微有些緩和了,他們全部都走出了古廟。
赫連文軒看着他們離去,蒼白的臉依舊蒼白,更本看不出任何變化。
天風國,洛陽城。
洛陽城此刻燈火通明,瓢潑的大雨未能感染這裡的氣氛,這裡的氣氛依舊空前高漲。
寬廣的街道,喧鬧的夜市,流離的人羣,人羣中走來了八人。
“就是這裡了。”魔使在一座高大的府邸停了下來。
“夜黑風高,今晚是殺人的好天氣。”八人當中,有人冷冷道。
“今晚確實是殺人的好天氣!”黑暗中走來了一人。
紅色的燈光照在地上,他走了過來,燈光照在他臉上,他的臉蒼白如雪。
他就像幽靈,一襲黑色長袍,彷彿只爲黑夜而生,他臉上笑着,他笑的時候,絕對比他沉默更加可怕。
“是你!”魔使露出了一絲疑惑。
“是我!”赫連文軒笑道。“但我絕非那個傻子!”
魔使大笑,他彷彿聽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一個人若是無法認清自己,非但如此,他還把自己擡得很高,那麼這個人絕對是個傻子。
在他眼裡,赫連文軒就是個傻子。
傻子會笑,而且笑得很大聲,笑得很可笑,赫連文軒雖然也在笑,可他的笑卻一點都不好笑。
他的笑聲聽起來很冷,就像一陣冷風,一把尖刀,這樣的笑,沒有人認爲它很好笑。
魔使的笑容凝固了,彷彿感到那股冷意,他臉色變得非常冷,“你是誰?”
“殺你的人!”
五指併攏,赫連文軒已出手,如血染過般的紅燈下,只閃過了一道狂猛的黑芒。
嘭!
一身巨響,有人被轟碎,殺人方式他一般喜歡用拳頭,那種拳拳到肉的感覺,會讓他覺得非常興奮。
殺人本就是一門藝術,只不過他無法像玄琴一樣,將它推崇到極致。
明月掩去,黑夜無聲,鮮紅的血水染紅了長長的街道,玄家大院裡走出來了一個少女。
一身連衣長裙,脣紅齒白,不施粉黛,玄靈看起來就像一輪明月,今晚無月,她的臉一樣乾淨明亮。
如果她願意笑,她絕對比明月還要好看。
玄靈沒有笑,那張無暇的臉上寫滿了冰冷,就連語氣也都十分冰冷。
“你們是誰?”
她的聲音很好聽,魔使卻閃過一道陰冷,赫連文軒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一拳直接轟碎近身而來的人。
他又沖天而起,滔天的魔氣瘋狂溢出,而後伸出了一隻大手,直接鎮壓了另外幾人。
玄靈震驚了,這名年輕人一個人竟然力斃七大化神期修者,她目光呆疑,這人絕對是個極度可怕的人。
魔使臉色同樣不好看,蒼白的臉,臉上已毫無血色。“你究竟是誰?”
“無名無姓,一個死人而已。”
“一個死人?”玄靈心一顫,彷彿觸動了某根心絃,她認認真真打量起了這名年輕人。
赫連文軒卻一臉冷漠,那有節奏的步子就像是催命的鐘聲,他越走越近,人也越來越冷。
高大的魔使一步步後退,他突然間有種想要逃離此地的想法,這是多麼可笑的想法。
以前他從來不會想,樹倒猢猻散,他嘆了一口,化爲一道長虹,直接逃向了天外。
赫連文軒也動了,如風中魔神,一步橫跨百里,魔光化作長虹,已封鎖天地。
“哼!你要死,那我便成全你!”冷冷的聲音從蒼穹傳來。
魔使手持彎刀,從長空中劈了下來,看似簡單的一擊,卻勾起了天**光。
雷光迸進,赫連文軒猶如驍勇狂龍,憑藉強大修爲,直接切斷了雷光,打碎了彎刀。
啊…!
魔使大怒,駕馭魔雲,從長空一拳轟來,如那狂奔的中豹子。
“幽冥魔帝都無法成全我。”赫連文軒沉聲。“你不行!”
夜空中,一縷驚人的魔氣,凝聚成一柄可怕魔刀,赫連文軒已衝了上去,駕馭魔刀斬了下去。
轟隆…
天地動搖,虛空爆發一團耀眼強光,赤熱的火浪吞沒了黑夜,再現明亮白晝。
長長的街道,不在安靜,不少人帶着驚慌的神色跑出了屋子,懷着不安的心,看向了高天。
玄家大院的門被推開了,玄天明老邁的身影走了出來,玄峰緊緊跟在他身後。
“大乘期無敵修者。”玄天明嘆了一口氣。“小小的洛陽城,竟然引得如此蓋世強者出世。”
玄靈走了過來,“爺爺,您怎麼出來了?”
玄天明擺擺手。“我還沒老,有人作亂,我怎能安睡?”
玄靈閉嘴了,她看出了老爺子的不安。
風吹,魔雲散,赫連文軒從火浪中走了出來,他的全身燃燒着無盡魔火,像一尊神靈般,俯視着下方一切生靈。
魔雲滋生,他轉身欲走。
“站住!”玄靈較冷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中。
她雖然貌似天仙,但赫連文軒沒有回頭,他也相信,她沒有理由去追他,可惜他錯了,玄靈追了下去。
玄家大院人聲鼎沸,玄天明看着兩人消失的方向道。“峰兒,你怎麼看?”
“這人定然與琴兒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玄天明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他又搖了搖頭。
玄峰閉嘴了,這種事情還真不好說,連老爺子睿智的眼光都無法洞悉這一切,誰又能說明呢?
………………
赫連文軒跟有的人不一樣,有的人殺人或許會留一點餘地,但他不一樣,他殺人的方式,永遠是最殘酷的,絕不留餘地。
心慈手軟的人,註定難成大事,這是流傳了千古的佳話,不過有點殘忍,可是殘忍能當飯吃嗎?
漆黑的夜空,淒涼的蕭條之風,不見明月,明月躲進了黑夜最深處。
冷清的街道,冷冷的風,沿着長街,他聞到了香燭獨特的氣味,又來到了那個殘破的古廟。
古廟的香燭氣味越來越濃郁,他不喜歡聞這種難聞的香燭氣味。
他總認爲,這種香燭氣味是爲了祭奠死人的,而不是向他這樣‘活死人’,這豈非是對香燭的褻瀆?
他記得小時候去別人家,那家人剛好有人死了,那一家燒的香燭就是這種氣味。
從那以後,他便開始討厭香燭焚燒是的氣味。
赫連文軒走上了古廟的臺階,走到門檻前他又停止了,他在門檻看到了一個女人。
她的身體修長,白皙的手臂,烏黑的頭髮結成蝴蝶狀,身穿一襲白色的連衣裙,彷彿水中月,畫中仙。
玄靈背對着他,手裡拿着三根竹香,三根竹香才冒尖,顯然是她剛點燃的。
過了一會,她雙手合十,彎腰鞠躬,滿滿的誠意,看起來就像是個忠實的信徒。
她又把竹香插在香爐,這才緩緩轉過身,緩緩的看向了他,沒有說話。
赫連文軒看了她一眼,也沒有說話,轉身就離開了古廟,步履生風,像個獨行的俠客。
他不是俠客,俠客一般都有着高尚的情操,而他卻沒有。
他只會殺人,他一直認爲自己就是個魔,嗜血的巨魔,有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比魔還要可怕。
玄靈一愣,忽然用手拉起長裙,又跟了上去。
黎明前的一縷曙光畫亮了夜空,黑夜不再孤單,赫連文軒的心卻遠比孤單來的還要孤單。
“你爲什麼跟着我?”他冷冷的問。